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求仙 第3章

“我也不知，想必幾位師叔，應該有答案吧。”秦不惑搖了搖頭。

他隻知道，宗門一定另有人在暗處觀察。

雲之上，原本熱鬨的幾人，此時也都安靜下來。

良久，鬚髮皆白的老者嚥了口唾沫，嘎聲道：“幾位，此事該……那少女……”

他說話結結巴巴，半晌也冇說完一句話，隻好閉口不談。

其他幾人也顯出身形，隻是臉色也都十分難看。

仙階上。

白羽拉著少女，每跨一個台階，都會回頭看她一眼，問她是否要繼續。

少女每次都微微點頭。

可現在，少女連點頭都做不到了。

她的嘴角甚至溢位了血。

殷紅的血，自蒼白的嘴角溢位，看起來有種淒涼的美。

白羽隻好鬆手，他也累的很。

“我不能再拉你了，想必你也承受不住了。”

話音未落，少女悶哼一聲，身體消失在他麵前。

白羽歎了口氣，繼續邁步向上走去。

他冇能帶女子超過最後一人，但他隻身一人倒很快追上了。

這是個少年，側臉很好看。

白羽不由停了下來，他倒不是想欣賞少年的臉。

他抬起頭，數了兩遍，喃喃道：“十二階，還有十二階，就到儘頭了，不知儘頭處有什麼風景。”

沉吟片刻，他的眼中爆出一縷精光：“說不定，登頂後就能看清神劍宗全貌。”

“但這事，或許有，也或許冇有。”他又搖了搖頭。

總而言之，他覺得非登頂不可。

不確定的感覺，好似珍藏的美酒，又好似絕美的風景，勾的他心癢難耐。

他隻能邁動步伐，一步步向上。

白羽並冇有聽到秦不惑的解釋，也不知如何纔算通過測試，他的心裡，隻想登頂，然後看看到底會看到怎樣的景色。

可他剛邁了一步，就停下了。

“拉我一把。”少年牙關緊咬，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白羽搖了搖頭：“你雖然長得好看，可我對男的不感興趣。”

少年臉色頓時漲紅，他皺起眉頭，艱難道：“我……我可以是女的。”

叫一個女人承認自己是男人，或許還不算難事，因為向來女子便弱勢，可要叫一個男人說出自己是女人來，卻難如登天。

可少年偏偏說了。

白羽好奇地看了看他的臉，目光下移，就看到了聳動的喉結。

“你不是女人，我也不想拉你。”

“你……”

白羽隻聽到他說了一個字，語氣似乎憤怒，似乎羞愧，但冇有回頭。

他更想知道，登頂後的風景。

一步，兩步。

“九十，九十階了。”五彩樹旁的少女驚呼一聲，她懷裡抱著的少女也看著白羽的身影，喃喃自語，卻聽不清在說什麼。

隨著她的驚呼，場上的眾人也紛紛屏住呼吸，眼神中有羨慕，有嫉妒，也有嚮往……

“當——”

悠揚的鐘聲，忽然自神劍宗內部響起。

幾道身影，突兀地出現在試煉場內。

秦不惑立馬走到跟前，躬身道：“幾位師兄，這小子叫白羽。”

“嗯，秦師弟此番，可是為宗門找了個好苗子啊。”其中一人語氣淡漠，也不知態度如何。

秦不惑笑了笑，並未在意，繼續看向仙台上的身影。

白羽仍在走，腳步卻萬分沉重，他的骨頭也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他的臉上也滲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一步，兩步，三步……

試煉場。

鐘聲又響，連續四聲。

五彩樹旁的少女，表情已經呆滯。

接著，她眼中的那道身影，又動了起來。

“九十五。”

她喃喃道。

她懷中的少女也喃喃道。

不多時鐘聲又起。

“九十六階了。”場上的眾人紛紛驚呼。

三道身影又出現在場中，他們彷彿是悄無聲息地到來的，冇有任何人注意到他們。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彷彿生怕會嚇到仙台上的少年。

“九十七階了。”

……

“九十八階！”

……

“九十九階！”

所有人都看著少年的身影。

少年抬了兩次腿，卻冇能前進一寸，這兩次的抬腿，彷彿用儘了他的力氣。

他的雙腿已經彎曲成了不可思議的角度，彷彿隨時都會斷裂，他的脊背也高高隆起，豆大的汗珠不停從身上滾落，隻是幾息，他的腳下就聚起一灘汗水。

他的呼吸粗重得像已經壞掉的風箱，他的嘴角，終於溢位了一滴血。

這滴血彷彿是個水閘，一旦打開，便有無數鮮血從他的口中噴出。

“當——”

悠揚的鐘聲再次響起。

這道鐘聲，卻讓眾人疑惑，因為少年並未移動。

他們麵麵相覷，不明白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

“是他，他也登上九十階了。”

有人發現了鐘聲的來源，驕傲地指向一處。

眾人移目望去，果然看了見一個麵容姣好的少年，正站在第九十階上，不過他的狀況，更加嚴重。

他幾乎隻支撐了片刻，就消失在台階上。

於是眾人又將目光看向最高處的少年。

少年終於動了。

他向前跌倒下去，眼中閃爍狡黠的目光。

白羽確實冇有力氣了，可他仍想看看頂處的風景，他隻好跌倒，希望藉此讓上半身倒在最後的台階上，這樣或許能看見一些。

這個過程很快，他睜大雙眼，生怕錯過什麼。

可他很快就發現了問題：明明一步之遙的台階，此刻正在急速退去，速度之快，幾乎在眨眼之間。

“臥槽！”

白羽怒喝一聲，重重地墜在台階上，他使勁抬頭，看著麵前的台階，無奈地閉上了眼。

試煉場內。

“還是冇能登頂嗎？”有人惆悵地歎道，彷彿很失望。

他們臉上的震驚看來確實已經消散。

秦不惑守在仙台旁，他明白，白羽即將出現在這裡，他也明白，自仙台設計出來，就冇有第一百階。

蓋過天地的極數，豈是區區仙器能做到的。

一百階，不過是製作者的幻想罷了。

九十九之上的，並不是台階，而是天道的禁製。

天道有極，任何人不能逾越。

白羽醒了過來，他睜開眼，看到了秦不惑和藹的笑容。

“長老，站在一百階上，到底能看到什麼？”他說完，看到了秦不惑詫異的目光。

他忽然瞪大了眼睛，喝道：“不，你不能說，既然我看不到，那便不要叫我知道。”

他的眼神又黯淡下去：“我還是不知道的好。”

白羽笑了笑，翻身站了起來。

他這纔看到，麵前滿是長相各異的麵孔，有蒼老的，有年輕的，有男的，有女的，這些麵孔雖然不同，眼神卻都同樣的溫柔。

被這麼多雙眼睛盯著，白羽頓覺毛骨悚然。

他連忙往左跳了兩步，卻幾乎跌倒，這時他又感受到了一隻強有力的臂膊。

他回過頭一看，是秦不惑。

“服下吧，這樣身體會好一點。”秦不惑遞過一顆丹藥。

白羽看了看，低聲道：“你雖然想救我，可我並不想感激你。”

秦不惑一愣，暗道這是什麼道理。

白羽卻又一把奪過丹藥，吞入口中，笑道：“既然你冇有收回，那我肯定會要的，不過這是你想救我，就算這樣，我也不會感激你。”

他回過頭，看到了表情呆滯的眾人。

“你們看著我乾嘛？”白羽疑惑道。

這時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走了出來。

他走一步，便拍手笑一聲，說一句“妙極”，直到走到白羽麵前，雙手搭在白羽肩頭，哈哈大笑起來。

隨即白羽就感到身體一輕，待他回過神來時，整個人已經站在雲端，腳下的風景，正急速向身後退去。

他怔了怔，也大笑起來，因為這也是他從冇看過的風景，也是他從冇經曆過的事情。

一個人竟可以在雲彩的上空禦空而行，縱然白羽知道修士的本領，可這總歸是他第一次親身體驗。

他高興極了，笑得前仰後合。

可這時老者卻不笑了。

他目露寒光，冷冷道：“你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