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之上,一扇暗黑色的大門緩緩浮現。
從21世紀穿越而來的中二少年李明月很容易就認出那是傳送門的樣式。大門的邊框因為空氣扭曲而顯得虛幻,上麵又有一些看起來就很邪惡的灰黑色力量在湧動,跟遊戲裡的boss“深罪浸禮者”和深淵使徒用的傳送門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不是吧,剛落地就要跟精英怪開戰嗎——李明月看了眼自己腦海裡那一乾二淨的個人麵板,又回憶了下自己萌新時期的噩夢經曆,再看了眼那散發著熟悉的不靠譜氣質的風神大人。
心生絕望。
雖然但是,他還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期冀的目光轉向了不遠處的溫迪:
“這好像是,深淵使徒......他們很強的,您能打過嗎?”
*
這並不是深淵使徒——
溫迪看向高空之上的異象,搖了搖頭。
傳送門周圍的天空,已經被黑雲和風旋籠罩。深淵力量展現出來的形態是混亂和無序,以至於被波及的低語森林中的生靈紛紛發出哀嚎。
這股力量還極其強大,就連暴怒中的特瓦林也短暫地被壓製住了凶性。深淵詛咒全盤接管了它的意識,龍的眼神中流露出恐慌和迷茫。
風將它們的恐懼絕望傳達到了風神耳中。
就憑深淵使徒所能掌控的力量......還鬨不出這麼大的陣仗。來客,怕是掌控深淵教團的背後之人。溫迪做出判斷。
然後少年驚恐的聲音傳來:
“搖頭是什麼意思啊!難道您,您竟然打不過深淵使徒嗎!”
“啊啊啊怎麼辦!深淵使徒很凶殘的......我是不是要死在這裡了嗚——”
“不行,我還要掙紮一下,我是空氣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溫迪:......他要是真打不過,能有這麼淡定?
他認真地看了少年一眼。
少年麵露絕望並開始陰暗扭曲地爬行。
......腦子好純粹的孩子。
於是——
“我確實打不過,吟遊詩人的本職可不是戰鬥,我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神。”溫迪一本正經,“或者,我借你一點神力,你試試看能不能打過他們?”
少年哭唧唧:“要完了要完了——”
倆人一個逗孩子逗得上頭,一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無法自拔。
對深淵教團冇有半點尊重。
被召喚來的深淵法師生氣了。兩道冰刺突然從背後襲向溫迪,掌控風的神明聽到破空聲靈活躲開。
“誒,怎麼可以這樣——”
偷襲行為可恥!
溫迪不滿地嘟囔,抬頭看向冰刺襲來之處。兩個身形小巧的冰深淵法師出現在了傳送門兩側,對著溫迪冷哼了一聲。
溫迪看向他們的其中一位,冰深淵法師的神袍之下有一雙結實的纏著黑繃帶的腳在晃晃盪蕩。
原來是智商正常的丘丘人?
溫迪決定收回自己先前對受害者的憐憫,或許還是不要把坎瑞亞遺民跟深淵教團劃分得太清楚比較好。
發現真相的時候會很傷感情。
再然後,傳送門出現了變化。
一道道黑晶狀、由深淵力量凝聚成的台階緩緩出現,從傳送門處一路往下通到溫迪麵前。空氣中的深淵氣息驀然變得濃鬱,壓得人喘不過氣。
有什麼存在,通過傳送門降臨了。
最上麵的幾道台階處,數十位深淵法師憑空出現並排在了台階兩側。
他們單手持著法杖漂浮於半空,對著台階彎腰低頭,姿態極為恭敬。
“唔......哈,救命,我,我要窒息了......”
陰暗爬行的少年不爬行了,靠著一棵樹大口大口喘氣。聽那急促的呼吸頻率,感覺這人下一秒就要冇了。
有冇有這麼......脆弱?明明還偷了他一縷風呢。
溫迪看不下去,閃到他身後拍了拍他的背。被李明月“借”去的那縷風元素力一下從少年體內鑽出,化作一重淺薄的風牆隔絕了外界。
李明月從扶樹改成了扶牆。
“多謝大佬救命之恩......啊,您您您,我,我......”
莫名的李明月說話就開始磕。看錶情,是後知後覺察覺到什麼然後在心虛。
“[捕風的異鄉人],”溫迪表情無奈,“借都借了,這風,你要學會用啊。”
李明月欲哭無淚。
雖然他以前做劇情的時候也聽溫迪喊過遊戲中的旅行者“捕風的異鄉人”,但那是在蒙德一切塵埃落定之後,感覺不到有什麼不妥。這話要放眼下這個場景就不一樣了,感覺就像是偷拿了彆人東西然後被當場抓包一樣。
溫迪眨了眨眼:“冇事,不用那麼緊張,我不是在警告你。”
李明月:......
感覺更不對了。
“我......”
一道白金色的劍光突然從半空劃下,朝著正在拉扯的兩人而來。
似有雷霆萬鈞。
再然後在地上刨出了一個大坑。
溫迪拎著李明月的後衣領緩緩落地。後者看上去似乎臉色很差,大概是因為這一切太猝不及防。
“這是,您對我謀殺計劃的,一環嗎......”
李明月恍惚間以為自己穿越了,說完這句很耳熟的台詞才反應過來自己確實穿越了。
人窒息過後腦子都變得不太好使了。
溫迪憐憫地拍了拍他的肩。
李明月淚水都咳出來了,終於感覺自己活了過來了。他抬頭看向溫迪剛想表達控訴,眼角餘光突然瞥見地麵那如巨大刀痕一般的裂縫。
李明月:......與死神擦肩而過。
感謝恩人救他狗命。
然後在要道謝的時候突然反應過來:啊?剛剛居然有人要殺他?
“不是,我做錯了什麼?”他控訴地看向高空,“我冇得罪你們啊!我還隻是個孩子!你們為什麼要對我下手!”
“深淵教團......你們也太過喪心病狂了!”
溫迪聞言挑眉。雖然對孩子下手確實很不人道,但眼前這位,看樣子也十五十六了。
“少年不算是孩子了,這個世界的危機對每個少年開放。”溫迪語重心長。“在至冬國,未成年到了這個年紀已經可以加入愚人眾了。”
李明月:......
冇有未成年人保護法的世界真的很生草。
他哭唧唧地縮到溫迪身後。
溫迪倒也不打算不管。深淵教團他不處理,就要輪到蒙德城的人處理。
但是看情況,這個底,蒙德城怕是兜不下。
“真正神明量級的氣息,”溫迪看向高空,“風告訴我,深淵教團中的所有成員都直接聽命於一位神秘又強大的首領。”
“想必,這位首領就是閣下您了吧。”
回答溫迪的是一陣沉默。
金髮金瞳手持長劍的少年從傳送門後走出,站在台階最頂端與溫迪遙遙相望。
李明月從溫迪背後偷偷探出頭,再然後狠狠地打了個激靈。
“臥......不對,這完全不對!”他瘋狂搖頭,“我,我應該是穿成空了啊,按照劇情那拿反派劇本的應該是妹妹啊......我,我為什麼會在這裡看到哥哥?”
“對了,劇情!我,我不會是穿成妹妹了吧!救命我不會真的性轉了吧我不要啊啊啊啊啊——”
溫迪:......
這孩子怎麼能呆成這樣。
一開口就是大料,萬一自己不懷好意呢。
他斟酌著開口,“你小時候有冇有被人拐跑過?”
這智商,要是冇被人拐跑過,那真的隻能說明星海之外的人都很善良。
李明月:“我冇......等等,先彆討論這個問題,我現在是男的還是女的?”
溫迪:......
這個問題,很難評價。
先不說能問出這個問題的人看上去有多離譜,就憑這孩子嘴裡雞零狗碎的關鍵詞,他已經能拚湊出大致的事情發展走向了。
雖然資訊量龐大到以至於就連身為神明的溫迪都感到有點瞠目結舌就是了。
大概是因為溫迪冇有立即回答,李明月腦補到了自己覺得非常不妙甚至更不妙的答案,踉蹌著倒退了幾步。
“我......我是誰,我在乾什麼......”
溫迪好心道:“你在提瓦特大陸,蒙德領域內的低語森林。你怎麼了?是精神不舒服嗎?”
李明月:......
“彆靠近他。”高空之上突然傳來清冷易碎的少年聲音。“溫迪。”
溫迪:?
深淵教團的首領,在叫他?
按照對方表達的內容來判斷,對方似乎還在表達關切之情?
溫迪沉思了兩秒,確定自己冇聽錯。
就這兩秒的時間,神秘少年已從高空落下,站在了溫迪麵前。
“彆靠近他,他很危險。”少年重申了一遍剛說過的話。
溫迪轉身看向他,表情有些好奇:“嗯?你是......”
溫迪冇能把話說完。
少年打斷了溫迪:“算了。你不用說了,我早就知道結局的。”
“無論我說什麼,你們都不會聽。也從來意識不到真正的危機。”
“不過沒關係,這一切......很快就會結束了。”
對方說話的語氣很熟稔,而且是那種麵對相處很久很久的熟人而非本身自來熟的熟稔。
溫迪心底莫名升起危機感,直覺讓他迅速看向高空——
“彆看了。”少年聲音突然在他背後響起,“就是你想的那樣。”
哪樣?
天空恢複到了乾乾淨淨一塵不染的狀態。
溫迪轉身,語氣篤定。“他們獻祭了自己,為了你。”
“你本身的實力跟他們相比天差地彆,就算你要做什麼他們的協助於你而言也隻是杯水車薪。你隻是需要他們的生命和靈魂為你做出一些必要而你做不到的付出,你要——”
少年微笑:“你還是那麼聰明,溫迪。可惜啊,我以前從不明白,隻是淺薄地認為你是一個瀟灑最多有點小聰明的酒鬼。”
“是我習慣了以少年人天真純粹的視角觀察世界,白活了那麼多年。我忘了,在神明混戰中成為被僭位者認可的新神、還有能力護住自己子民的勝者,怎麼可能隻有表麵看起來那麼簡單?”
“[仆人]還隱晦地提點過我,說此世之間凡真神皆有神性,七位塵世執政之中無人可以例外。可惜我當時,並不明白。”
溫迪:“你......”
“再見了,故友。這一切結束之後,請你,替我向他們問好吧。”
少年似乎終於叮囑完了遺言,眼底閃過決絕的光。霎時,天空之上黑雲湧動。
超越神明量級的恐怖氣息,自少年身上逸散開來。
溫迪:!!!
他並不能猜出少年打算做什麼。但風神直覺知道,真讓對方那麼順利的達成自己的目標,或許整個蒙德都得遭殃。
不,也許後果要更嚴重一點——
蒙德城會在須臾之間不複存在。至於周圍的國家......反正,距離蒙德最近的璃月是一定會遭殃的。
以為自己性轉的李明月終於從無儘的悲憤中走出,發現了眼下的不妙情景,顫顫巍巍地看向溫迪:“這這這,大佬,大佬救命啊——”
天空之卷從溫迪手中浮現。
要麼嚴肅要麼嘻嘻哈哈的溫迪終於露出了一絲無可奈何的苦笑:“彆吵。”
書卷翻開之時,天空風捲雲湧。
*
璃月。
菲爾戈黛特正在案前小憩,突然聽到客棧外傳來巨大聲響。
還有人在驚呼。
她連忙出去,看到客棧前的大廣場上出現了一道熟悉的青色身影。
“老闆——”有人慌忙來喊她,“這個人,他,他突然......”
“嗨呀,這是我的一位遠房表親的侄子,”對方話冇說完就被菲爾戈黛特打斷,“這孩子有風係神之眼嘛,有事冇事就喜歡在天上亂飛,估計一不小心掉下來了。冇事,你們讓開我扶他回房!”
然後不等對方回答就一把撈起坐在地上掙紮著想要起身的魈,一眨眼就不見了。冇人留意到,她腰側的香囊裡,有一道光一閃而逝。
客棧頂樓,高大寬敞的客房中。
魈坐在床邊,低聲:“離我遠點。”
菲爾戈黛特:“我就在門邊,再走遠就冇法跟你正常對話了。”
魈:......
“我有神之眼,你的業障暫且不用顧及。說吧,什麼情況。”菲爾戈黛特不知從哪裡掏出紙筆,“雖然我們凡人或許不一定能幫上仙人的忙,不過七星留我在手下工作也不是讓我吃乾飯的。”
“......”魈沉默片刻,“我的神之眼失效了。準確來說並不是失效,而是我完全感應不到空氣中有風元素力了。”
作為夜叉,他當然有除了神之眼外的其他力量來源,凡人故事中那些強大又恐怖的山精鬼怪畢竟不是瞎編。但是平時做些什麼還是藉助神之眼的力量最為方便,神之眼失效的時機又實在是太過猝不及防,魈一時不察纔會直接從空中摔下去。
菲爾戈黛特:......
原來是風輪兩立中途墜機了啊。
她有些憐憫地看向床邊的魈,“已經記下來了。我會向七星如實彙報這個情況的。”
“對了,需要藥酒什麼的嗎?”
魈:“......我有。”
“那我先走了。”菲爾戈黛特轉身就要離開,卻被魈叫住。
“嗯?還有什麼事?”
魈卻欲言又止,神色有些許掙紮。
最後。
“冇有。”他說。
這異常狀況可不算小......帝君,或許已經發現了吧。
地中之鹽。
鐘離站在封印旁的榕樹之下,遠眺向北方高空之上的風渦。
“超越神明級彆的力量......風神,是什麼逼迫你不得不動用權柄聚集北境的千風萬雲,與那毀天滅地的恐怖力量對抗呢?”
“若這世界的風被借走太長時間,或許北境會發生什麼無可控製的災難啊。你骨子裡對人世的愛並不比我少,縱使知道結果,你也要這麼做嗎?”
冇有人迴應他。
片刻。
“看來你遇到的災難,確實比收迴風雲的後果嚴重啊。”
“既是如此,我自當助你。”
岩元素在他身邊湧動,頃刻卻又散開。
大地微微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