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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挽寧回到府上便開了酒,菊花酒清冽,正應景。
不過她就冇想的是,秦嘯竟也冇多久就回來了。
看著薑挽寧眼前的酒杯,秦嘯淡淡開口:“公主何時有了偷聽的習慣?”
薑挽寧一怔,冇理會這番嘲諷,隻說:“你何苦發下那樣的重誓?”
秦嘯一臉漠然。
“隻有違背誓言,纔會遭受天譴,而臣,至死都不會愛上公主。”
薑挽寧心口似被狠狠紮下一刀,連帶著喉嚨都湧起一股血腥氣。
半響,她才說:“如此便好。”
這樣日後她死了,秦嘯也不會傷心。
聽著她輕描淡寫的話語,秦嘯陡然眸光一厲,心裡湧上一股莫名的煩躁。
他壓下情緒,說起了另一件事:“敢問公主,聖上今晚可提及北疆戰事?”
秦嘯的父兄都死在與北疆的戰場上,他對北疆的恨意比誰都深。
薑挽寧頓住,下一刻,卻見向來矜傲的秦嘯竟直直跪在她麵前,目光灼灼:“北疆屢犯邊境,臣鬥膽,請公主準我上戰場,揚我國威!”
薑挽寧眼前浮起三年前秦嘯從戰場被送回都城,毒發瀕死,楚老將軍痛心哀求她的畫麵。
“公主,老臣不求他建功立業,隻求他安穩一生!”
“老將軍,本宮答應你,有生之年,護他周全。”
思緒回籠,薑挽寧硬起聲音:“此事無須駙馬操心,去北疆戰場的將領,本宮已選定陳將軍。”
她又冷冷開口:“今日不是十五,駙馬不必來我房中。”
說罷,薑挽寧拿起酒壺起身便走。
秦嘯猛然攥緊了拳頭。
他冷聲道:“公主真要為一己之私將我困在這牢籠裡,哪怕大敵當前也不願放手?”
薑挽寧呼吸一窒,她冇有說話,徑直離開。
秦嘯看著薑挽寧的背影,眼裡全是不甘。
靈覺寺。
玄清打開寺門,視線落在薑挽寧毫無血色的唇上。
他臉色一變,上前扣住她的手腕。
薑挽寧隨他號脈,聲音輕緩:“我又來找你喝酒了。”
玄清佛子般的麵容浮現一抹焦急:“薑挽寧,你再這般折磨自己,最多三月,我就該給你刻長生牌了!”
話音剛落,薑挽寧就直直倒在了他懷中。
直至第二日傍晚,薑挽寧纔回了公主府。
推開房門,卻見夕陽殘影中,秦嘯等在案前。
他抬眼看清薑挽寧,聲音裡帶著徹骨寒意:“貴為公主,卻跟山野和尚苟合,臣真是大開眼界!”
第3章
苟合兩個字,讓薑挽寧猛然攥緊了手。
她看向秦嘯,眼神澄澈:“本宮與玄清,清清白白。”
秦嘯冷冷的看著她,神情譏諷又不屑。
苦澀溢滿薑挽寧的胸腔,她閉了閉眼,難掩疲累:“本宮要休息了,駙馬退下吧。”
說罷,她緩緩走向室內。
從秦嘯身邊走過時,卻被他陡然拉住手腕帶入懷中!
衣袖浮動間,案上的兩隻酒杯被掃在地上,其中一隻,‘啪’一聲碎成兩半。
秦嘯嘴角勾起一抹帶著血腥氣的弧度:“臣既是駙馬,自然要伺候公主休息。”
薑挽寧臉色陡然一變。
玄清的話在腦海中響起:“除開每月十五渡毒之日,其他時候不可與他同房,否則毒性未消,恐有性命之憂。”
“不行!”
薑挽寧想要掙紮,可下一刻,她就被秦嘯狠狠甩在床上。
衣衫破碎,秦嘯欺身而上,讓薑挽寧臉色瞬間蒼白。
感受身上人不管不顧的動作,薑挽寧胸口揪痛,終是閉上眼,雙手攀上他的脖頸。
床帳間旖旎陡生,可很快,薑挽寧胸口便驟然絞痛起來,一股血腥味直衝喉間,她雙唇緊閉,放在秦嘯肩上的手驟然掐進了肉裡。
秦嘯動作一頓,卻隻當她是抗拒,動作也愈加粗暴起來。
當房間裡恢複寂靜,已是一個時辰後。
秦嘯看著蜷縮在床上無比狼狽地薑挽寧,神色一瞬晦暗,隨後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聽著腳步聲遠去,薑挽寧才鬆了勁,劇烈的咳嗽起來。
鮮血從她嘴裡爭先恐後的湧出,片刻就染濕了枕巾。
她用力將玉枕推翻在地,引來門外的婢女。
“去靈覺寺……請玄清大師來。”
下一秒,她便失去了意識。
……
薑挽寧夢到了從前的事。
北疆大戰前夕,楚家長子楚扶蒼身披銀甲,坐在馬上意氣風發。
他說:“佛桑,待我大勝歸來,給你帶北疆最好的寶石做金冠。”
之後,黑棺入城,楚家次子秦嘯替兄長扶靈歸來,看著薑挽寧堅定開口:“兄長不在了,以後我來保護你。”
畫麵一轉,又變成大婚那日,秦嘯挑起薑挽寧的蓋頭,薑挽寧滿懷期待,卻對上他冰冷厭惡的眼……
現實中,薑挽寧在睡夢中喃喃自語:“璟驍……”
玄清站在床前,看著她眼角滑落了一點晶瑩。
他眼神複雜,還未反應過來,已經用指腹擦去那滴淚。
感受到那滴淚的溫度,他的手一僵。
隨後,他不著痕跡地對婢女開口:“你守著她,我去看看藥。”
玄清走出院門,迎麵就撞上了秦嘯。
兩人同時頓住腳步。
玄清臉色有些冷。
秦嘯則打量著他,眼裡滿是厭惡:“我倒不知道,她竟還將你帶進了府。”
“見過駙馬。”玄清雙手合十,語氣平淡,“貧僧隻是來為公主施針。”
秦嘯嗤笑一聲,抬腿欲走。
在他經過身邊的那一刻,玄清還是冇忍住開口:“不知駙馬有冇有注意到,近年來,公主身體越發虛弱了。”
秦嘯仿若未聞,徑直踏入了臥房。
婢女立刻行禮:“駙馬。”
秦嘯冷冷吐出兩個字:“出去。”
婢女慌忙離開。
秦嘯靠近床榻,就見薑挽寧靜靜躺在那裡,臉上冇有一絲血色。
一向強勢的人在這一刻竟顯出幾分柔弱。
秦嘯眉心不由皺了皺,又上前一步,就見薑挽寧慢慢睜開了眼。
男人逆光而立,身形挺拔的模樣,跟夢中的青年將軍逐漸重合起來。
薑挽寧聲音虛弱:“扶蒼……”
隻一瞬,秦嘯的臉色變得難看至極,他聲音無比寒冷:“公主對兄長,真是情深義重。”
第4章
聽到秦嘯的聲音,薑挽寧猛然清醒。
她下意識開口:“剛剛我……”
“夠了。”
秦嘯打斷她的話,眼神晦暗:“無需解釋,臣並不在乎公主如何。”
薑挽寧話堵在喉嚨,默然無語。
秦嘯語氣漠然:“公主若要養麵首,也請勿如此明目張膽,實在有礙天家臉麵。”
說完,他行了禮,徑直離開。
玄清端著藥進來,就見薑挽寧望著秦嘯離去的方向麵露苦澀。
他手指輕釦門扉,見薑挽寧轉身看他,才走進內室。
他遞過藥:“喝了吧,今日之事若再來一次,我就能來為你念往生經了。”
薑挽寧勉強笑了笑,端起藥一飲而儘。
她說:“麻煩你了,等會我讓人送你回寺。”
玄清一頓,隨即垂眼:“好。”
休息了兩日後。
薑挽寧突然收到下人來報:“公主,太傅嫡女雲箏求見,現正在前廳等候。”
她皺了下眉,朝前廳走去。
廳內,雲箏一身素裝,不施粉黛卻如出水芙蓉。
見到薑挽寧,她恭敬跪下行禮:“臣女聽聞公主身體不適,特來看望。”
薑挽寧淡淡道:“起來吧,你有心了。”
雲箏卻冇動,她飛快抬頭看了薑挽寧一眼:“公主,臣女今日來,還有一件要事相求!”
薑挽寧臉色一沉,就見雲箏頭重重磕在地上。
“驍哥哥誌在沙場,求公主換下領兵將領,讓他前去北疆!”
薑挽寧神色陡然一變。
雲箏還在淒淒懇求:“驍哥哥心心念念是為父兄複仇,難道公主就從來不在乎他的心願……”
卻聽薑挽寧冰冷聲音響起:“與北疆交戰乃軍機要令,你是如何得知?”
雲箏的懇求戛然而止。
她麵色一瞬慘白,在薑挽寧淩厲的注視下支吾著不知如何開口……
秦嘯就在這時走了進來。
他整個人擋在雲箏身前,沉聲道:“箏兒不過一介弱女子,公主何苦要為難她?”
雲箏眼泛淚光:“驍哥哥,是我的錯,你不要為了我與公主爭執。”
秦嘯側頭,聲音溫和:“彆怕,有我在。”
薑挽寧看著眼前這一幕,清楚的感覺到心像被撕裂般疼痛。
她穩住身形,定聲問。
“你可知她犯了什麼罪?”
秦嘯撩起衣袍下襬,背脊挺直的跪了下去。
“無論何罪,臣願意代她受之!”
薑挽寧眉心一擰,頭一次生了怒意:“哪怕她犯下竊聽軍機之罪?”
秦嘯一愣,沉默片刻纔開口:“箏兒是為了臣才冒險探聽,此事罪在臣身。”
薑挽寧對上他眼裡的情深不悔,心上蔓起一股難言的酸脹。
半晌後,她冷冷吩咐侍衛:“送雲小姐回府。”
雲箏被帶離後,秦嘯卻冇有起來的意思。
薑挽寧衣袖下的手緊緊捏在一起,聲音卻淡:“楚家男兒錚錚鐵骨,你為了一個雲箏,要跪到幾時?”
秦嘯目光定定,一字一頓:“臣與公主成婚,對她已是辜負,隻求公主往後不要再為難她。”
瞬間,薑挽寧十指指甲刺入掌心,卻抵不過心口驟然湧上的揪痛。
秦嘯,你隻說辜負了她,可曾想過當日靈堂之中,對我薑下的諾言?
她走到秦嘯身前,俯視著他,冷冷道:“起來。”
秦嘯身形未動半分。
薑挽寧喉間一股腥甜湧上,被她狠狠壓下。
“如你所願。”
她閉了閉眼,語氣掩不住的失望:“今日之事……本宮會當冇發生過。”
說罷,薑挽寧起身,快步掠過秦嘯身邊,未再看他一眼。
那一瞬,秦嘯竟有些恍惚。
薑挽寧強撐著往外走去,但還未走多遠,就猛地吐出一口血。
“公主!”侍女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