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萬光年 第4章

一週後，香港。

怎麼樣？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來香港做什麼？沈夢冰問陳平。

來掙錢？

怎麼掙？

賣畫。

賣誰的畫？

你的。

我的畫值幾個錢？

一幅3000萬，帶了3幅，一個億。

得得得，你說一個億就一個億，那我希望你趕緊掙一個億，把欠的債還了。沈夢冰隻當陳平跟他開玩笑呢，便附和著說。

隨後，陳平攔下一輛出租車，上了車也冇說話，遞給司機一個寫著地址的卡片，司機看了一眼，便驅車帶他們出發了。

出租車在路上飛馳著，沈夢冰看著窗外繁華的大都市，不禁陷入了沉思：“他來自邊境地區的一個小縣城，一河之隔就是國外了。從他記事起，家裡人就跟他說，邊境那邊有偷渡的，他們都是壞人，千萬要離他們遠遠的。其實長大一點他就知道了，那些人絕大多數也就是普通農民，偷偷跑來這邊也就是買點物美價廉的商品、自行車啥的。上大學去了北京，又看到了新的一番景象：高聳入雲的大廈，氣勢磅礴的古建築，燈火璀璨的商場，燈紅酒綠的酒吧街。同學聊天的時候也都喜歡討論：要是能留在北京就好了，然後饒有興趣的互相交流最新的落戶政策，購房資質。現在又來到了香港，飛馳在立交橋上，聽著司機有一搭無一搭的介紹香港的輝煌。”

各個地區之間的差異真是太大了，貌似全世界都是這樣，有的地方隨意浪費食物，能源，有的地方連飯都吃不飽。有的國家自己不安分發展，仗著強大的綜合實力掠奪彆國的財富和資源。是啊，搶東西可比辛辛苦苦勞動創造來的容易多了。其實都是人類，統籌協調，和平發展，效率肯定會更高，文明的進步速度也肯定會更快。但是人與人之間、國與國之間的成見，就像是一座座大山，永遠也不會消失的。沈夢冰想著想著又覺得挺可笑的，自己就是個窮畫家，咋還操上這份心了？隨後搖搖頭，就準備眯一會兒。

車大概開了一個多小時，便停了下來。下了車，是遠郊一片偏僻的彆墅區。陳平打發完司機便徑直走了進去，到門口掏出一個請柬遞給保安，保安看了看，便放他兩進去了。進入彆墅後，有管家接待了他們，帶他們進了電梯，電梯上冇有樓層按鈕，隻有一個按鍵，管家先刷了卡，又按了一下，電梯啟動了，沈夢冰明顯的感覺到，電梯在往下走。帶著一肚子疑問，他們被帶到一個宴會廳門口，然後要求上交手機並且安檢，安檢通過後他們便被安排到宴會廳座位上落座了，隨後又有30幾人陸陸續續來到了宴會廳落座。

這裡是什麼地方？沈夢冰問。

拍賣會。

我們來乾嘛？

賣你的畫呀，今早不是跟你說了。

我以為你開玩笑呢。

馬上就開始了，畫我早就給他們郵過來了。

額，好吧。

還想問點什麼，但又冇開口，心想可能是自己冇見過世麵吧。但沈夢冰心裡還是很狐疑。因為他感覺這個地方“偷偷摸摸”的。說是拍賣會吧，一張廣告牌也不放，路標也冇有。相反，倒是像怕被彆人知道，處處設置保安巡邏，拍賣場所也在地下室，入場還冇收手機。

啪，有人在台上敲了一下小木槌。

原來是主持人到了。

女士們，先生們，歡迎來到“鉑跡”拍賣會現場。主持人看起來文質彬彬，以一種莊重的口吻開始了發言。

我們今天現場共有10件藝術品參與拍賣，個個都是不可多得的珍寶，賣家將他們托付給我們，我們特意邀請了各位貴賓就是想給這些珍寶找到正真合適的主人，我們將按照順序逐一展示拍品，由各位貴賓進行競價，價高者得。

首先，第一件藏品，來自1980年法國知名酒莊愛瑟斯莊園的葡萄酒1支，這支葡萄酒瓶口進行過蠟封，整體儲存的相當完好，雖經過100年歲月的洗禮，但透過瓶身依然可以看清鮮紅的酒液，它是一位耄耋之年的百歲老人，也是來自上世紀的耶穌禮物。另外，這款葡萄酒目前存量不超過10支，極具收藏價值，競拍底價1000萬，請各位貴賓競價。

“真的假的，一瓶酒賣1000萬，酒裡麵有金子嗎？不對，金子可冇有那麼貴”。沈夢冰心裡想。

競價開始後，台下便開始竊竊私語，能看出來來這裡的人都很有素質，說話聲音都特彆小，好像怕打擾到彆人，又好像怕自己跟旁邊人討論的內容讓彆人聽了去，主持人也不再發言，站在一旁靜靜地等待，台上的大螢幕一直播放著這款藏品的資料、資訊，但都是啞片，冇有聲音。

過了好大一會兒，突然有人舉牌，1100萬。

舉牌的是一位女士，看不太出來年齡，穿著一身得體大方的長裙，聽發音有點粵語的味道。

“好的，16號貴賓出價1100萬，還有冇有要出價的貴賓？”主持人依舊沉穩的說。

1200萬！這次舉牌的是一位的男士，看起來35歲左右。

“好的，32號貴賓出價1200萬，還有冇有要出價的貴賓？”

1200萬一次，1200萬二次...

1300萬！16號的女士再一次舉起了牌。

“16號貴賓再次加價至1300萬，還有要競價的貴賓嗎？”

1300萬一次，1300萬二次，1300萬三次。

啪！主持人一錘敲下去，16號貴賓1300萬成交！

第二件藏品是來自中國大陸著名畫家墨鴻先生的的山水畫，墨鴻先生成名已久，專攻中國山水，他的作品在歐洲拍賣會上最高拍出過3000萬的價格。而且，墨鴻先生也已經年逾古稀，近幾年都冇有作品再問世了，存量應該不會再增加，所以此幅畫升值潛力巨大。起拍價2000萬！

“話裡話外意思就是等人家老畫家去世了就會升值唄？這些傢夥，真是一群衣冠禽獸。”沈夢冰心裡嘀咕著。

這次下麵的討論明顯熱烈了許多，看得出來，參加拍賣的人都是帶著專家來的。有人舉手要求出去打電話，出門拿到手機後就快速打字發訊息，貌似在確認什麼事，有的人出門乾脆直接打了電話，並用手捂著嘴巴，還不時的點點頭。但他們都不約而同的時不時瞥一眼大廳裡，確認有冇有人出價，很明顯，這幅畫他們應該很感興趣。折騰了好大一會兒，等外麵的人基本都進來落座了，會場才漸漸平息下來。

2500萬！一位50多歲的男士一手舉起了牌，一手扶了一下自己的金絲眼鏡。

這下台下又開始一陣熙熙攘攘，很明顯，這個男人的出價打亂了不少人的競拍計劃，一次就加了500萬，確實大手筆。其他的競拍者又開始新一輪的討論，不過這次他們可不敢出去了，因為已經有人出價了，冇有太多的時間去打電話確認了。

2500萬一次，2500萬兩次。

啪！8號貴賓2500萬成交，8號貴賓看來是誌在必得呀！主持人看向8號男人。

那位男士禮貌的向主持人點了點頭示意了一下。

下麵是第三件藏品，來自北京冰夢的三幅油畫，冰夢先生是國內目前少有的魔幻現實主義畫家，是真正的青年才俊，是中國藝術界的明日之星...

冰夢先生？這麼耳熟呢？

沈夢冰一抬頭，差點驚掉自己的下巴！

這不是自己的三幅畫嗎？何德何能能出現在這個場合，再說了自己就是個窮畫家，還明日之星，還青年才俊，這兩個詞咋都跟自己扯不上關係啊！

還有冰夢，不就是把自己的名字倒過來嗎？

老陳？咋回事啊？沈夢冰搖了搖陳平的胳膊？

嗬嗬，我不是跟你說了嗎？賣畫呀，你彆緊張，就是走個過場。

啥意思？

你待會兒就知道了。

主持人後麵說的話沈夢冰冇聽清，但是最後的宣佈的競拍底價，又把他驚的目瞪口呆，3幅畫打包，9000萬起拍。

9000萬！！！

我的天哪！！！

什麼情況？絕不可能！

沈夢冰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自己就是個業餘畫家，說不好聽點還是個學生，就算自己畫的再好，一個籍籍無名的普通人，怎麼產出如此天價的作品，這絕對是不可能的。

而且，自己的畫也在其他地方賣過很多次，基本就500～800塊錢一張的水平，老陳能1500一張買自己的畫明顯是在照顧自己。他就是再心高氣傲，也知道自己冇這個實力，這裡麵肯定有事。

9500萬！

還真有人出價？而且這次，台下貌似冇有像上兩次那樣竊竊私語的討論，頓了一會兒就直接出價了。

1億！又有人加價了。

驚訝之餘，沈夢冰看了一眼旁邊的老陳，發現他的眼神裡充滿了複雜的悲愴。怎麼形容呢？貌似就是電視劇裡麵，要去衝鋒的敢死隊隊長的那種感覺。

沈夢冰知道，這裡麵肯定有事，但他也知道，老陳肯定不會害自己，因為這三幅畫已經簽了合同轉讓給陳平了，從法律層麵來講，這三幅畫已經跟自己冇有任何關係了。

一億一次，一億兩次，一億三次，好的，19號貴賓一個億成交！

下麵是第四件藏品，是來自於......

沈夢冰腦子裡已經轟轟隆隆了，他再也冇心思聽主持人在說些什麼了。

為什麼自己的破畫突然就能賣一個億了？

為什麼老陳是那種表情？

還有這場奇怪的拍賣會，到底是怎麼回事？

終於熬到了拍賣結束，等差不多人走光的時候，一個管家又來招呼他們。老陳點了點頭，跟在他後麵，這個管家也一言不發，徑直把他帶到了宴會廳後麵的一間辦公室裡，然後出去，關上了門。

“哢，哢，哢”，隨著幾聲清脆的高跟鞋聲音，一個身材高挑的美女從辦公室側間走了出來，一身精乾的職業裝，頸上項鍊的寶石閃閃發光，臉上也帶著職業的微笑。

先生請坐，她禮貌的安排陳平和沈夢冰坐在沙發上，又用一次性紙杯倒了水，然後自己坐到了他們對麵。

剛纔的畫，您給個賬戶吧，我轉賬。

還有，這些是我們公司的產品，您看看需要哪個。

好，說著，陳平接過她遞過來的一本藝術相冊。

沈夢冰也有點好奇，於是就湊過去看。

陳品剛翻開第一頁，裡麵的內容就又重新整理了沈夢冰的三觀。

一個玻璃小兔9000萬！

一個盤子9000萬！

還有一些小物件，看著也就是價值不到10塊錢的小玩意兒，都標價9000萬。

就這個吧，陳平指了指第一個，看得出他根本冇心思挑這個小玩具。

好的，你的畫一個億，我的水晶兔9000萬，我先把一個億轉給你，你立馬把9000萬轉給我，冇問題吧？

冇問題。

那就簽購買合同吧，簽完我就轉賬。

好，陳平回答。

接過合同，內容很簡單，陳平看完就簽了字，還按了手印。

好的，提供賬號吧。

給，陳平遞過去一張卡片，上麵是賬戶資訊。

這貌似是你的私人賬號。

是的。

你確定嗎？直接轉到你名下。

確定。

好吧，她意味深長的看了陳平一眼。

過了一會兒，陳平用手機登錄，查詢到了到賬資訊。然後又按照合同要求，轉給美女提供的賬號9000萬。

先生，這是您的水晶兔。

好的，陳平一隻手接過來放在桌子上。

沈夢冰看了一眼，更加確定了剛纔的想法，這不就是玻璃做的一個小兔子嗎？網上賣絕對不超過10塊錢。

好的，先生，合作愉快，就不送你了，說完起身按了一下桌角的鈴。

然後一位管家走了進來，帶他兩離開了。

剛離開彆墅，陳平就給史霄打電話：“老史，賬號發給我，我先支付1000萬”。

你這麼快，哪來的錢？

你不用管，快。

好吧，發過去了。

還有，我給你轉的錢，你立馬支付到法國那邊，一刻也不要耽誤，明白嗎？

行。

陳平按照老史發來的賬號，又把剩餘的1000萬轉了過去，這才籲了一口氣。

為啥我的畫值一個億啊？

為啥這個玻璃兔子值9000萬啊？

沈夢冰接連問到。

因為，他們都有藝術的成分，走吧，回酒店，陳平回答。

因為遠郊區不太好打車，兩人就一前一後往公路那邊走。

老陳，我把你當朋友，有什麼事就說說吧，差一個人扛著，我可能幫不了你什麼，但我能聽。

好吧，估計你也猜到了。

洗錢！

那一個億是境外的黑錢，他們以拍賣的名義打給我，我再將90%打到他們指定的賬戶，當然，名義是買小兔子。然後他們再接著分散轉賬，就把黑錢洗乾淨了。

我之所以拿10%這麼高的提成，就是因為我這一環是風險最高的。

我知道，乾這種事我遲早要進去。

可是我冇辦法，我實在是冇辦法，一個億，我怎麼去弄，老史那邊怎麼交代，名畫也不是他的。

今天所有的藏品都是洗錢嗎？

不全是，隻有一兩件，我也是看藏品看出來的，太集中容易被經偵盯上。

所以你跟我簽合同買畫，就是為了不連累我？

是的。

用你自己的私人賬號，是為了不連累公司？

是的，我從不能讓整個公司陪我洗錢。

這樣出事了，就抓我一人，法律上你們都冇有參與，你們都是安全的。

這件事你就打算一個人扛？

對啊，不然呢？

好吧，我知道該說些什麼。

走吧，陪我逛逛香港啊。

行，於是兩人又打了車，向市區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