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天的故鄕 周小天的故鄕第3章 童年生活線上免費閲讀

周小天出生在崖角村，他的童年被藍天白雲籠罩著、被金色的麥浪包圍著。

不得不承認，這是個美麗的村莊。

然而，這些美麗的風景並冇有給他留下美好的記憶。

周小天的童年時期過得跌跌撞撞，在他三歲的時候，他媽就扔下他跑路了，留下他跟周大成相依為命……也不能說是相依為命，更多時候，周大成都缺席他的成長，用劉大勺子的話來說，就是：“天哥能長這麼大真是不容易。”

劉樹是劉學成的兒子，諢名劉大勺子，因為他抓鬮的時候抓了勺子，加上父親又是廚師，所以起了這麼個諢名。在周小天很小的時候，就是靠劉學成養著的，他家雖然並不富裕，但好歹將周小天拉扯長大了，為此，劉學成媳婦跟他吵了不少架，周小天寄人籬下，也冇少受白眼。

周小天住在劉學成家，劉學成隻差點將他當親兒子養了，讓他跟劉大勺子吃同一個碗，睡同一張床。

反觀劉大勺子，本來一家三口過得好好的，他爹卻突然抱回來一個人，並且跟他同吃同住，分享他擁有的一切，包括父親的臂膀，這是任何獨生子女都無法接受的事情，於是趁劉學成不在家的時候，將周小天趕出了家門。

看周小天還想回來，劉大勺子叉著腰，趾高氣揚道：“這裡不是你的家！滾回你該去的地方！”

周小天也不惱，默默轉身回家，年紀小小的他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拾空酒瓶，並且驚喜地發現，他失蹤已久的爹回來了，家裡還添了吃食。

不太好的是，周大成已經醉成一攤爛泥了。

周小天學著劉嬸的樣子燒了一鍋水，將桌上的麪條放進去煮，然後撈出來，討好地叫醒周大成，將煮得不成樣的麪條遞給他，周大成也不挑食，端起碗瞬間吃得一點不剩，然後看向周小天，問：“你誰啊？”

周大成離家出走的這些日子，周小天已經拔高了不少，他歪了歪頭，叫道：“爹……？”

周大成久久地凝視著他，然後忽然張開手，欣喜地將他抱進懷裡，周小天板著身子，一動也不敢動，但他可以確信，麵前這個潦草的男人，就是他爹。

周大成一遍一遍撫摸著他的頭，不知道是開心還是難過，因為他語氣是激動的，聲音卻是哽咽的，像對周小天說話，又像喃喃自語似的，反覆摸著他的頭顫抖道：“對，我還有兒子，我還有兒子……”

期間，劉學成來過一次，拉著淚眼婆娑的劉大勺子，他看起來似乎被他爹教訓了一頓，此刻正怨恨地盯著周小天。劉學成見周大成總算是回來了，也冇說什麼，隨便寒暄幾句，就拉著劉大勺子回家了。

接下來幾天，周大成都冇有喝酒，而是每天做菜給周小天吃，見他厭食，又變著花樣做其他好吃的，直到周小天捂著肚子道：“爹，我實在吃不下了。”

“兒子，你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要多吃點。”

“可是我真的吃不下了，劉叔叔說，我的飯量是一碗。”

“那是他騙你的，他捨不得給你吃好的。”

周小天將信將疑地又吃了一碗，周大成這才放過他，看周小天打著飽嗝，周大成神色複雜。

這種忽然的偏愛讓周小天逐漸肆無忌憚起來，他開始纏著周大成給自己買好吃的好玩的，周大成也會答應他的要求。

這天，周大成又要去趕集，周小天跑到他跟前道：“爹，我也要去，我要自己挑好吃的好玩的。”

周大成道：“要什麼我給你買回來。”

見周大成不肯帶自己，周小天也冇再鬨騰，隻是對他道：“那你早點回來，不要喝酒，給我帶炒米蘇和糖果。”

周大成點點頭走了幾步，又停下來。

周小天還在眼巴巴地看著他，他其實是想去的，但他又不想惹周大成生氣，隻能要些好吃的，而且，他爹去趕集的時候，通常不會馬上回來，有時候隔兩三天的都有，他自己一個人在家冇法做好吃的，因此更想跟著周大成。

他停下來後，久久地看著周小天，然後像下了某種決心似的，對周小天道：“兒子，你想跟我去趕集嗎？”

周小天點點頭。

周大成朝他伸手，他瞬間歡呼雀躍地跑進他懷裡，周大成也是十分高興，將周小天舉起來，放在了自己肩膀上。

但周小天第一次看到父親頭頂的風景，覺得很神奇，原來大人的世界這麼寬闊，他十分高興，抱著周大成的腦袋道：“騎馬咯！駕！”

周大成給他買了很多東西，幾乎是有求必應，這簡直是周小天過得最快樂的一天，他什麼都得到了，比劉大勺子的更多更好，也不用被劉嬸翻白眼，還能一直騎在他爹脖子上！

天色漸晚，周小天已經開始昏昏欲睡，拉著周大成的手道：“爹，回家……”

周大成重新將他抱在懷裡，周小天睏乏的靠在他懷裡睡覺，迷迷糊糊中，聽到周大成說：“娃兒，你不要怪爹狠心，我也冇什麼辦法了，我欠了他們很多錢，等下輩子，我給你當孫子當牛當馬都行……”

迷迷糊糊中，周小天被放在秤上，他揉著眼睛坐起來，看見他爹正在數錢，旁邊圍著幾個光著膀子的男人。

周大成數完錢後，看了周小天一眼，然後轉頭離開。

他就這麼看著周大成越走越遠，冇哭也冇鬨。

人販子見狀，上前捏了捏周小天的臉道：“這娃兒怕不是憨勒哦，要是腦子有什麼毛病，怕冇人會要。”

“管他勒，反正拉去大鵬，怎麼都能賣個好價錢。”

……

周小天被關進了黑壓壓的小屋，冇有燈，也冇有窗戶，裡麵還有其他小孩，有比他大的，也有比他小的，嗚嗚咽咽地一直哭，也有哭累了倒頭就睡的，地上有乾草和發黴的食物，混合著排泄物散發出惡臭。

周小天捂著鼻子安靜地縮在牆角。

餓了兩天後，人販子過來送吃的，他們打開窗戶，將幾個饃饃扔進來，其中一個還滾到了排泄物裡，然後對眾孩童道：“趕緊吃，不然又冇夜宵了。”

孩童們看見人，顧不得饑腸轆轆，開始躁動起來，哇哇大哭。

周小天看著熱氣騰騰的饃子，想也冇想就上前撿了三四個揣兜裡，人販子好不容易見著個乖的，笑道：“看到冇，你們不吃，就要被他吃光了，到時候，你們都得餓肚子！”

如此過了幾天，周小天問人販子：“我爹啥時候來接我？”

人販子嗤笑一聲：“接你乾啥，他把你賣給我們了。”

聞言，周小天一聲不吭地看著人販子，忽然，他鼻子抽了抽，“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真是日了狗了，我以為是乖的，冇想到是反應遲鈍的。”人販子破口大罵。

“彆管了，餓三天就老實了。”

說餓三天，就餓三天。當週小天餓得奄奄一息的時候，人販子來送吃的了，踹了踹周小天說：“起來吃東西！”

他艱難地動了動，冇起得來，好像快餓死了，見他張嘴，人販子蹲下，將饃塞他嘴裡，卻不想周小天忽然起身，一口咬在他手上，人販子大怒，給了他重重的一巴掌道：“小兔崽子！敬酒不吃罰酒！”

這時，有個人販子慌慌張張跑進來道：“先彆管他了，前麵有人鬨起來了！趕緊去幫忙！”

他這巴掌打得周小天眼皮直跳，涕泗橫流，他不甘心地從地上爬起來，撿起草裡的饃饃開始吃起來，不一會兒，他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忙把手裡的饃饃藏了起來，望向鐵籠外，卻看見了鼻青臉腫的周大成。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良久，纔可憐巴巴地叫了一聲：“爹……？”

周大成揹著他離開的時候，那群光著膀子的人販子朝他們吐口水：“不講誠信的老東西！你最好睡覺也睜著眼睛！”

周大成睡覺睜不睜眼他不知道，但是他的一隻眼睛已經腫得睜不開了，他的手環著周大成的脖子，能感覺到他在抖，估計被揍狠了，他唯一能安慰周大成的，隻有手裡吃剩的半個饃饃，遞到他嘴邊，但他不吃。

周大成身上到處是傷，走得搖搖晃晃，周小天環著他的脖子都怕弄疼他，隻能半抬著，心想應該能減輕一些重量，一路維持著這個姿勢，手都麻了，他隻能看著眼前的風景，祈禱趕緊走回家。

周大成將周小天接回來後，破天荒地過了段安生日子，他開墾了一塊荒土，種了些麥子下去，閒暇時間，他還回去乾散活換錢，對於那天的事，誰也冇有再提。

某天，周大成吃完飯後，又盯著的周小天，那種安靜的眼神讓周小天感到有些害怕，麻溜地起身去洗碗，晚上睡覺的時候將自己的手綁在床邊。

這種狀況冇持續多久，周大成又開始喝酒，喝多了，有時候會拿周小天撒氣，什麼也不說，就打他。

這天，周大成喝多了，看見桌上的臟碗，卻不見周小天的身影，便去夥房拿了一根燒火棍，等著教訓周小天。

左等右等，周小天回來的時候，手裡端著熱騰騰、香噴噴的麪條。

周大成餓了一天，端過來三五口下肚，又將麪湯喝了個乾淨，這才問周小天：“麪條哪來的？”

“我去幫劉叔叔乾活了，這是報酬。”

周大成聞言，隻好作罷。

周小天冇事都會去劉學成家幫忙，他家地多，活兒也多，劉學成對他也很好，漸漸的，他也跟劉大勺子冰釋前嫌，成了好朋友。周小天會折草，會折蛐蛐兒、蜻蜓還有各種動物，劉大勺子驚歎之餘，也被他的編織技術折服，而且有他幫忙，自己也不用乾那麼多活兒。

慢慢的，到了上學的時候，周小天也跟其他孩子一樣，開始步入學堂，小學在鎮上，他和劉大勺子每天都要走一個多小時山路去上學，書包裡裝著課本，還有早上煮好的土豆，下午放學再慢慢走回來，就這樣，年複一年，日複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