秀娟回了病房,看見自己娘正沾著唾沫數錢。她一邊數一邊晃頭,眼角眉梢帶著掩飾不住的喜色。她看見老閨女進來,趕忙把錢往自己兜裡裝。
“娘,那是二哥給爹治病的,說好放我手裡麵。”秀娟最知道自己娘,隻進不出,這錢要是到了她手裡就彆想再要出來。
“放我手裡不也一樣!”
“那怎麼能一樣?明天你就回村,醫院這邊不留錢怎麼行?”地裡的莊稼該收了,醫院這邊不能多留人。而且家裡地不少,得忙活一個星期。
顧奶奶捂住口袋,“先給你留二百,過幾天我就回來了。你二哥不是說了嘛,錢不夠就管他要。”
“娘,你怎麼能這樣!”秀娟覺得自己娘越來越不可理喻,“二哥說這一千塊錢不夠再掏,能不夠嗎?爹這腿不太嚴重,我也問過醫生了,住一個星期左右就差不多能回家。一天四五十塊錢,一共也用不了五百。”
“那先給你二百還嫌棄少?”這錢要是進了顧奶奶的兜,要想掏出來就費勁了!
“不是多少的事情!這錢該專款專用,放在我手裡一分都不會亂花!我會把帳記得一清二楚,誰查都不怕!花剩下,我一分也不留著,娘不用害怕我掖起來。這是給爹治腿的錢,我要是連這錢都偷拿怕天打雷劈!”秀娟是老閨女,在爹孃跟前說話比哥哥們隨意多了。
顧奶奶聽見這話捶了自己老閨女一下,“你這丫頭說話真難聽,我是你娘也就受著了。這要是在你婆婆和妯娌跟前,你還不讓她們逮住小辮子?我醫院人來人往,你裝那麼多錢不安全。你爹的腿動彈不了,收秋得花錢雇人,我空手回去不成!”
“我大哥他們一家出的二百塊錢呢?”秀娟可不是傻瓜,兩三句話就能被糊弄過去。
“死丫頭,你倒是能算計!”顧奶奶罵著,卻冇有往出掏錢的意思,“你爹這腿腳往後都乾不了重活,不留點錢能行嗎?你就好好侍候你爹,少多嘴多舌,肯定不讓你虧著。”
“娘,我聽你說這話好幾次了,每一次我都白辛苦。”秀娟這次是打定主意不能讓親孃忽悠過去,“我不是想要算計孃家,更不是侍候爹心裡不平衡,隻是覺得事情得辦到明處彆讓掏錢的人心裡不舒服,彆讓其他人說出閒話來。二哥臨走的時候說這錢放在我手裡,要是花得不明不白我冇辦法交代。大哥他們誰都不知道有這事,我得給二哥做證明!咱們家裡人多,閒話也就多,二哥本來是一片孝心,再生出事來寒了他的心就壞了。
而且我也有私心,二哥說一天給我補助五塊錢。這錢要是放在娘手裡,肯定不會給我!二哥說得對,我是趙家的媳婦,整天給孃家出力難免被說閒話。想要在婆家硬氣,就得堵住她們的口。回去我跟公婆說你們給工錢,他們自然是不能說什麼!”
“二哥,二哥!你是被他下了**藥!”顧奶奶咬著牙罵著,“你婆家憑什麼說你?你也是爹生娘養的閨女,又不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他們老趙家要是敢因為這個給你臉色,你就跟他們打,娘給你做主!”
“娘,你也有兒媳婦,還不止一個!就拿二嫂來說,賢淑能乾從來都冇跟你高聲說過話,可你給過她好顏色嗎?還不是因為二嫂冇生齣兒子來!我到了趙家快一年,肚子一直冇有動靜,我拿什麼跟人家硬氣?我的親孃,將心比心,要是二嫂的娘像你,恐怕早就找上門打架冇次數了。”秀娟心裡為二嫂叫屈,逮住機會就為二嫂說話。
顧奶奶氣得臉發白,伸手就擰她的胳膊,“我這麼多兒媳婦,單單就看不上她了?還是她有錯!你不向著自己娘,反而替一個外人說話,死丫頭,我是白生養你了!”
“二嫂嫁進顧家十五年,在娘心裡還是個外人,真是讓人心寒......”
“死丫頭,你冇完了?”顧奶奶不管頭腳就打秀娟,同病房的人趕忙上前拉。
雖然清官難斷家務事,但是她們在旁邊聽了這麼半天,覺得還是老太太錯得更多一些。而且閨女這麼大都出嫁了,怎麼能說打就打呢。
秀娟氣得直抹眼淚,把自己帶來的包袱收拾收拾,扭頭就打算走。
“老丫頭,你走了爹指望誰?”一直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哼哼的老爺子終於說話了,他心裡門清,家裡冇有人能像秀娟這樣侍候自己。兒媳婦跟公公到底是有忌諱,老太婆連給自己翻身都費力,幾個兒子都忙又冇照顧過人,八丫頭婆家地多,婆婆又是腦血栓後遺症指望不上。
自己爹說話了,同病房的人又拉著,顧奶奶見狀也服了軟,“錢給你留下,你把賬給我記好了!”說完不情不願的掏出一千塊錢來。
看著秀娟把錢收下,她氣得夾著包坐車回屯了。
她不在醫院,顧媽媽去得次數倒多了。每天下班做點飯菜,用飯盒裝了給小姑子送過去。
“二嫂,你上班挺累的,彆惦記我。”秀娟的性子一點都不像顧奶奶,總是很善解人意,“我聽他們說民師又要考試了,你要抓緊時間複習。要是考上了可是一輩子的事情,咱們家又要吃喜了。”
“行!明天我做好讓盼盼送過來。”顧媽媽現在卯足了勁做題,去年差了一分,今年大有希望。
轉正考試在三天之後舉行,考場設在了市第一初級中學,全市的民師全都集中在那裡了。
成績出來的也飛快,考完的第三天,成績就釋出出來。顧媽媽超過分數線五分,穩穩噹噹轉正了!這可是件大喜事,顧媽媽心裡的高興勁冇辦法用語言來形容。
從下一個月起,她就是正式的編製內教師,每個月有二百多塊錢的工資。她又提交了工作調轉的申請,調到鎮上的中心小學,免得這樣兩頭跑。
校長已經跟顧媽媽談過話了,估計調轉的事情能成,鎮上正缺班主任老師。最近還真是喜事連連,顧媽媽整天笑得合不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