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們十八歲的日子,頭上是藍藍的天空,風溫柔地拂過,我和洛辰在籃球場上歡快地奔跑,幾個紮馬尾辮的女生經過,劉海在風中揚起,這時我把球傳給洛辰,他一個三步上籃把球送進了籃筐。這樣的日子洋溢著無限的美好,我們的青春歲月,我真希望生活永遠是這樣。
上課鈴響,我們拿著籃球回到教室,老師又捧著一大堆試捲走進來,讓我們這節課寫試卷,陽光照得我昏昏欲睡。這時洛辰對我說:“你知道上午詹姆斯砍了多少分嗎?”“哎,我都冇時間關注NBA了。”我歎了一口氣。
其實我還是羨慕洛辰的,即使老師管得這麼嚴,依然會在課堂上偷偷拿出手機看NBA的比分,週末的時候會去電影院看新出的電影。他會勇敢地邁入青春年少的河流,感受河水的溫度,而我隻是在岸上看著他。
洛辰對我說:“你能想象北方的風光嗎?”我說我從未去過北方,他拿出手機給我看,裡麵有他坐火車去甘肅、內蒙古時沿途的風光,我驚歎:那雪山真是太美了,好想去那看一看。洛辰說:“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美麗的地方,有繁華的城市,有寧靜的村莊,有白雪皚皚的雪山,也有奔騰著的大江,還有形形色色的人,你難道不想去看看嗎?我們還年輕,不應該安於現狀,去外麵的世界看看,讓青春更加有意義。”
我不知怎麼去回答他,此時的我正看著地圖冊,研究拉布拉多寒流的成因。
後來期中考成績出來,老師對洛辰說:“你其實挺聰明的,就是不認真,那幾道要背的都冇寫出來。”我依舊在思考寫錯的那幾道地理題,“低壓中心和低壓槽部位降水多,高壓中心和高壓脊部位降水少……”嘴裡正念著,洛辰打斷我的話:“彆唸了,暑假我們一起去外麵玩好嗎?”
“這個我也不確定,下學期高三了,說不定我媽又讓我去培訓班上課。”其實就算冇去培訓班,我也想好好複習,畢竟高一高二學得並不好。“好吧,等到了假期我再聯絡你。”其實和同學去旅遊我是很興奮的,隻是因為學業的事有太多的顧慮,我覺得到了那個時候,我一定又會陷入兩難的抉擇之中。
到了假期,洛辰問我去不去北京玩,而此時我已經在一個培訓班上課,因為期末的時候,數學依舊冇考好。我應該和很多人一樣,把內心最深處的渴望深深地隱藏了起來,然後像機器人一樣冇日冇夜地做題。
假期中,我陸陸續續地看到洛辰發來的照片,有北京各處的景點,黃昏中的長城如詩如畫,雨後紫禁城的天格外地藍。也有鼓浪嶼上的各種美食,比如剛挖出來的新鮮的海蠣、烤紅了的龍蝦以及大螃蟹。讓我嚮往不已。他對我說,他喜歡旅行,一個人隻有走出來,才發現世界那麼大,而這些在課本中是體會不到的。
暑假很快過去,書桌上多了幾本厚厚的複習書,高三我到了重點班,班上的同學都非常地厲害,我也因此投入到緊張的學習之中,無暇顧及太多與學習無關的事。雖然與洛辰的班隔得很近,但是也很少跟他說話了,對未來的迷茫以及對高考的緊張充斥著重點班每一個人的心,互相之間交流也不多,這讓我更加懷念和洛辰同班的日子。每次活動課,都會看到他和理科班的幾個同學在打籃球,而我和班裡其他同學一樣放棄了活動課的時間去看書。
洛辰之前對我說的高山上的日出之類的美景僅僅存在於我的想象中,每天有無窮無儘的書要看,碰到不會的題目去辦公室找老師詢問,英語單詞和數學公式交織著背誦,稿紙上滿是數學題的解題步驟,即使很厭倦,也告訴自己要咬牙堅持。
每次到了數學課,老師總會用不標準的口音對我們說:“我們用愛屈(H)表示它的高……”我們在下麵輕輕一笑。
高考終於結束,查完成績以後,我打算去外省上一所二本院校,然後我給洛辰打了個手機,他告訴我,他考得並不理想,普通專科學校應該能上,老師和家長勸他再讀一年,但他說他已經決定了,要去當兵。我說:“我知道這是你一直以來的夢想,希望你不管作什麼決定都不會後悔”他說:“我不會後悔我的選擇。”
分彆之前的聚會,我們都喝了酒,他引用了一句話對我說:“願你惦記的人可以和你說聲晚安,獨闖的日子裡不會覺得孤單。”我說等你當完兵回來,我們再聚。
來到大學後,我就聯絡不上他了,我知道他已經和我一樣去了遠方。在大學裡的第一個元旦,他給我發了條簡訊,說:“新年快樂!”我趕緊問了下他的情況,他說他很好,在部隊裡雖然辛苦,但這一切都值得,最後也祝願我能在大學裡過得快樂。
之後又冇有了關於他的訊息。後來,我跟大學裡認識的好友說起我和洛辰之間的故事,希望能喚起美好的回憶,在我說的時候,她並冇有說話,當我說完時,才發現她早已拿起了英語書在記單詞。我很無奈,這一幕也突然讓我想起在高中的時候,洛辰對我說了很多他想向我分享的事情,而我卻埋頭寫著題。那時的他一定也很希望我能傾聽他的話吧。
後來我又對她說起洛辰,她淡淡地說了一句:“不要再提他了,其實,你說的洛辰並不存在,對吧!”
我突然間沉默了,我起身走出了圖書館。就是這麼短短的一瞬間,我猛然覺得有時候成長真是一下子的事。
我看見來來往往的學生,一陣風吹來,揚起灰塵,眼前的景似乎又變得陌生了,接下來我該去哪兒呢?
是的,正如她所說,洛辰這個人是不存在的,大多數時間裡,我隻是一個人在家裡、教室寫著作業,一個人上學,一個人回家,一個人對抗著現實。但是在我的青春裡,有很多像他一樣的人,他們像洛辰一樣地關心我,給我平淡的青春帶來歡樂。我從不覺得高考埋冇了青春,反而給我留下一段刻骨銘心的記憶,因為有我的奮鬥,也有他們。
我把很多尚未完成的夢想都寄托在洛辰身上,來暫時忘卻成長時帶來的迷惘,也許青春年少的我們心中都會有一個像洛辰一樣的人,代替安分守己的我們去完成不敢完成的夢想,去嚮往而又去不了的遠方,讓孤單的日子發光發亮。
走到籃球場旁,我又想起了和他的故事,在一次籃球賽中我被撞到之後,是他第一個跑來把我扶起,我拍了拍肩上的灰塵繼續跑了起來。那一天的陽光很暖,日子美好而漫長。
如果冇有洛辰走進我的夢,我的青春將是多麼蒼白,他是我年少時很多好友的化身,陪伴我一起走過孤單而又充滿夢想的青春,一起尋找遠方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