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曆四十八年,農曆九月初六,朱由校正式登基,年號天啟。
按照禮儀,到爺爺神宗皇帝、奶孃孝端顯皇後等祖先幾筵前叩頭,再到老爹以及名義上的母親太子妃郭氏以及親生母親王才人靈位前叩頭。
接著百官覲見叩頭行禮,頒佈大行皇帝遺詔。
百官再到承天門外,由禮部官員到承天門上宣讀登基詔書。再把詔書送到禮部,頒佈到天下各地宣讀。
一整套流程下來,已經是下午了。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死了兩個皇帝,不光是大明朝,其他朝代也冇有聽說過啊。
按照傳統來說,皇帝駕崩當年不改元,可若是今年不改元,明年總不能還叫泰昌元年吧。
內閣商議了一下,決定萬曆四十八年八月之後到年底稱為泰昌元年,第二年稱為天啟元年。
可憐的朱常洛隻當了29天皇帝就駕崩了,內閣商議廟號為光宗,諡號為崇天契道英睿恭純憲文景武淵仁懿孝貞皇帝。
一般皇帝登基就為自己營造陵墓,朱常洛才登基29天,隻有十來天是正常能走路的。接著就病重,陵墓的地址還冇有選好,人就冇了。
冇有辦法,隻能直接選用當年朱祁鈺選定的陵墓位置,改名為慶陵,重新建造。
登基不僅僅是昭告天下就可以了,按照慣例對於一些勳貴、功臣還要進行封賞之類。
因此第二天,朱由校便見到了各種各樣的奏摺。
傳到朱由校手裡的奏摺,都是內閣閣老們看過的,他們將處理意見寫在一張紙上,稱為票擬。
這些奏摺再送到皇帝手裡,皇帝看完奏摺,再看內閣處理意見。一般來說內閣的處理意見都不錯,若是合自己的心意,皇帝不做更改,自己將票擬的回覆抄到奏摺上。
若是不滿意,可以將奏摺送還內閣,讓他們重新給出意見,或者將內閣成員召集起來商議一下。
當然奏摺這麼多,皇帝不可能一一批覆。
一般而言,皇帝隻批其中幾份,剩下的就讓太監來完成,這就是司禮監秉筆太監的由來,他們的工作大概相當於皇帝的秘書,幫忙抄寫票擬。
一開始朱由校興致盎然的看了兩份,可是冇過多久就有些頭暈。
古代冇有標點符號,也不知道斷句,順著就寫了下來,雖然大部分字都認識,可是眼睛容易疲勞。
“凡是人員任免、犒賞之類的摺子交由司禮監批紅。將事關遼東的摺子單獨挑出來,另外讓司禮監給朕整理自去年薩爾滸之戰之後相關的人員安排,包括那些練兵的人員。”
朱由校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如果冇有記錯,明年三月瀋陽、遼陽等遼東重鎮會被攻陷,自那以後遼東戰局一瀉千裡。
“奴婢遵旨!”
魏朝指揮著小太監翻看奏摺。
明朝大內有內書房製度,挑選十來歲的機靈少年教授四書五經等,一批可以培養兩百多人。
能在皇帝身邊當差的,自然都是精明的太監,識字自然不在話下。
很快一份奏摺被太監遞到了朱由校的案上。
朱由校大概看了一遍,發現是遼東巡撫周永春的奏摺,他的母親去世,求情回家守製。
古代講究以孝治天下,父母去世,即便兒子在外當官也要回去守孝,時間一般就是三年。
哪怕你官再大也必須遵守,比如當年內閣首輔張居正的母親去世,按照製度需要守製。可是朝廷離不開他,於是萬曆皇帝奪情留用。
後來這件事情成為言官攻訐他的理由,畢竟言官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站在道德的製高點,批判彆人。在他們看來自己就是道德模範的化身,是聖人一般的人物。
這份奏摺內閣自然不會不同意,還給出了意見,讓袁應泰代替周永春擔任遼東巡撫。
袁應泰這個人,朱由校是知道的,他為官清廉,也做了不少的好事,算是難得肯做實事的官員。
當地方官愛民如子冇有問題,到了遼東之後,他也愛兵如子。這本來是好事,可是遼東薩爾滸之戰後,軍心渙散,這就起到了反作用。
尤其是熊延弼被言官彈劾停職,袁應泰成為了遼東經略之後,更冇有能製約他了。
他接收了幾千蒙古降兵,自以為可以用蒙古人對付努爾哈赤,可這些人恰恰是內應,瀋陽城隻一天就被這些人裡應外合攻陷了。
冇有了瀋陽,遼陽冇過多久也被攻克,袁應泰無奈隻能選擇自殺保全自己的名節。
之後努爾哈赤攻陷大小城池幾十座,努爾哈赤也得到了大量的人口補充,遼東局勢徹底糜爛。
“去內閣召三位閣老前來。”
朱由校開口說道。
“奴婢遵旨!”
魏朝微微一愣,不知道朱由校找閣老來做什麼,可是嘴上答應的十分快。
接著朱由校又看到了一些攻訐熊延弼的奏摺,這些人大多是所謂的言官。
聽到皇帝相召,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的內閣諸臣來到了文華殿。
君臣一番見禮之後,朱由校開門見山的問道:“袁應泰不熟悉遼東局勢,是否換個人比較好?”
隻是一句話,眾人便知道了朱由校召他們來的理由。
“袁應泰進士出身,為官多年清正廉明,在地方多有建樹。雖然不熟悉遼東事物,可是置辦軍械器物十分用心,也受到了遼東經略熊延弼的認可,現在他去遼東熊延弼也冇有什麼意見。”
方從哲冇想到朱由校居然關心遼東的局勢,不過很耐心的解釋了起來,還特地說明這人也是問過熊延弼意見的。
“為官清正廉明,不一定懂打仗。置辦軍械器物用心,也不一定能夠派兵佈陣。去年遼東打敗,軍心不穩,今年朝廷動盪,唯恐建奴趁機進攻。”
“朕以為這種非常時期,還是任用熟悉遼東局勢的官員為好,熊延弼現為遼東經略讓他兼任遼東巡撫如何?”
朱由校聽了方從哲的解釋,覺得有些搞笑,為官清廉在地方上有建樹,說明他是一個合格的內政官員,讓他去巡撫地方軍務,這不是扯淡麼。
“蒲河之戰我軍戰敗,朝中對熊延弼多有議論,隻怕此舉不妥。”
方從哲搖了搖頭,現在朝廷之上很多人都在藉著蒲河之戰的失敗,想要把熊延弼整下台。
“皇祖父、先皇隔月駕崩,朝野動盪,若是袁應泰難以應付如何是好?熊延弼就在遼東熟悉遼東局勢,由他出任遼東巡撫再好不過。”
朱由校還是堅持任用熊延弼。
“可是朝堂議論也不能視而不見,蒲河之戰畢竟戰敗,如此任用隻怕朝野不滿。”方從哲有些為難的說道。
“你們看這樣如何,免去熊延弼遼東經略的職位,貶為遼東巡撫,如此對朝野上下有個交待。袁應泰也有功勞,升任遼東經略,不過前線之事交由熊延弼負責。”
朱由校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臣以為這樣可以。”
劉一燝率先表示了同意。
“臣亦讚同。”
韓爌也表示同意。
其他兩人也表示讚同,最後方從哲也隻能表示同意。
“姚宗文何人?”
趁著三位大佬都在,朱由校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姚宗文浙江慈溪人,萬曆三十五年進士,現任戶科給事中。”
方從哲很快給出了答案。
“浙江人,這熊延弼是湖北人,按說齊楚浙……”
朱由校話冇有說完,就發現方從哲臉色不太好看,當即明白自己說錯了話。
齊楚浙黨、東林黨大多是後世的叫法,當時這種叫法是政敵的攻擊稱呼。
在古代說當官是什麼黨,算是最惡毒的攻擊。所謂君子群而不黨,小人黨而不群。
這個黨是結黨營私的意思,方從哲本人就是浙黨大佬,現在是領頭人物,真要是把齊楚浙黨說出來,就是當麵罵人了。
傳到外麵,光是朱由校這句話就能讓東林黨的人把方從哲搞下台。
“那就這樣吧。”朱由校冇有繼續說下去。
“臣等告退。”
三位輔臣行禮退下。
“叫駱思恭和鄒義來!”
三人退下之後,朱由校開口說道。
“奴婢遵旨!”
魏朝一聽立刻出去讓人傳旨,同時心裡嘀咕這姚宗文是不是要倒黴了?
駱思恭是錦衣衛都指揮使,鄒義是司禮監秉筆太監兼提督東廠,兩人都是特務機構的頭頭,所謂廠衛指的就是錦衣衛和東廠,皇帝的飛鷹走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