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澤慧就趕來了,因為平日裡博覽書院的禁製由她掌管。
在看到南風澈出來後,澤慧大驚失色。
南風澈竟然能破了他的禁製!
這要是主子發現了怪罪下來,該怎麼辦的?
“公子,您要去哪?”
澤慧作了一揖。
“去找花語給我上藥,該換藥了。”
南風澈瞥了一眼澤慧,看似瘦削單薄的身子卻像在勁風中生存的一顆生機勃勃的幼苗。
“公子,冇有安王的允許,萬萬不可出來。”
澤慧聲音顫抖。
“嗯?”
南風澈眸光銳利如刀,盯著澤慧的眼睛。
他不動聲色,沉默卻勝似千言萬語。
“讓他走,讓花語為公子上藥。
上完藥後,將公子移到鳳金殿休息 。”
這時,安笙從屋裡出來。
她是被凍醒的,醒來的時候,安笙就注意到南風澈不見了。在站起身來的時候,安笙的骨頭就發出脆響。
她很快注意到碧璽身上的大氅,眼睛眯了眯,聲音沉靜如水:“畢竟公子是我們的貴客。”
南風澈發現來者是安笙後杵在原地,眼神直勾勾的看著安笙。
緊接著,安笙便看見南風澈衝到自己麵前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不可能,不可能......”
南風澈一臉震驚,搖晃著頭說不可能,他看著安笙的臉,覺得安笙像變了個人似的。
跟以前完全不一樣。
而且這個安笙明明已經冇了脈搏,冇了心跳,為什麼她能好端端的站在這裡呢?!
而且,以往的安笙,絕對不會讓他休養生息,絕對會以最嚴酷的刑法來鞭打自己,絕對不會讓自己住上鳳金殿這樣的屋子。
況且經過這兩天的相處,南風澈竟然看到了安笙的好……
他深知,那惡毒的女人絕對不會顯露出如此明顯的討好。
而現在,她討好自己的理由不可能是因為戒心鎖,因為安笙的這副**已經死了,戒心鎖在她的身上根本起不到作用。
唯一的可能, 就是哪個孤魂野鬼上了安笙的身子。
安笙意識到了什麼,輕皺眉頭,用另外一隻手打掉了南風澈的手。
雪花落在她的唇瓣上,襯得她的紅唇如烈焰, 肌膚賽雪。
“放肆,敢這樣碰孤,你是想扒層皮嗎?”
安笙說這話的時候,聲音顫抖。
她分明看見南風澈是在試探自己的脈搏。
她剛剛迅速的用靈力在自己的身體檢查了一遍,卻發現自己的金丹消失了,而自己的心臟也停止了跳動。
而這一次的檢查分外的吃力,安笙的嘴角流出了鮮血,她疼的臉色蒼白,碧璽跟澤慧手忙腳亂的扶住了安笙 。
原來是自己死了。
安笙苦笑一聲,豈不是自己已經成了淩駕於一個屍體的孤魂野鬼。
“哈哈……哈哈哈……!”安笙突然大笑起來,似乎是在感歎著命運的不公。
明明自己冇做什麼,卻要承受來自原主無緣無故的恨意。
明明自己在獲得新生後打算重振旗鼓,卻要再一次麵臨著生命的終結。
她也知道自己隻是住在這副靈魂的空殼,倘若冇有了心跳以及靈力在五臟六腑的滋養,這具屍體終究會腐爛生蛆。
“安王,你的手怎麼那麼涼?”碧璽摸著安笙的手,無比心疼,她將大氅蓋在安笙的身上,裹得死死的,並且抱住了安笙,似乎這樣能夠讓安笙恢複體溫。
“來人…傳太醫,傳太醫!”
碧璽的眼淚落在安笙的手上,安笙很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手背有很明顯的灼燒感。
同時,安笙感覺自己的意識消沉,她努力想提高自己的聲音大聲說話,卻因為力氣不足聲若蚊蠅。
“彆叫太醫,澤慧,先把南風澈送回去。”
安笙知道南風澈估計已經知道自己已經死了,為了不讓南風澈直接說出來,乾脆直接讓移到鳳金殿 。
安笙喘著粗氣,每一分每一秒她都能感受得到自己的生命力在消失。
“快扶我去博覽書院。”
安笙道。
等進了博覽書院,碧璽就火急火燎的為安笙生火。
火光的溫度給讓安笙感覺再次活過來。
安笙直勾勾的盯著碧璽,她知道碧璽是可以相信的。
“碧璽,你身上的這件大氅是誰給的?”
安笙問,她用鼻子嗅了嗅大氅的味道,一股酒氣,她心裡也隱隱有種預感。
“是腹蠶大人。”
碧璽如實回答道。
“腹蠶?他是誰?”
“他是掌管這世間所有的詩酒之神。”
碧璽如實回答道。
“他既然掌管博覽書院,是不是什麼都知道?”
“是的。”
“我知道了,”安笙點點頭,嘴角咧出一抹笑,像接近黎明時凋零的曇花。
“那你說,如果我死了,會發生什麼事情?”
安笙道。
“安王,莫要說一些泄氣的話啊,安王!”
碧璽眼眶通紅,淚珠大顆大顆的滾落,哽嚥著開口。
“你說就是了,不會一語成讖的 。”
“落九一族會趁虛而入,掌管西南城,如果她們發現了你的屍體,會像對待老仙人一樣,將她的尾巴一根一根拔下來,瓜分她的修為。”
“你說的老仙人……是我的母親嗎?”
安笙問道。
碧璽實在是有些說不下去了,沉默著點頭。
“知道了,放心,我不會死的。”
安笙摸了摸碧璽的腦袋,抬起手抹乾了碧璽的淚珠。
“碧璽,那你先走吧。”
安笙道。
“可安王您的身體……”
碧璽有些不捨。
“冇事。你放心好了,你就在外麵守著。”
安笙努力打起精神,說道。
碧璽跟安笙拉開了距離跪在地上:“安王,你的身體真的不能拖了!”
她非常的自責,自責自己冇能照看好安王。
“你快走!”
安笙發怒。
碧璽沉默了許久,跪在地上,額頭貼地,用顫抖的聲音說道:“諾。”
偌大的書房內,就剩了安笙一個人。
安笙提起毛筆,找來了紙張,寫下了娟秀的字跡。
一張紙寫的密密麻麻的,她找來了玉璽,按壓下去。
屋內靜悄悄的,安笙坐定在蒲團上,麵色如水,就像是什麼都冇有發生過一樣。
“你出來吧。”
安笙坐直了身子。
屋內依舊是靜悄悄的,可是突然,佛龕兩旁的人魚燭的火焰微不可察的動了動,身穿蟒袍的俊美男人從書架後麵鑽了出來,他的手上提著酒葫蘆,笑嘻嘻的看著安笙。
“小安安,你為什麼隻有需要我的時候纔想著找我?”
他渾然不顧安笙的狀況,將安笙攬在了懷裡,湊到安笙的耳邊說著:“不跟那個質子你儂我儂了?還有,這件大氅你是從哪來的?我明明給了碧璽蓋著,看她穿的衣服有多單薄!”
安笙想解釋什麼,但想到博覽書院外的三進四合院也是腹蠶掌管的範疇,就緘口,許久,她才說道:“我這具身子還能活多久。”
“不到一個時辰。”
腹蠶回答的直截了當。
“我還有活的機會嗎?”
安笙問道,眼裡儘是渴求:“我聽碧璽說,如果我死了,我的百姓們就會遭殃。”
聽到安笙說的話,腹蠶嗤笑:“你看著滿天的鵝毛大雪,以及貧瘠的土地,哪一樣不是你造成的?”
“天上之所以會下大雪,並不是因為地勢高,而是因為你的靈力過於霸道且不能聚攏所造成的極端天氣,土地之所以貧瘠是因為你曾帶來過戰爭。”
說著,腹蠶似乎想到了什麼,他話鋒一轉:“不過也不是不能夠有機會轉變。 ”
“什麼?”
安笙問。
“你知道戒心鎖嗎?他是能夠讓人轉世的神奇的禁物,這種東西隻有為數不多的幾個人才能打造。”
“當然我是能打造的。”
“他隻要取出將要轉世之人的心臟,積攢善意便能重獲新生 。”
“能……為我打造一個嗎?”
安笙覺得有些困了,眼皮止不住的下沉,她的聲音已經小到已經聽不清楚,她的腦子甚至也轉不動了,從一開始微弱的抵抗到後來軟軟的倒在了腹蠶的懷裡。
“可以,但我也是有條件的,我需要你把下輩子最珍貴的東西交給我。”
“是什麼?”安笙已經完全閉上了眼睛。
“下輩子,我要你的愛。”腹蠶說著,他看著安笙的臉,眼睛裡寫滿了陰霾 。
“好…… ”
安笙說完,便再也冇有了動靜。
腹蠶沉默了許久,他俯下身子,吻住了安笙的唇瓣,這吻纏綿漫長,似是要吻到地老天荒 。
……
鳳金殿
花語正神色緊張的為南風澈上藥,看見南風澈身上的新傷,花語忍不住喟歎,這已經不是觸目驚心所能形容的了 。
這想必也還是性格暴虐的安王所乾出來的事,因為花語曾見過安王特意跑去歡角羞辱南風澈,還讓狗去舔南風澈的傷疤 。
安王越看南風澈不吭聲就越來氣,越想打他。
“嘶。”
南風澈倒吸了一口涼氣,花語連忙安慰:“公子,是奴婢失敬,下手太重了。”
南風澈擺了擺手,溫和的說道:“不是你的事,是這傷口太重了 。”
說罷,南風澈又看向盛滿血汙的水,“這水臟了。”
“諾,我這就去換一盆 。”
花語低頭,剛想端起水盆,南風澈的手卻覆在了安笙的身上 。
“換水這件事情叫彆人去做吧 。你陪在我身邊,我更安心些。”
“諾。”
花語抽回了手,剛低頭端水盆,抬頭便與南風澈麵麵相覷。
兩人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鼻息。
隨後,南風澈又迅速跟花語拉開了距離。
“語姑娘,有冇有人對你說,你的眼睛很好看?”
花語愣了愣神,垂下頭:“公子,你是第一個 。”
……
雪,不知何時已經停止落下,地上所堆積的那抹白也迅速的化開。
庭院裡早就因為結凍而禿了枝椏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抽條生長 ,直到開花。
“安王,安王。”
碧璽跪在庭院內大聲的呼喚著,可遲遲冇有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