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深海市臥龍區吉祥鎮長風村。
星空網吧。
七月半的早上,天氣悶熱得讓人想跳進黑洞。
李長生醒來,陷入了十萬年以來的第一次沉思:
“這麼說,我——天靈界大天尊,即便解去道衣,沉入了焚天池,依然冇死?”
恍惚間,他彷彿又回到了凡塵的楚國小村莊。十五歲的那個深秋傍晚,還隻是凡人的他,目送親妹妹的棺木被抬入窪地,那是他第一次思考“死亡”。
接著,花了五分鐘,搜尋完這個陌生身體的所有記憶。王覺激動地直接睜開了眼:
“弱到極致的身體,新奇又普通的世界,唯有死亡——所有人都無法擺脫!”
“記住,是所有人!!”
“這個世界,好像比那個時候的楚國還精彩。彆了李長生,我以後就是王覺!”
欣然抬起頭,望著麵前已經顯得不再新奇的電腦顯示螢幕,上麵,定格在一盤遊戲的勝利結束畫麵,王覺微微皺眉。
“這個年輕人,隻是贏了一把遊戲而已,然後,就死了?”
來不及探究其中的奧義,一個粗獷的聲音攪碎了他的進一步思考:
“喂喂喂,通宵時間到了啊,再不走,開始按小時收費!”
“哦。”
扭頭,看到一個不耐煩的陌生老男人,王覺花了兩秒鐘理解透他話裡的意思之後,撐著身體站起來,一個踉蹌,人差點直接栽倒下去。
“現在的年輕人啊,身體還不如我呢!”
老男人嗤笑一聲,拿了塊抹布過來,對著發汗冒油的機械鍵盤一頓猛烈搓擦。
劈裡啪啦的持續嚓嚓異響,讓王覺感到不舒服,他下意識地凝聚起殘存的神識。
一瞬間,藍星上的某一類人,無論身在花國宇航中心,或是歐陸原子能研究中心,亦或華夏高能研究所……
無論男女,無論段位品級高低……
除了在特殊空間、正處於深度睡眠的極少部分人以外……
同一時間,集體暈厥!!
與此同時,藍星上所有的超級計算機,顯示畫麵,統統定格在這一時刻。
“回去吧年輕人,身體要緊,多賺點錢,明天再來玩啊!”
老男人完全冇有意識到,他剛纔無比平常的舉動,導致整個世界發生了深刻的變化。他也完全冇能想象到,自己的靈魂和意識,差點因此而永久性的湮滅。
這句帶有三分關心的話,及時挽救了他的生命。然而,他腦海中原本完整的記憶,已經不可避免的開始變得支離破碎。
老男人搖搖頭,拿著抹布回到收銀台。
王覺放鬆下來,揉了揉自己那差點炸裂開來的腦袋,搖搖晃晃出了網吧。
“這種冇有靈氣的普通世界,反應過頭了啊。這破身體得悠著點來,最後死,我應該是壽終正寢纔對。”
平平無奇的陽光照射在身上,讓王覺都興不起抬頭去看那顆普通太陽的衝動。
就在這時,一個年輕稚嫩的聲音將他拉回到原本的現實:
“哥,我……我來投奔你了。”
扭頭,映入王覺眼簾的,是一個揹著半舊揹包、穿著起球短袖的黑瘦女孩。
她那信任又慚愧的真摯眼神,讓王覺古井無波的內心深處,泛起了一道漣漪。
“我又有一個親妹妹了!”
持續三秒鐘的遲疑,很顯然,讓對方愈發感到愧疚和不安起來。
“媽……去爸那裡打工了。我……”
“半年不見,咱家靜靜好像又瘦了。”
王覺彎起嘴角,露出了五萬年以來,頭一次的真實微笑。
“抱歉,睡過頭了,本來要去接你的。”
“哥,你也瘦了,還頂著黑眼圈呢!”
王靜打了個淺淺的哈欠,笑道:“你之前發過位置,我都十七歲了,認得路。”
“淩晨四點半到的對吧?走,先吃點東西,去我宿舍補補覺,晚上吃大餐!”
“我不餓,你也要補補覺,這個樣子醜死啦!”王靜燦爛一笑。
“那……一會醒來再說。”
王覺揉了揉依舊昏沉腫脹的腦袋,心道以後冇事,可不能再隨意動用這點神識。
這個身體太弱,副作用有點大啊!
東順電子廠員工宿舍,在廠區外300米的城中村。說是員工宿舍,其實環境非常一般。架子床,二人間,裡麵陰暗潮濕,空間狹小。
就這,還是因為王覺的二本文憑,找工廠人事給爭取來的,房租每月400,倒是不貴。
今天週六,室友程磊一早便去了市裡約會女朋友,明天晚上纔會回來。
“靜靜,屋裡吃的喝的都有,程磊晚上不回來,你先在下鋪呆著。哥哥我小眯一會,晚上吃大餐,給你找個好地方住!”
“好!”
打開電扇,王覺適應了一下手機操作,很快,他便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王覺的銀行卡,餘額隻有2850元。
“20號發工資,一個人問題不大,妹妹過來要租房,押二付一的話,最便宜也要1800……”
“頭有點痛,醒來再說吧,吾堂堂天靈界大天尊……的親妹妹,好不容易過來一趟,總不能住的太寒酸吧。”
傍晚醒來,外麵並不安靜:
隔壁鄰居的電視聲、電話聲,樓下便利店、日雜店、快餐店的喧鬨聲,遠近電動車警報聲、自行車的鈴鐺聲、汽車的喇叭聲……
各式各樣的聲音,和王覺腦海中的那些記憶漸漸吻合,構建出一幅幅清晰的日常生活畫麵來。
“這裡雖說普通,也挺熱鬨的,比那時候的楚國還要熱鬨,挺好!”
相反的是,下鋪的王靜——他這個世界的親妹妹,正專注於摺疊桌上的一摞試卷,彷彿外麵的那些聲音,與她全然無關。
“確實是我的親妹妹啊!”
想到某個共同點,王覺會心一笑,靜悄悄地爬坐起來,從扶梯下去。
“靜靜,我出去一趟,給你找個好地方住。”
“哥,花多少錢告訴我,等我大學畢業,一定還你,帶利息哦!”
王靜羞澀一笑,低頭繼續做題。
“哥哥有錢,不差你那點兒,明天去市裡,給咱家靜靜換兩身好衣裳!”
出來宿舍樓,王覺再次確認了手機花唄的信用額度:5500元。
“當年剛剛開始修行,要是有這種好東西,就不會為了幾塊靈石到處奔波了吧?”
如意賓館,老闆娘一邊搓著麻將,一邊應付著來往客人的住店離店。
試圖用500元的價格、短租兩月的計劃連續失敗之後,王覺被賓館的霓虹招牌吸引住了。
“鐘點房三小時80,兩小時60,一小時40。”
老闆娘頭都冇抬,打出一張一萬,“快點行不行?等著自摸呢!”
王覺冇被對方的氣勢嚇到,往前一步,隨手拿起前台桌上的一張賓館名片:
“老闆,租兩月,要套房!”
“來大生意了,你還自摸啥呀,姐姐我胡了,哈哈哈哈~”
老闆娘暗罵晦氣,起身瞟了王覺一眼,笑道:
“你不是電子廠的嗎?傍上富婆了?”
王覺微微一笑,“多少錢您說個價。”
老闆娘眉頭微皺,正考慮要不要接,一聲不輕不重的車門關合聲從外傳來。
望過去,她當即眉開眼笑,顧不得迴應王覺,回頭直接將牌桌攪亂:
“散了散了,我大侄女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