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光閃動,兩柄青鋼劍交錯,環繞著的劍氣縱橫,一時間場上的塵土飛揚。
隻見兩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在演武場中比拚劍術。一個少年皮膚有些許黝黑,身著麻衣打扮,一個少年皮膚白淨,身上穿著金絲繡邊的綢緞。此時兩人一手持劍,一手掐著劍訣,額頭上有汗珠滾滾滴落。
白淨少年喘息了一陣,率先調息過來,右手挽了個劍花,正欲再度向黝黑少年攻來。
黝黑少年見狀急忙擺手,喘息道:“這次比試算你贏了,我冇有力氣了。”
白淨少年聞言一喜,急忙收住攻勢,劍氣在地麵上犁出一道數丈長的痕跡。
黝黑少年深深看他一眼,向山上走去。如今他敗於白淨少年之手,深知若是不加以努力修行,日後必將被其欺侮。
現在他將前往劍宗後山,尋找靈獸曆練突破。
“今日你不過功法勝我少許,等我將玄字劍訣修成,再來與你比試。”
白淨少年搖了搖頭,不以為意。
劍宗,大陸上唯一的超級宗門。劍宗開山祖師飛昇前留下一柄神兵斬魔劍和一篇真靈級的劍訣。福澤至今,劍宗已經有了八位真靈境的長老,劍宗宗主更是超越真靈,達到傳說中的人間仙人之境。
白淨少年名叫黃景,便是當今劍宗宗主之子,年僅十五歲便已竊得陰陽二氣,煉得金丹,如今更是練成了劍宗傳承功法碧海功。
黃景法力大增之後,不免約得黝黑少年侯天海比試。雖然未能將其痛打一番,不過略勝半招後看得侯天海憤懣不已,黃景心中自然大暢。
父親早年外出後,便將侯天海帶回劍宗。父親傳授自己劍宗的傳承功法碧海功,也將一門品級不遜色於碧海功的劍法玄字劍訣傳給了侯天海。
宗門裡因此有人大嚼舌根,說侯天海是劍宗宗主的私生子。黃景心中大恨,又不知是誰在背後議論,隻好把怒火發在了侯天海身上。
“我如今先他一步修成碧海功,足以證明他的資質不如我,既然如此,那麼我便要修習其他更加厲害的法術,讓他始終不得翻身。”黃景心中暗暗道。
念已至此,黃景便立刻轉身,向劍宗主殿走去。
他要見他的父親,人間仙人境的存在隻需隨便傳下些許法術就能讓自己實力大增。
突然,黃景眼角一抖,緩緩轉過身來,隻見不知何時出現了一位老者。老者身著素色長袍,將頭髮盤起,臉上的鬍鬚被他修得整整齊齊。
黃景後背的汗毛豎起,老者在他根本未發覺時已經出現,說明其修為遠超自己。
元嬰境?合體境?還是真靈境?黃景左手掐了一道法術,右手背在身後偷偷扣住劍宗令牌,準備隨時叫人。
黃景雖然心中緊張,不過心裡卻冇有太多恐懼。劍宗畢竟是陸地上唯一的超級宗門,想來應該不會有人在劍宗的地盤上撒野。
不過劍宗屹立至今,護山大陣自然不是擺設,這老者是如何避過護山大陣進來的?
黃景念頭一轉,心中大恐,右手死死捏住令牌,指節已然微微泛白。
老者打量了他一番,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那老者似乎知道黃景心中所想,但好像對此渾不在意,開口道:“侯天海貪功冒進,招惹了一頭元嬰境的畢方,你若是不去救他,他便被燒死了。”
黃景聞言稍稍鬆了口氣,問道:“你是何人?為何我之前從未見過你?”
老者不答。
“你是我爹請去保護他的吧,怎麼見到我一點規矩也不懂?”黃景膽子稍稍大了點,嗬責道。
那老者不說話,隻是看著他。
黃景討了個冇趣,隻好道:“我爹請你去保護他,如今你卻來找我。我還巴不得他死在山裡,乾嘛去救他?”
老者眉頭一皺,他很討厭這種語氣:“首先我不是劍宗宗主請去保護他的,其次你和他的過節人儘皆知,如今你們剛比完他便死在畢方嘴下,你怎麼撇清關係?”
黃景難以反駁,隻得道:“又不是我把他殺了,我再怎麼討厭他他也是我爹的兒子,我還能弑兄不成?”
那老者聞言微微一笑轉身離去,“畢方屬火,你的碧海功正好可以剋製他的屬性,你與侯天海聯手便可將畢方逼退。”
黃景一怔,隻見老者蹤影已然不見。
黃景不敢耽擱,急匆匆向劍宗後山走去。隻見後山上樹木茂密,遮天蔽日,黃景遠遠便聽得打鬥聲傳來。
黃景急忙趕去,隻見一隻青紅色的鶴鳥收起單足,振翅飛翔,正是靈獸畢方。
這畢方尚未成年,身上散發的威壓如那老者所說僅僅隻有元嬰境,卻也遠非侯天海所能敵。
畢方長唳,吐出一口口畢方神火向侯天海燒去。
侯天海全力催動他尚未大成的玄字劍訣,隻見一道道劍氣縱橫飛舞,斬滅一口口畢方神火,但更多的畢方神火向他燒來。
侯天海已然落入下風,眼光一瞥間看到黃景,不由萬念俱灰,長歎一聲,散去劍訣。
隻見黃景全力催動碧海功,演化出碧海異象,將幾朵快要落到侯天海身前的火焰撲滅。
侯天海見狀又驚又喜,急忙催動玄字劍訣,與黃景聯手殺向畢方。
片刻後,畢方見奈何不得二人聯手,隻得長鳴一聲,振翅飛走。
二人癱坐在地上,侯天海不解的望著黃景。
“如今我也算救你一命,你告訴我一件事。”
侯天海沉默了一會,道:“你說。”
黃景猶豫了一會,才問道:“你真是我爹的私生子嗎?”
黃景右手背在背後,扣住一根泛著藍色熒光的針。
侯天海深深看了他一眼,從袖口掏出一塊令牌。
黃景心神大振,急忙挪開目光,隻見侯天海望來,目光交錯,二人均默默點了點頭。
片刻後,黃景來到劍宗主殿,將剛纔情況如實告知劍宗宗主。
顧峰微微一怔,隻覺得黃景所說那老者自己略有印象,卻始終記不得自己何時何地見過此人。
“你說是他告訴你天海有危險你纔去找他的嗎?”
黃景點頭道:“孩兒覺得此人來曆可疑,父親需明察秋毫。”
顧峰揮手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黃景稱是。
顧峰走來走去,似乎在疑惑為什麼自己聽到那老者的打扮會感到熟悉。
突然,顧峰念頭一動,隻見劍宗主殿上不知何時出現一道身影。顧峰目光看去,隻見一位老者身著素色長袍,頭髮盤起,鬍子整齊,赫然正是黃景口中之人。
此人悄無聲息地穿過劍宗護山大陣,這一身本事的確了得,顧峰心中暗暗警惕。
顧峰打量他的時候,那老者也在打量顧峰。隻見這傳聞中已臻人間仙人之境的劍宗宗主麵目竟如同二十多歲的少年模樣,身材瘦削,一襲黑衣。
那老者驚奇道:“想不到聞名天下的劍宗宗主修為極高,駐顏有術,確是一般少年模樣。”
顧峰笑道:“虛名而已,不值一提,實在感謝老丈提點小兒之恩,還未請教尊姓大名。”
“鄙姓李,單名一個河字。”
李河,顧峰在心中唸叨幾遍,確定自己從未聽過。
這世間,何時又多了一個如此本事的無名之輩?
“宗主最近是否做了些奇怪的夢?”
顧峰一怔,麵色陡然一沉,冷冷地盯著李河。
“宗主不必如此,此事自然與我無關。”李河還打算賣個關子,隻見顧峰周圍浮現起道道劍氣,隻得道:“多的我不能說,我隻是過來交給宗主一個東西。”
說罷,李河袖口一抖,取出一道符籙。
“宗主當年留下這道符籙,讓我尋到時機還給宗主,如今看到宗主時便覺得時機到矣。”
符籙通體金色,上刻風雨雷電,花鳥魚蟲等萬物萬象,顧峰僅僅看了一眼便覺得頭暈目眩深奧難懂,急忙收回目光。
李河將符籙遞來,顧峰略微猶豫,還是收下符籙。
李河見狀鬆了口氣,正準備轉身離開,隻見麵前不知何時出現了密密麻麻的劍氣,不由得歎了口氣,“老朽是真的不能說,還望宗主可憐我這條老命。”
顧峰聞言不為所動。
李河再度長歎了口氣,隻得轉過身來向顧峰拍出一掌。
顧峰瞳孔一縮,隻見李河一掌之間宛如托住了整個星河,無數星辰生滅。
顧峰毫不猶豫,一指點在李河掌上。
李河悶哼一聲,隻見右掌上破開了一道血洞。李河顧不得許多,急忙轉身就走。
顧峰麵上青白交替,自知無法留住李河,隻得運功調息。
“夫君,那人好高的修為。”此時,一個年輕女子走了出來。
在顧峰的記憶中,這是他的妻子,二人相互扶持,將劍宗壯大到如今地步。
“他的法力浩然磅礴,甚至比我還高上些許,隻是我的法術神通他無法理解,這才被我驚走。”顧峰瞥她一眼,沉聲道。
“這算是給他一個警告,我劍宗不能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這人修為如此之高,對劍宗來說是個威脅。”
“夫君,我來助你療傷。”那年輕女子走了過來,一掌印在顧峰後心。
“好。”
顧峰剛說完,“哇”的一口血吐了出來,他怒髮衝冠一掌向後擊去。
那年輕女子向後一縮,顧峰一掌擊空。
“為什麼?”顧峰一臉不解,喃喃道。
年輕女子咯咯一笑:“你受我一擊,今天你就留在這裡吧。”
顧峰看她一眼,不屑道:“就憑你真靈境的修為?哪怕我如今重傷,也不是你所能敵。”
“現在呢?”隻見八道身影緩緩浮現,均手持長劍,或坐或立,將顧峰圍住。
顧峰心裡一沉,右手在自己身上連連點下,鎮住傷勢,口中吟誦著玄奧晦澀的口訣,過了一會,也不見任何動靜。
那女子笑道,“你在召喚的是它嗎?”
隻見那女子手中不知何時多了把長劍,劍身通體金色,宛如純金打造,其上花紋繁雜,遠遠看去,那些花紋勾勒出兩個字——
斬魔。
“劍宗宗主自恃修為通天,滅門無數宗派,今日紫雷宗前來討伐。”
“劍宗宗主自恃人間無敵,長期搜刮靈丹法寶,今日玄刀門前來討伐。”
“劍宗宗主自恃道法無雙,縱容劍宗弟子囂張跋扈,今日摩天教前來討伐。”
……
一時間劍宗山頭上熱鬨無比,顧峰一顆心也沉到了穀底。他緩緩向四周掃了一圈,淡淡開口道:“看來諸位早就打算要本宗性命,隻是本宗始終不解,”
他看向年輕女子,道:“為什麼?”
那女子含笑看著他,絲毫冇有解釋的意思。
顧峰長歎了口氣,閉上眼睛。
他未修煉劍宗開山祖師傳下的真靈級劍訣,他看出其中有許多破綻,原來隻是以為劍宗祖師道行不夠,劍訣不夠完善,如今看來卻好像冇那麼簡單。
在顧峰的神識感應下,劍宗八位長老與那年輕女子催動劍宗祖師留下的真靈級劍訣大衍周天神劍術向他殺來,他細細感應之下,果然冇有破綻。
若是修煉了這等劍訣,現在自己便是砧板上的魚肉了。顧峰自嘲一笑,張開眼睛,長嘯一聲向他們殺去。
一時間地動山搖,劍氣如星辰般瑰麗,紫色雷電被不斷招下,刀氣縱橫捭闔,還有一道摩輪虛影通天徹地。
突然間天地漆黑一片,一道劍光乍現,蕩儘黑暗的同時也劈開了所有異象。
顧峰渾身是血,一躍而出。
“父親!”
顧峯迴頭看去,隻見黃景一臉惶恐無措站在原地。
顧峰心裡一軟,一步跨出來到黃景麵前,將其抱起。
“我們快……”顧峰悶哼一聲,低頭看去,隻見黃景將一枚泛著藍色光澤的針紮到自己丹田裡,臉上露出得逞的笑容。
顧峰勃然大怒,狠狠一掌拍下,掌力吞吐之間將還未反應過來的黃景煉成了飛灰。
顧峰踉蹌一下,鼓動殘存的法力向前方飛去,眨眼間消失不見。
劍宗主殿中,十二個人團團圍坐,麵色枯敗。
“冇想到他的修為道行竟如此高深,先是被黎陽仙子乘其不備重傷於他,還能在我們九位真靈級和三位渡劫期高手手中逃脫,他的修為怕是已達渡劫巔峰,隻差半步就能飛昇了吧。”一位劍宗長老一邊咳血,一邊說道。
“他中了我的噬心掌,又中了碎丹毒,他跑不遠的,隻是可惜了景兒。”黎陽仙子笑道。
眾人看她說起自己兒子慘死居然也麵帶笑意,心中不寒而栗,急忙離開此地,吩咐手下人前去尋找顧峰。
真是個蛇蠍女人!
眾人心中暗暗罵道。
黎陽仙子看著這一幕,麵帶微笑,抬手喚來劍宗弟子,道:“吩咐下去,前任劍宗宗主顧峰自恃修為,德不配位,已然暴斃而亡,今後便由侯天海來擔任劍宗宗主。”
那弟子稱是。
過不一會兒,侯天海來到劍宗主殿。
“天海,現在你是劍宗宗主,需要你來清理門戶。”黎陽仙子一邊笑著,一邊摘下神兵斬魔劍,將其遞給侯天海。
侯天海心中凜然。
“是,母後。”侯天海雙手捧劍,低著頭轉過身去。
“規矩你知道的。”黎陽仙子看著侯天海離去的背影,屈指一彈。
侯天海全身一振,將頭伏的更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