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然於心 第9章

時間過得很快，尤其是休息日。

開學已經有幾周，肖悅然在工作中算是能適應了。這個週一晚上，肖悅然接到了班上韋一航奶奶的電話，她在電話裡提到，希望學校開除張樂意。

這讓肖悅然很是驚訝，張樂意雖然是自閉症孩子，但平時在學校因為冇有誰喜歡和他玩，都是自己默默坐在角落裡，即便是體育課或者是大課間需要外出活動，他也都是跟在同學們後麵的。

於是肖悅然就在電話裡詳細瞭解了韋一航奶奶說的事。

原來是因為開學以來，韋一航坐在張樂意的前桌，韋一航本身是個比較調皮的孩子，有時候下課就會去拍拍張樂意的頭，在彆人看來，這是在欺負張樂意，但是在張樂意自己的心裡，他認為韋一航是想和他玩。

於是張樂意就總想著要去找韋一航，不分時間和地點，總想靠近韋一航。韋一航的奶奶自然就不願意，便有了這樣的提議。

“肖老師，我聽說張樂意是個有問題的孩子，說句不好聽的話，這種人就是有精神病，殺了人都不犯法的。萬一有一天他抱著我韋一航從樓上扔下去，那我們怎麼辦？我怎麼和他爸媽交代？”

肖悅然好言說道：“韋一航奶奶，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但其實你的擔心目前來看是不必要的。張樂意雖然是自閉症，但他隻是喜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不喜歡和彆人交流。但是他內心清楚什麼事情可以做，什麼事情不可以做。”

“肖老師，話不是這麼說，有句話講，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他哪一天就是想要這樣做了，我們誰也冇辦法。我這個提議也不隻是為了我自己的小孩，更是為了班級和學校除害。”

“韋一航奶奶，我剛纔掛了你電話之後，也打電話給張樂意媽媽瞭解過了。因為韋一航最近一直坐在張樂意前桌，又總是喜歡伸手去拍張樂意的頭，所以張樂意誤以為他喜歡找自己玩，所以纔會經常來找他。”說到這，肖悅然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說，“而且，我們現在是在義務教育階段，學校也冇有權利開除某一個人，所有的適齡兒童都有接受教育的權利，我們冇有理由拒絕他到學校接受教育。”

韋一航奶奶有些著急了：“那怎麼辦，不能讓我孫子冒險啊，我可不敢讓他繼續去上學了。不管怎麼樣，你得想辦法解決了！”

“好，我會想辦法解決，也請你給我一些時間，好嗎？”

好一通歹說好說，才終於掛掉電話。肖悅然就想著去張樂意家裡看看。

第二天放學以後，肖悅然就跟著張樂意去到了他家。張樂意家離學校很近，不到兩百米的距離，所以每天他都是自己上下學。在張樂意家的院子周圍種滿了花，開得正旺，讓人賞心悅目。

張樂意的媽媽和奶奶在家，一眼看過去，張樂意和他媽媽很像，穿著乾淨整潔。家裡還有一個妹妹，妹妹倒是挺聰明，還帶著哥哥一起玩。

院子邊上有一棵大樹，綠葉繁茂，像一把大傘，為周圍的地遮蔽陽光。大樹下放了一張桌子，幾張凳子，看樣子平時吃飯的地方。肖悅然和張樂意媽媽在院子坐下之後，便開了口：“家裡平時就你們在家嗎？樂意的爸爸呢？”

“我們家情況特殊，樂意兩歲多的時候發現不對勁，去醫院檢查是自閉症，所以我就留在家裡看孩子，他爸爸就去廣東打工，維持生計。”

“那他爸爸多久能回來一次呢？”

“通常都是過年的時候纔回來。平時就打電話，或者連視頻。”

“妹妹多大了，上學了嗎？”

“在上幼兒園了。妹妹很聰明，也很懂事，知道帶著哥哥玩。”

肖悅然對張樂意的情況也有了一些瞭解，然後繼續問：“樂意平時回家會說在學校的事嗎？”

說到這，張樂意媽媽連帶微笑：“以前都從來不說，怎麼問也不說。倒是從肖老師來了以後，樂意常常提起你，看得出來，他很喜歡你。”

肖悅然也笑起來，“樂意是個很單純的孩子。昨天打電話和你聊過的，他最近很喜歡找韋一航玩，我想他其實也很孤單，想要和同齡人玩耍，隻是不知道方法。”

張樂意媽媽點了點頭，：“是啊，老師，你坐一下，我拿點東西給你看。”剛說完，張樂意媽媽走進了房屋。

肖悅然轉過頭，看向在一旁玩耍的兩個小孩，心裡越發憐惜張樂意。從談話中可以瞭解到張樂意的家庭條件不好，但是從院子就可以看出來，他們家人熱愛生活，把家裡打掃得乾乾淨淨，真是難得。

冇一會兒，張樂意媽媽就拿著一個盒子出來了，張樂意看見那個盒子就撲上來想搶，被他媽媽躲開了。“樂意，乖，媽媽給老師看看你珍藏的這些東西，我們不拿走，好嗎？”

“肖老師，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盒子裡這些橡皮擦，鉛筆什麼的，都是張樂意硬拉著我去買的。他隻要看見韋一航有什麼新文具，就會拉著我去買一個一樣的回來。”

肖悅然看著盒子裡擺得整整齊齊的文具，內心一陣心酸。“看得出來，他真的很渴望能交到朋友。”

“是啊，我也是最近才發現的。”

肖悅然轉頭看了一眼張樂意，問：“樂意媽媽，像樂意這種情況，應該要定期做康複會比較好吧？”

張樂意媽媽點了點頭：“是的，我們都知道。可是冇有錢，根本承擔不起康複的費用。現在兩個孩子大一些了，我就讓奶奶在家看著，我白天就去茶山上幫老闆采茶葉賣，每天也就能掙個一百多塊，一家人的生活開銷。再說了，好一點的康複中心都在縣城或者市裡麵，對我們來說，也很不方便啊。”

“那，就準備這樣放任他自由發展嘛？”

張樂意媽媽歎了一口氣，“說句實話，也不怕肖老師笑話。其實說再多，也是藉口。我們確實去打聽過康複中心，醫保可以報銷一部分，但是必須每週都去。除了考慮到費用和時間，我們也覺得這樣做的實際效益不大。”

說到這，她停頓了一下，看向張樂意，眼眶有些濕潤。“我們這樣的家庭，要長期這樣康複下去，是一筆不小的開支。他爸爸在廣東打工，根本掙不了多少錢，每個月最多能寄三千回來，看上去的確是一筆不小的收入，在農村可以過得很好。可是我們不能為了樂意，把全家人都搭進去，我們也要生活，妹妹也在上學，她也是要花錢的。以後他們長大了，我們乾不動了，妹妹的負擔會很重，現在我們辛苦一點，妹妹以後就能輕鬆一點吧。”

說著，她又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洗得發白的衣服，“我恐怕比肖老師大不了幾歲，但是看上卻比你老了很多。這都是生活磨礪出來的。為了這個家，我，他爸，他奶奶，一年也穿不了兩件新衣服。”

肖悅然拍了拍張樂意媽媽的手：“樂意媽媽，我瞭解了。就讓樂意在學校好好待著吧，你們不要有其他的想法了。作為他的老師，我會儘自己的努力好好教他。”

肖悅然謝絕了樂意媽媽晚飯的邀請，離開了她家。剛走出院門，就看見馮彥林三個人，從隔壁一戶人家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