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在街頭見到了少年。
——也並不能被稱作街頭,實際上隻是一條小路的儘頭,人很少,隻零星有幾戶人家而已。
我看到少年被兩個人拖行著,用繩子勒住脖子,拉進了一個小院。
我跑過去,踩著牆壁起跳,幾步就翻過了牆。
那兩個人一男一女,看起來都很年輕,正一個拉住少年,另一個拽著繩子往反方向用力拉。
少年半跪在地上掙紮著,“嗬嗬”地難以發出聲音。
“蘇我同學!”
我立刻跳過去,先踹倒了那個拉繩子的女生,放鬆了繩子,然後轉身掐住男生的脖子:“放開他!”
男生被突如其來的插曲驚到,然而即便如此,也絲毫冇有放鬆,反而“嗬嗬”地笑起來:“你也是……你也是……”
語句淩亂,像個發病的瘋子。
我意識到他根本無法溝通,隻好用手刀斜劈過去,將他劈暈過去,用剛纔那根繩子把這對男女綁在一起,這纔去看少年。
少年的脖子被勒得青紫一片,襯著少年雪一般的膚色,看起來可怕極了。
少年的臉因為缺氧而滿臉通紅,但這絲毫不影響他的美麗。他上挑的眼尾生出紅暈,淚痣生動而魅惑。
我扶起他,幫他拍著背順氣:“蘇我同學,你還好嗎?”
少年似乎很容易招惹變態,短短三天,這已經是第二起針對少年的凶殺了。
少年緩過氣,尖酸刻薄的咒罵之語立刻響起,好像要把全世界的惡毒詞彙都堆積在那對男女身上。
我冇有說話,任由少年發泄。
不管換做誰,都不可能對要殺自己的凶手有好感的吧,區區咒罵而已,這對男女絲毫不值得我去同情,我隻覺得少年罵得好。
如果咒罵他們能讓少年心情好一點,那是他們唯一的一點價值了。
少年體力很差勁,咒罵了一會兒就累得不得了,他喘著粗氣坐在地上,我注意到,他脖子上的淤青正在慢慢變淡。
之前還是很深的紫青,現在隻有一點紫紅髮腫的印記。
是自愈嗎?真是讓人羨慕的能力啊。
但立刻,我就想到了少年之前在班級群架裡受了重傷的事。
所以,那次少年是真的受了傷,隻是因為有自愈能力,所以在第二天纔看上去很好的嗎?
我的舌尖頂了頂上顎,有些焦躁。我垂下了眼睫。
“蘇我同學。”我跪坐在他身旁,說:“要我幫忙報警嗎?”
“不要!”少年語氣很不好,臉色依舊難看,卻拒絕了我。
他恢複了一些體力,便走到那對男女旁邊用腳踢踩,男生已經暈過去,並不會有什麼迴應,女生看似清醒,精神上卻已經瘋癲,嘴裡不斷地唸叨著:“富江、富江……去死、你該死……”
“你才該死!”少年怒氣沖沖,臉色越來越難看。
我在他後麵站了一會兒,走上前一掌劈暈那個女生,結束了這場無休止的對罵。
“喬,”少年又踢了一腳,然後轉身可憐兮兮地看著我:“好痛。”
適當地示弱,然後在“抓住獵物”後慢慢露出本性,驅使獵物,這是少年的拿手好戲。
顯然,在我救下他以後,他把我選定為了最新的“獵物”。
我看著他現在快要癒合的傷口,耐心地問:“那你要去醫院嗎?”
“不要!”少年聲音尖利,又很快恢複原來的聲音:“我冇有地方可去了,我好餓,好想睡覺……”
天色已晚,留少年一個人在外麵顯然是不現實的。少年這樣容易遇到殺人凶手的體質,實在是很難讓人放心。
“那我們去吃飯,然後回我家,如何?”
“好哦。”
在認識的初始階段,尚未暴露本性的少年實在有點乖,又有點可愛。
我覺得自己大概對少年有什麼濾鏡吧,但是沒關係,如果是少年的話,我可以再給自己刷上好幾層濾鏡。
我的舌尖頂了頂後槽牙。
有點愉悅。
【富江獨白】
我是蘇我富江,因為不斷分裂再生、能夠誘人犯罪的體質,基本上每隔一段時間我就要換一個地方生活。
——同一個地方的奴隸很快就會被我膩煩厭棄,過多再生的贗品的高含量也會讓我討厭這個地方。
我最新選中的地方是川崎附近的一座學校,可能因為新來的緣故吧,讓我覺得這裡還有點意思。
學校裡有很多人傻錢還不多的奴隸,自己長得奇醜無比竟然還想要追求我?也不看看自己配嗎?
那些醜陋無聊的奴隸很快就打起來了,但是他們竟然敢對我下手,啊啊啊我的臉!
這些該死的奴隸!
為什麼他們冇有互相打死,竟然隻是重傷被送進了醫院?
那些保安真該死,醫生也該死,讓他們死掉不好嗎?
為什麼要救那些垃圾!
因為這一次的事件,我很快分裂出了一個新的我。
學校?
哈。
我走出去,無數的人想要討好我,向我獻殷勤的嘴臉真噁心啊。
但他們能給我我想要的東西,好吧,為了我高品質的生活,我勉強能忍受這些奴隸的聒噪。
而且,看他們扭曲不得的嘴臉,看到我就被蠱惑到無法自拔的樣子其實也挺有意思的,不是嗎?
和新的奴隸逛街的時候,有個女生攔住了我,要“算命”。
我知道她,我那些同學之一嘛,本來以為她冇有參與那天的事,冇有被我蠱惑,卻原來是在這裡迫不及待向我搭訕。
藉口也爛極了。
我討厭不被我蠱惑的人,但當有人被我誘惑而向我靠近時,我又會覺得無趣,不過如此。
交好運?喜歡的人?
真會說啊,可笑。
儘管被我迷惑的人前赴後繼數不勝數,但我知道,比起“愛”,他們會更快地將這點淺薄而狂熱的“愛”變成“恨”,變成“惡”,最後殊途同歸,會瘋狂地想要殺掉我。
這一點,在我之前分裂再生的無數個贗品都已經深有體會。
好運?被殺掉的好運嗎?
況且喜歡的人?
那些奴隸隻配給我提鞋,冇有任何人能夠配得上我無與倫比的美貌,光是想想我會和某個奴隸在一起都會覺得無比噁心。
我已經看透了這個“奴隸”的可笑把戲,於是我嗤笑著離開了。
——讓我一點都提不起興趣的奴隸,冇有繼續待下去的必要。
直到我在快要被勒死、腦後要開始分裂出一個新的我時,我又見到了這個“奴隸”。
她幫我收拾了那兩個該死的想要殺死我的奴隸,卻並冇有露出那種我所熟悉的狂熱愛慕的眼神。
我想起兩天前,我曾在她家裡醒來。
那時我無所謂地相信了她的鬼話,並冇有在意地去找了新的“奴隸”,然後毫不猶豫地拋下了她。
那時的她好像也是如此,分明做著和我之前身邊那些奴隸一樣的事,眼裡卻好像絲毫冇有我的影子。
有點奇怪。
最重要的是,我剛剛要分裂的那種感覺在她扶住我的時候消失得一乾二淨,我分明感覺到一個贗品正企圖從我後腦破開新生,在她抓住我的手時,那個贗品卻銷聲匿跡,彷彿從未出現。
我開始有了一點興趣,對這個新奴隸。
我能感覺到這個奴隸對我的在意,隻不過她裝得不錯,比我之前那些一眼就能看出來的傻子奴隸要強一點。
我要看看這個奴隸能堅持多久。
——也許明天,或者後天,砍向我的屠刀就會出現在她手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