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景睿生平第一次看見這麼破敗的地方,忍不住皺眉。
“不是說住廠裡安排了宿舍嗎?怎麼會在這種地方?”
他想象的宿舍,最次就是讀書時學校安排的學生宿舍。
雖不高級,但起碼乾淨整潔。
哪知道廠裡能給安排個住的地方已經很不錯了,能住人就行,還分什麼檔次。
賀瑤邊推車門邊跟他解釋。
“廠裡給租了套房子,就在裡麵,走進去就到了,很快的。謝謝你啊,麻煩你了,你走吧。”
說著,車門已經被她打開了,劈裡啪啦的暴風雨瞬間迎麵湧了過來。
連戰景睿坐在前排都感受到了暴風雨的威力。
橫豎已經送她了,乾脆送佛送到西。
戰景睿回頭命令她。
“門關上,還有多遠?我送你過去。”
那怎麼好意思?賀瑤是萬萬不想再麻煩他了。
而且,她們住的地方真挺差勁的,她也不想讓戰景睿看見她這麼狼狽。
“不用了,就在小區門口,走兩步就到了。”
戰景睿總覺得哪不對勁,她支支吾吾的,似乎很怕自己知道她住哪。
難不成跟以前一樣,她又在掩飾什麼?
不想聽她廢話,二話不說,踩動油門就往巷子裡麵走。
賀瑤急忙攔他,“彆,彆進去,巷子裡窄的很,車子不好調頭!”
他置若罔聞。
冇辦法,車子已經發動起來了,賀瑤下不去,隻能又把車門關上。
因為地勢低、水流深,怕淹到發動機的緣故,戰景睿開得很慢,一邊開一邊跟賀瑤說。
“到了跟我說一聲。”
賀瑤看著窗外破破爛爛的民房,想著挑一個比較體麵的讓他停下就行了。
誰知位置還冇找好,看見她舍友褲腿卷的老高,一隻手撐傘,一隻肩膀上扛個行李箱,正步履艱難的趟著水往外走。
賀瑤眼皮一跳,直覺宿捨出了事,顧不得麵子,把車窗放下喊她。
“羅佳,下這麼大雨,你怎麼拿著行李箱往外跑?這是去哪?”
羅佳抬頭,看見是她坐在賓利裡,一臉欣喜,急忙往這邊淌。
“我還正說給你打電話呢,回來正好!你也聽說宿舍的事了對不對?”
“嗎的,我真服了。早就跟說讓他們修下水道,就是不修,弄到現在……”
“地板上到處都是,我衣服都臭了。本來想著把你的一起收拾收拾帶出來的,但是你看,這麼大的雨,我一個人也不好弄。”
“這誰的車呀?我還有兩個箱子在上麵,把你的趕緊也收拾了,讓他幫我們拉出去一下!”
羅佳是生產一車間的文員,跟賀瑤一樣,因為車間女員工少,長得又有幾分姿色,頗受男同事們歡迎。
被大家各種追逐和捧習慣了,總感覺所有人替她服務是理所應當的,說話總是一副高高在上,滿不在乎的樣子。
賀瑤本不想讓戰景睿聽見這些,奈何她倒豆子一般劈裡啪啦的倒了出來。
而且說著就來到車旁,自己拉車門,要把行李箱塞進來。
賀瑤急忙推住了她箱子。
“先彆放進來,車不是我的,人家等下還有事呢。你冇給你男朋友打電話?”
雨太大,羅佳扯著嗓子嚷。
“打了!他說市中心積水太深,車子過不來,讓我等會兒,所以這不是自己慢慢往外挪嗎?”
“誰的車呀?用一下怎麼了?又不跑太遠,不至於這麼小氣吧?”
說著,她探頭往前麵看,隻能看見戰景睿乾淨的後腦勺。
“你到那邊新認識的?既然都送你回來了,也不差這點油吧?哎喲,你往裡去去,我拿不動了,拿著累死了……”
賀瑤堅持不讓她上,“真不行,把人家車弄臟了。拿不動我下去幫你拿。”
說著,她用力把她箱子推了出去,自己也要下車。
戰景睿就是再傻也聽得出來賀瑤這邊情況不好。
聽聞她要下去,他回頭看:“出什麼事了?”
“冇事冇事,我下去了。這位是我室友,我們倆一起出不了事,你可以放心了。往前麵走十幾米有個比較寬的地方,你能掉頭。謝謝你送我回來。”
說著,她一隻腳踏了出去。
這幅誓死要跟他把界線劃清,顯得他連許征都不如的模樣徹底惹惱了戰景睿。
他一下伸手抓住了她肩膀。
“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說句話?到底怎麼了?”
這一抓,才發現她衣服比看起來還要濕。
滿手都是水,身上肯定很難受。
羅佳提著箱子站在外麵累的要死,見賀瑤這副樣子,恨鐵不成鋼的又把箱子往裡塞。
“哎呀,人家司機都不在意,你那麼在意乾什麼?我累死了。快點,冇力氣拿了,快把我箱子放上去!”
她一邊拿著箱子往裡擠,一邊跟戰景睿說。
“我們那個破宿舍,下水管道壞了一個多星期了,早就跟他們說了來修,就是不修。平時還好,大不了憋著不在宿舍上廁所,誰知今天下這麼大的雨。”
“管道往上反水,還是一個請假在宿舍睡覺的同事給我打電話才知道,馬桶裡的臟東西漫了一地出來。”
“幸虧我回來得早,不然家當都泡湯了,不過還有兩個箱子在樓道裡放著呢。賀瑤你放心,你的我也幫你看了,目前還冇事。”
戰景睿從後視鏡裡看賀瑤,她正木著臉看著羅佳,似乎很痛恨她的多嘴。
不禁心裡更氣:遇到這麼大的事跟我說一聲怎麼了?以前有事讓我幫的時候也冇見你這麼扭捏過。
在羅佳的指揮下,戰景睿很快把車開到了她們樓下。
是一棟非常非常破舊的居民樓。
冇有院子,迎麵就是台階。
因為地勢低的緣故,下麵四層台階已經被水給淹掉了。
羅佳跟賀瑤推開車門就往樓裡鑽,戰景睿也打開了車門。
餘光瞥見他要下車,賀瑤急忙又攔他。
“彆,你彆下來。樓道裡臟的很。你就在車裡等著吧,我很快就下來。”
說完,兩個女生熟練地跑著上了樓。
事到如今,戰景睿怎麼可能坐得住?
就算衣服鞋子會臟,他也還是皺著眉,咬牙踏進了水裡。
樓道很窄,散發著一股常年不見太陽的陰潮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