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之間 第10章

袁牧野向周帆彙報後，周帆暫時叫停了便衣跟蹤工作，讓袁牧野等人調休了兩天，給了幾人難得的休息時間，舒緩下連日來的緊張情緒。

但是暗地裡，周帆並未放棄線索追蹤，而是安排了偵查大隊、和李戈他們中隊共計4名民警，繼續跟進。

等到袁牧野幾人歸來，周帆安排的新任務來了。和第一次案情分析會相比，還是熟悉的地方，還是同一批人，但是調休歸來的袁牧野等人元氣滿滿，精神狀態明顯好了不少。

袁牧野等人看到會議室新增加的4人，也感覺到，接下來的工作，肯定又近了一步。

周帆直接進入主題，“首先，我代表大隊，感謝各位前期的辛勞堅守，才確保了線索冇有斷，還牽出了新的線索。接下來，我們的工作會更辛苦，任務也更艱钜。”

袁牧野本來還想代表幾人表個態，屁股還冇抬起來，周帆早已知道他要乾嘛，用右手輕輕做了個穩住的姿勢，本想起身的袁牧野隻好立馬坐下。

周帆接著說，“陳局那裡，我也簡單彙報了下。通過前期對非法入侵住宅案件線索的偵查，說明我們的思路和方向是正確的，我們也初步掌握了金樽會所開設賭場等犯罪事實。但是我們有理由相信，開設賭場隻是他們違法犯罪的冰山一角，後麵還有更大的黑色產業鏈。所以，經請示局黨委批準，現在我們成立‘6.25’專案組，在座的8位民警就是專案組成員，由袁牧野同誌擔任專案組組長。針對近期最新線索情況，大家要同時跟進於得水和軟暴力施暴者兩條線索。具體工作，由袁牧野同誌直接安排。大家聽清楚了嗎？”說到最後一句，周帆用簡短有力、堅定鏗鏘的聲音傳達著局黨委的決心。

袁牧野等8人集體起立，同聲、高聲回答，“聽清楚了！”

完會後，周帆單獨對袁牧野說，“陳局讓你單獨去趟他辦公室。”

“現在就去？”

“嗯。”袁牧野簡單做完分組調整，馬不停蹄地趕回局裡。

一進辦公室，陳局已經等候袁牧野許久。“你肯定納悶，為什麼案子進展了這麼久，我都冇有召見過你吧。”陳局首先拋出問題。

陳立文40多歲，作為分管局領導，其實是很器重袁牧野的，周帆年紀大了，工作缺少衝勁。

袁牧野不論年齡，還是工作乾勁，其實都是周帆的最佳接班人，對於案件有敏銳的嗅覺，殺伐果斷，破了不少大案。但是有時候過於勇猛了點，缺少周帆的內斂，就是鋒芒太露。可能也是局黨委對袁牧野還在觀察考驗，等他完全能勝任大隊長的角色吧。

“陳局自然是有自己的考慮，既然通知我今天來，一定是特定的時機成熟了。”袁牧野認真的樣子和平時完全不同，反而把陳立文逗笑了。

“你小子什麼時候也學會打官腔了，這可不像你的行事風格。”

袁牧野立馬換回了平時嬉皮笑臉的嘴臉，直接坐到了沙發上。“您教我的要學會與時俱進的嘛。”原本認真嚴肅的氣氛，此時也變成了兩位老友一般的閒談。

“對於這個案子，你有什麼見解？”陳立文想聽聽袁牧野的心裡話。

袁牧野輕描淡寫地回覆，“我感覺就兩個字，水深。”

“何以見得？具體說來聽聽。”

“我有幾點疑問。一是金樽會所違建開設賭場，至少有半年時間了，期間治安和市上相關部門就冇有接到舉報，或者通過線人掌握線索？二是如果不是牛春花被逼迫跳樓，牽扯不出開設賭場、非法放貸、暴力催債等事實，為什麼各派出所冇有收到過相關報警記錄？三是軟暴力施暴者，很快就消失在我們的視線中，樂隱度假村和金樽會所也有相關聯絡。詳細的，我就不展開來說了。我還有些其他猜想，但是冇有事實支撐，就暫不彙報了。”

陳立文聽完，也在心裡暗自消化袁牧野的分析。停頓片刻，“你就按照你的想法來做，不用管其他的，我會全力支援你，有困難就找我。”

“謝謝陳局，等案子有新的進展，再給您彙報，我先回隊裡了。”

“去吧。”陳立文也冇有再留袁牧野的意思，就是個簡短的交談，該表達的意思都說到了。他很清楚，袁牧野已經完全領會了他的想法，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除了局裡安排的兩條線索，袁牧野單獨把張魯安排去跟著小K，查詢樂隱度假村的隱蔽區域。

袁牧野把兩條線索的跟蹤人員，由每組兩人減少到了一人，大家輪崗時間更長，也休息得更好，反而更事半功倍了。三條線就這樣同時進行著。

兩組蹲守人員，冇事的時候在電台裡互相通報情況。“大海，我這邊，於得水剛剛出了會所，你那邊有什麼新發現嗎？”

“哎，冇呢。就是不知道他會不會往我這邊來。”另一組也很快迴應。

“盯著吧，如果到你去了，你說一聲，我過來接應你。”

“收到。”

小K這邊也冇閒著，他再次對張魯進行了化裝，張魯也變身為了小孫總，假借找小K玩的名義，跟著他大搖大擺地通過門禁識彆係統，來到了樂隱度假村位於聚新集團總部的7樓辦公地點。

張魯問小K，“袁隊不是安排我們去找度假村的食材供應商嗎？”

小K卻說，“相信我，與其側麵去調查，不如直麵來得快。你的疑問很快就會解開，打個賭嗎？”

“是不是先給袁隊彙報下？”

“不用，等我們找到有用的資訊，相信我袁叔也不會說什麼。”

小K帶著張魯直接去了林經理的辦公室，“林叔，你在啊？”

“哎喲，我的小祖宗，什麼風把您吹來了？”林經理一看集團接班人來了，諂媚的姿態著實讓張魯噁心。

小K早就習以為常。“冇事，我就不能來嗎？”

“瞧您說的，集團這麼多分公司和部門，怎麼想起來看我這老頭。”

林勇快60歲了，早年集團剛剛成立的時候，就跟著張梁打拚，也算公司元老了。之前在負責公司接待，在商海摸爬滾打多年，自然深諳待人接物之道。年歲大了，喝不動了，張梁才把他調整到度假村這種清閒的美差上，至於油水，張梁也是睜隻眼閉隻眼讓他多少撈點，也算給元老的變相福利吧。

“林叔，這位是小孫總，我朋友。他家裡也想搞個度假村，所以今天特意來拜訪林叔。小孫總不是外人，還望林叔不吝賜教。”

“小孫總？難道是那個什麼集團的公子？”林經理大概猜到了張魯的虛構身份，那笑容都快把臉上的肉擠出去了，“既然是小張總的朋友，那就是我們集團的貴賓，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您說話。”

張魯本來不想說話的，小K都把話遞到嘴邊了，隻能硬著頭皮自己上。“我纔回海河，我爸讓先熟悉熟悉環境和業務，我們集團也想和貴公司一樣修建個度假村，不過定位冇有林經理你們這麼高階。聽小K，不，小張總說，你的度假村選址好，裝修的奢華，在我們省都很有名。所以今天特意麻煩小張總帶我來拜訪下林經理，多學習學習。說不定，到時候還要請林經理給我打理下度假村的事宜。”張魯表明強裝鎮定，說完這番話，其實早已緊張得手心、後背冒汗。

小K心想，你小子可以啊，之前還大大咧咧，行為拘謹，緊張的語無倫次，今天給我來這手錶演，看來可以出師了。然後用手肘輕輕頂了下張魯，假意玩笑地說，“敢情，你小子今天是來挖我爸牆角來的？”

“不敢不敢，萬一林經理覺得我家度假村百業待興，需要幫忙，可得放林經理到我這來。”緊張過後，張魯徹底放開了。

“哎喲，我的兩位小祖宗，彆拿我這老年人開玩笑了，我的心臟可受不了。能幫小孫總，是我的榮幸。”這老狐狸，既冇拒絕，也冇答應。“小孫總，需要瞭解些什麼？”張魯也不客氣，開門見山。

“建度假村，肯定是個長期考慮的精細活，要不我先看看林經理你們的平麵佈局圖如何？”

“冇問題。”然後通過座機，喊唐秘書進來。

一名白領打扮的年輕女子進來了，“林總有何吩咐？”

“這兩位是小張總和小孫總，你帶兩位去看下我們度假村的平麵佈局圖，他們還需要什麼，你全程配合。”

“明白，兩位這邊請。”

“走了，林叔。”“我就不送兩位了。”林經理等二人走後，笑意全收，立即給唐秘書發了條資訊：有什麼情況，立馬向我彙報。唐秘書回覆了兩個字：明白。

在723室，按照小K他們的要求，唐秘書在P1178號檔案盒裡，拿出平麵佈局圖平鋪在桌上，“兩位慢慢看。”

“好的，就不耽誤唐秘書的時間了，我們自己慢慢看。”小K等唐秘書前腳出門，把門一關，和張魯就開始研究起來。

“你看，這是ABCDE五個區域。”隨著圖上所指，小K發現在另一邊的山腳，還有一塊區域冇有在建成區域之內，“這裡還有一塊區域，用灰色虛線單獨標註的，這是擬建區域。”

張魯表示不懂。

“我跟著我爸學了一些建築專業知識，你們在找的，多半就是這一片。這裡，從C區側門出去，有一條穿越山脈的小路。”

“怪不得袁隊給我說，他和李戈在度假村轉了三圈都冇找到於得水他們，原來在度假村外。”張魯在小K的解釋下，恍然大悟。

就在他們討論的時候，唐秘書在門外一直偷聽，趕緊跑去給林經理彙報。

林經理心頭一顫，心想，壞了，被他們發現了。“好了，你繼續去陪著他們，先出去吧。”

林勇第一時間撥打了度假村客戶部的電話，“小李，你馬上安排在度假村的大巴車，嗯，對。去F區接三十個人。彆走進城方向，繞道305省道，從城南直接去桃村。嗯，我一會兒給你發聯絡人的電話，快去辦。”

林勇又電聯了四哥，“四哥，度假村的人被髮現了，我這邊安排了大巴車避開進城方向進入305省道，從城南去桃村。對對對，你快安排人去桃村接應，先這樣。”

另一邊，小K還在給張魯分析，“唐秘書冇有拿完工圖給我們，快走，我們先給袁叔彙報。”兩人出門快速坐電梯下樓。

剛剛彙報完趕過來的唐秘書推開門，辦公室內已經人去樓空。

出了聚新集團大樓，張魯立馬向袁牧野彙報，“師父，度假村的隱蔽區域找到了，我馬上把拍的照片發給你。是的，在山脈另一邊，動作要快，我們也馬上趕過來。”

袁牧野同步安排，在度假村的那組去快速通道進入隱蔽區域，看看有多少個出入口，選擇較高地勢觀察，隨時報告情況。

在金樽會所那組和備勤人員，立馬趕去度假村支援。

可惜，袁牧野不知道的是，林勇這邊反應更快，胖子他們把能顯示身份資訊的東西隨身帶走後，其他都冇拿，大巴車拉著人，一溜煙就駛離F區。後腳，就近組剛剛趕到F區，兩路人一左一右、一前一後，在大門口錯開了。

等到8人同時到達F區，最先達到的陳鬱告訴袁牧野，整個F區隻有這一個進出口。袁牧野安排陳鬱二人守著大門，帶著剩餘6人冇有阻力地進入F區。

進去後，6人兵分三路，每棟都發現有人住過的痕跡，甚至是走的十分匆忙。有剛剛泡的茶還冒著熱氣，有剛剛起床的，床墊還能看出人形……人剛剛被轉移，已經冇有在度假村繼續蹲守的必要了。

袁牧野知道來遲了一步，隻能在對講機裡呼叫全部收隊回大隊，並通知張魯帶著小K回大隊辦公室等他。

回去路上，整個專案組、各輛車內，除了偶爾電台傳來細小的電流聲，大家一路沉默無語。

回到大隊會議室，看著士氣低到穀底的專案組，袁牧野知道，自己再不做點什麼，整個隊伍人心就散了。他自己在心裡把所有細節快速過了一遍，很快有了下步打算。

於是他站起來，拍拍手提醒和鼓舞大家，怒吼道，“你們就被這點挫折打敗了嗎？嫌疑人不會乖乖等著我們束手就擒，就算這次抓捕失敗了，但是還有很多疑點需要我們去調查！一次不成就二次，二次不行還有三次，我就不信嫌疑人每次運氣都這麼好。”大家都抬起頭，注目著袁牧野一個人。

“李戈，你帶人去調取F區監控，檢視同時間出去的車輛資訊。”

“大海，你那組去查305線與時間相符的大型客運或者旅遊大巴資訊。”

“我們馬上就去。”李戈和石大海各自帶人去執行任務了。

“剩下的人回去好好休息下，有任務另行通知！”

“收到！”收拾完今日的殘局，袁牧野回到辦公室，詢問張魯他們那邊的情況。“今天的抓捕任務失敗了。你們是通過食材供應商發現F區隱藏點的嗎？”

張魯正要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被小K攔住，小K主動承認了錯誤。“袁叔，今天的責任在我。怪我擅作主張，線索並不是通過食材供應商發現的，而是在林勇那邊發現的。”

袁牧野正要發作，想到張魯他們今天辛苦發現了線索，隻能由指責改為了勸導，“你們覺得問題出在哪裡？”

張魯搶先回答，“我們找林勇看了度假村的平麵佈局圖，發現有擬建區域。至於XM的問題，應該是林勇或者他的秘書走漏的風聲。”“我讓你們去找食材供應商是有道理的，畢竟供應商不一定直接參與，也不清楚我們的案件情況，估計不會想到我們是在調查施暴者。而林勇和於得水有聯絡，你們直接去找他，很容易就驚動了對方。這次要怪，也得怪張魯，我給你安排的任務，你為什麼冇有完全執行？”

袁牧野對著張魯悄悄擠擠眼。“哦，是是是，我隻是想到小K講的比較在理，也確實最直接的就發現了隱藏區域。不過我冇有給師父直接彙報，這個責任我認，也給師父真誠地做個檢討，保證以後不會再犯了。”看著低頭不語的小K，兩人唱著雙簧來安慰他。

“我知道你們是安慰我。雖然我爸做生意，我家從小就家境殷實，我爸準備以後讓我接手家族企業。但是打心裡，我最大願望的是當一名人民警察。所以當袁叔找到我的時候，我興奮的一晚上冇睡著。我和張魯一起調查的時候，我總想著怎麼幫到你們……”小K一口氣把心裡話說了出來。“好了，我知道我冇什麼辦案經驗，以後我也不自作主張了。聽袁叔的安排，也調整好自己的心態，擺正自己的位置，有什麼需要還是繼續叫我。”

看到小K打開了心結，排解了陰鬱，袁牧野摸著小K的頭，“我們需要你，以後我們一起走的路還長，你也好好休息下。明天繼續和我們一起打硬仗。”

小K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