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天的故鄕 周小天的故鄕第5章 不良少年線上免費閲讀

充實的暑假很快過去，周小天去上學的時候，是在劉大勺子家吃的早餐。

劉嬸正在床沿給二人縫書包帶，她一邊穿針，一邊瞥向跟自己丈夫兒子吃早餐的周小天，喋喋不休道：“這周大成也真是，動不動就不歸家，自己兒子也不看管，這都消失多久了？”

劉大勺子道：“冇事，我們家就是天哥的家。”

劉嬸白了他一眼：“你閉上嘴巴，大碗飯堵不上你的嘴，我跟你爹說話呢，哪有你插嘴的份，天哥天哥，哪個是你哥，越大越不懂事，怎麼不見惦記你娘。”

劉學成正點菸，但旱菸受潮，點了幾次都不著火，索性將菸葉放在火爐旁，等烘乾了在抽，聽到妻子的嘮叨，他摸了摸周小天的頭道：“這有什麼，他們兩弟兄一起還有個照應呢，再說，咱家也不缺他這一口飯。”

劉嬸道：“我是覺得，周大成這樣不負責任，就不該成家的，他要是打一輩子光棍，誰管他怎麼著？”

劉學成道：“他的事，我們才管不著。”

劉嬸陰陽怪氣道：“噢，那他兒子就該你管了？自己兒子怎麼冇見你上心？”

劉學成道：“蠟梅啊，你說這什麼話，劉樹是我親兒子，我怎麼冇上心？”

蠟梅是劉嬸的小名，劉學成隻有在有些生氣的時候，纔會叫她小名，見他這樣，劉嬸氣不打一處來，爭辯道：“怎麼了，我說錯了嗎？”

劉學成道：“這鄉裡相鄰的，本就該多照顧，況且，小天這兩天冇少幫忙，你可是看見的，今年豐收忙都忙不過來，你若是請人幫忙，還不是要好好招呼。”

劉大勺子跟著點頭。

劉嬸看了自己不爭氣的兒子一眼，也懶得教訓，將縫好的書包扔給兩人，然後道：“吃完就趕緊去上學吧，去了學校好好讀書，成績提上去，不然我揍死你！”

劉大勺子默不作聲地點點頭。

二人吃完，便拿著書包出門，準備背上的時候，才發現問題。劉嬸給周小天縫的書包肩帶一長一短，掛在背上歪歪扭扭，好不滑稽，劉大勺子見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背自己書包的時候，才發現他的也好不到哪裡去，本來平行的肩帶，縫好後直接打了個叉。

周小天道：“你的比我的更糟糕。”

劉大勺子長歎一聲：“早知道，我就自己縫了。”

周小天道：“你會縫嗎？”

劉大勺子搖頭：“但我應該不會把書包帶縫交叉。”

這時，劉學成跟了上來，招呼兩人道：“今天我送你們去吧，不是說分班的成績出來了嗎？我去看看你們在哪個班。”

聞言，二人緊張地對視一眼，不出意外的話，他們不會在尖子班，甚至可能墊底。

劉學成走在前麵，兩人默默跟著。

清晨大霧茫茫，杉木在晨霧中若隱若現，飄飄然如世外仙境，羊腸小道蜿蜒其中，兩旁的青草還掛著晶瑩剔透的露珠。

走著走著，劉大勺子忽然走到周小天旁邊，小聲道：“天哥，我媽就那樣，但她其實很欣賞你的，總讓我要跟你多學學，你不要不開心。”

周小天瞥了他一眼道：“你哪隻眼睛看到我不開心？”

“那你乾嘛不說話？”

周小天道：“我在擔心我會被分在哪個班呢，還有，你把我的‘大王’弄死了，我現在不想跟你講話。”

‘大王’是周小天所向披靡的蛐蛐戰將，因為屢戰屢勝，戰功累累，所以是周小天的心頭好，但是昨天它死了，周小天去蹲坑的時候，讓劉大勺子將‘大王’收回籠子，結果劉大勺子不小心把它腿弄斷了。

聞言，劉大勺子道：“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說了，我昨天已經跟你道歉了……”

周小天道：“不原諒，到學校再跟你講話。”

劉大勺子便不說話了，他拉了拉背在肩上十分彆扭的書包，十分委屈地噘著嘴巴。他知道蛐蛐大王對周小天的重要性，也十分眼饞百戰百勝的大王，甚至幻想過擁有它，但絕對冇想害死它，他實在是無心之失，但畢竟周小天冇有了大王，愧疚之情湧上心頭，劉大勺子瞬間覺得眼前的小路都變模糊了，但男子漢不能哭，這是他們的約定，隻能默默將眼淚憋回去。

太陽在不知不覺中爬上了山坡，掛在草叢裡的露珠更加晶瑩剔透，環境也溫暖起來。劉大廚帶著兩人走出了大山，來到寬闊的石子路上，這條路已經鋪了很久，但不知道什麼時候修成公路，它的變化在孩童眼裡微不足道，因為明天乃至將來，都跟小孩冇有關係，孩子的所有的精力隻會花在每一個今天。

踏入校門的時候，劉大勺子小心翼翼道：“天哥……”

還在神遊的周小天冇反應過來，斜了劉大勺子一眼，下意識道：“叫你爹乾啥？”

走在前麵的劉學成踉蹌了一下，手裡的菸頭抖出一些灰。

周小天忙道：“不是，我還以為你叫劉叔叔……”

劉大勺子看了眼若無其事的劉學成，上前勾住周小天的脖子，二人扭打在一起，劉大勺子體形有些胖，按理說力量要大些的，但因為平時缺乏鍛鍊，很快敗下陣來，短短幾個回合就被周小天扭住了胳膊，劉大勺子嗷嗷直叫：“爹！爹！快幫忙！天哥揍我！”

劉學成回頭看向兩人，周小天道：“我給大勺活動筋骨呢，劉叔叔，他書包上有灰，幫他拍拍，拍拍……”周小天一邊說一邊煞有其事地給他拍書包。

“不要鬨了，到學校了。”劉學成收起菸嘴，扯了扯洗得發白的墊肩西裝，然後昂首挺胸闊步走進校園。劉學成是個講究人，每次出門都會將自己整理體麵，就算村裡紅事百事什麼的，他也會認真穿戴，雖然圍著圍裙，裡麵穿什麼都一樣，但他就喜歡這種內在的精神。

領著兩人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然後徑直走向成績公告欄，劉大勺子還在眼巴巴地看著小賣部，見他爹冇有停下來的意思，隻好小跑著跟上。

周小天已經擠進人群，到公告欄底下，習慣性地看了一眼排名靠前的位置，一個美麗的名字最先闖入他的視線，是李雅雪。

周小天也是後來才知道她的名字，她不愧是李老師的女兒，學習成績也是當仁不讓，即同年級考試，也能拿到前十。

劉學成擠不過一堆學生，隻好眼巴巴地看著周小天道：“小天，你看到樹娃兒考好多分冇得？”

“等等。”周小天離開那個美麗的名字，開始掃視密密麻麻的成績單，在最下麵看到了他們的名字，他的排名靠前些，但還是逃不過墊底，這意料之中的事情，因此周小天內心也是毫無波瀾，對劉學成道：“找到了，大勺子跟我在九班。”

等周小天擠出來，劉學成將他拉到旁邊問：“在哪個班啊？”

“九班。”

“九年級一共幾個班。”

“九個。”

“他考好多名？”

“879名。”

“一共多少考生？”

“879。”

劉學成深吸一口氣。向四周望瞭望，並冇有看到自己兒子，於是道：“劉樹呢？”

“不知道。”

“好，你先上課嘛，放學喊他早點回家，我要好好跟他談談。”

周小天目送劉學成離開，心裡默默地為劉大勺子祈禱。劉學成是個和藹可親的人，應該不會揍劉大勺子，但劉嬸那邊就說不定了，估計會氣死。

但劉大勺子好歹有人管，今天出成績，好多家長都來看成績，但周大成冇來，他已經消失很久了，家裡的吃食也告急，彆說發現他考不好揍他一頓，周大成再不回家，他就先要餓死了。

“唉……”周小天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這時，耳邊忽然傳來清脆地，女孩子獨有的嗓音：“考得不好嗎？”

周小天回頭看去，是一個高高瘦瘦的女生，皮膚曬得有點黑，一雙眼睛卻是亮晶晶的。

他確實不開心，但不是因為成績，對女孩道：“請讓一讓，我要出去。”

女孩讓出一條路，又道：“不開心的話，可以試試微笑，微笑讓人好運。”

周小天道：“要是微笑有用的話，我早就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找到劉大勺子的時候，他正在二樓護欄旁邊，貓著腰觀看樓下情況，原來，劉大勺子見他爹麵色不善的時候，便溜之大吉了，此時看見周小天，忐忑不安地道：“天哥，我爹走遠了嗎？”

周小天點點頭。

劉大勺子道：“我完了，我娘會揍死我的！”

周小天拍拍他的肩膀道：“祝你好運。”

劉大勺子道：“不行，天哥，你要救救我，我上次期末冇考好，我娘就把我關在屋子裡揍了一頓，使勁擰我耳朵，還用竹條打我屁股.......”

周小天無奈道：“我也很怕她，你還是乖乖負荊請罪吧。”

這時，一抹白色身影闖入周小天的視線，是李雅雪，她正準備去教室，周小天想打招呼，卻發現距離太遠，隻好拖著劉大勺子往外走，然後叫道：“李雅雪！”

她環顧四周，冇看見人，然後揚起白淨的臉，看見了二樓的周小天。

她像一隻潔白的小天鵝，依舊穿著白色衣服，彷彿誤入人間不食煙火的仙女。她看見周小天的時候，眉眼彎彎，笑容可親。

周小天欣喜地準備下樓，卻發現劉大勺子還拉著自己，隻好道：“這樣吧，放學我先去你家，替你求求情，要是冇用的話，你可不能怪我。”

劉大勺子喜出望外道：“我娘打的時候，你一定要拉著她，給我逃跑的時間就行。”

周小天哭笑不得：“好。”

來到樓下操場的時候，李雅雪還站在原地等他，看到周小天下來，她上前道：“怎麼樣？你看成績了嗎？分在哪個班？”

周小天不好意思地摸摸頭，然後道：“考得不好，九班……”

李雅雪驚訝道：“九班？你不是跟我開玩笑吧？”

周小天道：“冇有，確實考不好。”

聞言，她低著頭，看起來有些失落。

周小天忙道：“怎麼了，你不是考得很好的嗎？”

李雅雪小聲道：“我還以為，我們在一個班……”

周小天欣喜道：“你想跟我一個班？”

李雅雪反應過來，瞬間紅了臉，忙搖頭道：“不是，我以為你會考得很好的，因為……反正不是那個意思，哎呀不跟你說啦，我回教室啦，再見！”

望著李雅雪離開的背影，周小天忽然覺得，考！差！了！

下午放學，周小天看見了早上遇到的女孩，本以為她考的很好，冇想到是跟自己一個班。

她正值日，回頭見周小天望著自己，招手道：“嗨，周小天，你要回家了嗎，可以先幫我拿下那塊抹布嗎？”

周小天順手遞給她，然後道：“你怎麼知道我名字？”

她道：“早上的時候，老師不是讓做自我介紹了嗎？哦，你當時在睡覺。”

周小天撓頭道：“當時太困了。”

走了兩步，轉頭看向女生：“你叫什麼名字？”

“林月升，月升滄海的月升。”

“你的名字真好聽。”

“謝謝。”

周小天陪劉大勺子回家的時候，劉嬸恰好不在家，他算暫時逃過一劫，周小天便回自己家了，想到周大成已經消失很久，他忍不住歎氣，劉大勺子道：“要不在我家睡吧。”

周小天擺擺手：“我還是回家吧。”

他推開家門的時候，卻意外見到了躺在地上的周大成，他喝了很多酒，地上都是空酒瓶，此時正昏昏沉沉地睡著。

周小天又是一聲長歎，上前撿起散亂的酒瓶子，然後將周大成扶起來，放到旁邊的沙發上，周大成一靠在沙發上就醒了，嘀嘀咕咕的嚷著要喝水，周小天便去拿水給他，周大成喝了兩口，似乎清醒了不少，拉著周小天道：“你爹，我發財了……”

周小天道：“我差點你死外麵了。”

周大成慢悠悠從懷裡掏出一把鈔票，在周小天臉上拍了拍，然後道：“看到冇有，這是什麼，小兔崽子，這些都是你老子贏的，拿去，想花多少花多少！”

周小天問：“你去賭了？”

周大成冇有理會他這個問題，躺在沙發上叫道：“彆廢話了，趕緊弄吃的來，你老子快餓死了。”

周小天無奈地轉身去廚房，走了幾步，又回頭道：“你走好久了，米缸早空了。”

周大成道：“去買！老子有的是錢，是趕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