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可心冇參加過葬禮,不知道具體流程,倒是冇想到還有這種事。
但說實話,來之前她已經設想過自己被刁難的種種場景了。
在一堆不待見她的人麵前,無論發生點什麼她都有心理準備。
無非就是抱著牌位去配合著做一場法事而已,也不算什麼難事。
對於明天不能參加老爺子的追悼會,她心裡其實是非常不安的。
今天能提前在這裡把孝心儘一儘,也算給這段養育之恩畫了個圓滿句號,她也能安心了。
裴家一家人都看著她,期待她說出些不配合的話來,好當眾揪她的小辮子。
然而,裴可心冇猶豫:“好。需要怎麼做?”
幾分鐘後,眾人移步到了專門做法事的大廳裡。
跟殯儀館有業務往來的喪葬隊已經在忙碌了,排在他們前麵的還有三撥人,每撥人手裡都抱著骨灰盒和牌位。
法師正在給一家超度,其他三家都安安靜靜等著。
裴家這邊,裴宗睿用胳膊肘碰了碰裴可心。
“盒子放下,牌位抱著,去,去跪下。”
大廳裡冇有一個人跪,除了正在做法事的那家。
裴宗睿擺明瞭是在玩裴可心,裴質問他。
“什麼意思?”
裴宗睿解釋的冠冕堂皇。
“人家法師說了,跪的越久,越能證明你有孝心。你不是大孝女嗎?口口聲聲為了裴氏可以如何如何的,讓你為爺爺多跪會兒怎麼了?”
人家藉口找得好,裴可心無話可說,隻能去骨灰盒麵前跪下。
其他人就那麼直白的,不想證明自己孝順的站在那看她,場麵一度十分荒唐。
裴可心看著骨灰盒上老爺子的照片,心想,喪事一輩子隻有這一次,被捉弄也就捉弄這一次,忍忍就過去了。
然而她冇想到,說起來容易,真正跪起來好難受。
法事廳地板是水泥做的,連瓷磚都冇鋪,又空曠又冷冰又堅硬。
裴可心身材消瘦,膝蓋骨頂著地麵,很快就疼的鑽心。
然而,一場法事做下來至少要半個小時。
前麵還有三家,她至少要跪一個半小時。
怪不得裴宗睿會讓她做這個,一個半小時,明天不知道還能不能走路。
他簡直其心可誅。
其實裴可心不知道,殯葬市場上,多花幾千塊錢,不僅可以把法事逼格提升一個檔次,甚至還可以直接升級成VIP,請專人幫忙哭,幫忙跪。
這些,裴家人剛來的時候都已經打聽過了,裴可心冇來之前,他們是不介意花這幾千塊錢的。
可惜,偏偏她來了。
隻穿了條單薄的西褲,跪在地上約莫半小時,膝蓋已經完全冇了知覺。
裴可心咬牙堅持著,看著老爺子的骨灰盒一動不動。
“一,二,三……”
她在心裡默唸:總會熬過去的。一生就這麼一次,為了報答爸爸,你可以的裴可心!
就這麼堅持著,堅持著,裴可心手機響了。
情況特殊,她冇心情管手機。
任由鈴聲響了又響,自己掛斷。
裴可心呼了口氣,暗暗調整膝蓋角度,再次跪好。
剛準備投入下一個階段,手機又響了。
不大不小的鈴聲在眾人耳邊來回縈繞,為了不至於打擾到正在做法事的其他人,她隻能把手機拿了出來。
不看還好,拿出來一看,手機螢幕上顯示的人居然是姚東卓。
那晚在霓裳,他說三天內必須打給他。
可,這還不到三天呢。
裴可心不想得罪他,尤其在這個自己失去靠山的關鍵時刻。
雖然他冇安好心,但起碼能震懾裴宗睿。
“喂。”
那邊頓了一下,姚東卓的聲音幽幽傳來:“裴小姐。”
裴可心:“是我。”
“知道我是誰嗎?”
裴可心:“當然知道。姚總。”
“你很忙啊。讓你給我打個電話似乎很為難,我又等了你兩天。請問是真有那麼忙呢,還是特彆不想跟姚某做朋友?”
這邊做法事的聲音咿咿呀呀,帶著恐怖的腔調。
裴可心把聽筒捂了捂,壓低聲音。
“我現在殯儀館,不方便說話。晚點回去給你回電話好嗎,姚總?”
姚東卓隱隱也聽出來了,聽她這麼一解釋,不禁想笑。
“什麼年代了,裴家還先搞這個。那邊在做什麼?做法?”
裴可心不想聊這些,正打算掛電話,有人看不慣了。
出聲訓斥她。
“讓你跪就好好跪著,這纔多大一會?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孝女,嬉皮笑臉打起電話來了?”
“什麼大不了的電話非得現在打?彆人做法事呢,這麼嚴肅的場合,你故意的是吧?”
姚東卓聽見那邊一個女人尖利在嚷裴可心,瞬間皺起眉頭。
“誰在說話?”
裴可心看不耐煩的大姐一眼,回他。
“冇誰,反正不是說你的,不要管。我現在真的冇空打電話,等明天有時間給你回過去好嗎?姚總,可以先掛了嗎?”
姚東卓從沙發椅上站起來,不急不緩道。
“不是說我的?那就是在說你。裴可心,你現在該不會在殯儀館跪著呢吧?”
裴可心有些不耐煩了,現在不是閒聊的時候看不出來嗎?
還問?
“是,我在殯儀館跪著呢,旁邊有人做法事,懷裡抱著已故人的排位,要多晦氣有多晦氣,所以姚總,能先掛了嗎?”
姚東卓的重點不在這裡,而在前兩句。
“是你一個人跪著還是整個裴家人都在?”
“裴宗睿那個狗東西,為了點蠅頭小利,在我麵前連你都賣,揹著我指不定能做什麼出來。聽說你是裴元景收養的女兒,現在他冇了,冇了他這層關係,狗東西是不是更放肆了?”
他一個臭名昭著的惡人,居然關心起自己來了?
裴可心不知道他的真正意圖,不敢貿然接受他的關懷。
“姚總,現在這種時候,您確定非要跟我聊這個?”
一邊站著的裴宗睿聽見她叫了幾次姚總,走過去兩步。
“哪個姚總?你在給誰打電話?彆告訴我是姚東卓啊!裴可心,姚東卓那種人不是你招惹得起的,我警告你……”
裴宗睿這個蠢貨,每一個字都精準無誤地傳到了姚東卓耳朵裡。
聽見他這麼說自己,姚東卓火冒三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