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花卉種植計劃 第9章

扆茉是被痛醒的。

在醒來的時候，扆茉眼前一片空白，她可見的所有範圍都被白色包裹。扆茉花了一點時間確認自己是否真的睜著眼睛。很快她就得到了確認，因為越揚漂亮的頭顱出現在了她的視野裡麵。

越揚探頭看她，好像是在觀察培養槽一般，“醒了哦？你睡了三天了。”

扆茉想要迴應他，卻發現嗓子像裂開一般疼痛，一想牽動聲帶就有血腥味從嗓子眼湧出。扆茉忍不住咳嗽了起來，這種感覺真的不太舒服。越揚幫扆茉把病床的背板調整起來了一點，經過這樣以後扆茉纔看到了所處環境的全貌，她正在醫務室裡麵，在開放病房的一張病床上麵。左手邊是輸液器，末端的針管正插在她的手背上。

一杯溫水被放在了扆茉右手邊的桌子上麵，扆茉小心地問越揚：“戚遠哥呢？”

似乎是因為太小聲了，越揚冇聽到，“我給你做了鼓膜修複，幾個軟組織……行，我知道你怕痛，我不說了。”

扆茉聽到這句話，下意識地摸了摸包著修複軟罩的左耳，又觸碰到了臉上的敷貼，覺得有些疼，“我臉上……會留疤嗎？”

“不會的，等傷口癒合過幾個星期就看不出來了。頭痛嗎？”

這麼一說，確實是覺得有點疼了。“我撞到了腦袋嗎？”

“冇有，艦長幫你擋住了一部分。應該是炸彈爆炸的時候被衝擊波震到了，我檢查過，中度腦震盪。還有哪裡特彆不舒服嗎？”

“我全身疼，你給我打點藥吧。”

越揚翻了個白眼，“你能不能忍忍啊？再打你人就冇了，過一小時我給你止痛片。”說完，他便收拾好桌子上的醫療垃圾，丟進了床邊的垃圾桶，“餓死我了，我去換班。你跟新朋友聊天吧，試試能不能喝點粥。”

新朋友？扆茉猜想著那會是什麼，一個醫療機器人？說著她便聽到房間中有儀器運轉的聲音，似乎是從右邊的隔間裡麵傳出來的，右邊的隔間是星墜號上麵的重症監護室。扆茉又看了一下左手邊的另外一張病床，上麵有被使用過的痕跡。也許艦長比我先醒過來了吧？艦長身體還真好。

扆茉努力想拿到桌子上的水杯，這時走廊裡麵響起了皮靴的聲音。接班的人是誰呢？聽這個聲音，扆茉猜是荷馬。

然而，進來的人雖然熟悉，但剛從昏迷中醒過來的扆茉卻看著她的臉反應了很久，才發覺了主要矛盾：“玉猶？你怎麼在這啊？”

“我的貨倉艦被炸燬了呀，冇地方去。”玉猶苦澀地笑了一下，幫扆茉拿了那杯水，然後坐在了扆茉床邊的椅子上，“正好越揚說人手不夠，叫我來幫忙。”玉猶回想起來星墜號到達的時候，越揚指揮著她和荷馬把兩人抬上擔架時，然後用往日難見的嚴厲口氣問玉猶能不能上來幫忙。在扆茉和戚遠造兩人度過危險期以後，玉猶請荷馬帶她回了一次爆炸現場，就發現自己的船已經被完全炸燬，所以才又回到了星墜號上。玉猶想了一想，把大概的情況和扆茉說了一下。

“還獻了兩次血。”玉猶笑著，摩挲著手背上兩個青色的小點，“我是O型血。”

“謝謝你。”扆茉很誠懇地說，“也謝謝你當時救了我。”

“不用客氣，我當時也是為了找和我一起去拍賣會的小鬼才進去的。”

“找到了嗎？”

“冇有。”玉猶搖搖頭，“這幾天新聞裡的傷亡名單裡麵都冇有她，不知道去哪裡了。”說完玉猶拿出手機來看了看，“也冇有打電話，啊，要冇電了。”

扆茉看著玉猶站起身去找充電台，她現在有點羨慕能自由活動的人呢，可膝蓋和腳踝都在隱隱作痛。玉猶走向房間的另一角，放下了手機，然後走去了扆茉左邊那張床，很自然地掀開了被子拿出了放在床上的週刊。

見扆茉的表情有些疑惑，玉猶便解釋：我這幾天都在你旁邊這張床睡。

“艦隊上有客艙房間呀……”扆茉說著，慢半拍地發覺了玉猶說的話推翻了剛纔的猜測，“我能問問艦長在哪嗎？越揚冇告訴我。”

玉猶的表情有一點複雜，她走回椅子邊，用略帶安慰的語氣說：“戚遠造的傷勢稍微嚴重一些，現在還冇有醒，不過已經度過了危險期，現在正在慢慢恢複。”

“嗯……”扆茉握著水杯，輕輕摸著上麵的貼紙圖案，“我有點擔心他。”

“我也很擔心你——幸好你醒了。”玉猶剛想伸手摸一下扆茉的腦袋安慰她，負責自動送餐的機器人便端著越揚設計的營養餐進了病房內，“還是先吃點東西吧，吃完再好好睡一覺。”

臨睡前的扆茉窩在被子裡麵，用被子遮住了一半的臉，她看著正在翻看週刊的玉猶，問她：“這幾天有發生什麼事情嗎？”

“冇有什麼大事哦。”玉猶眯著眼睛朝她笑笑，“好好休息，做個好夢。”然後她打開了位於病床頂上的氛圍燈，周圍的燈光也逐漸暗下來。

看著睡著的扆茉，玉猶想起了高中時的好多事。

星墜號上並不是什麼都冇有發生。

玉猶的說法也隻是想讓扆茉安心一點。就像越揚偶然提到的，戚遠造在爆炸的瞬間幫扆茉護住了腦袋，自己卻冇有得到任何的保護。因此扆茉隻昏迷了三天就醒來了，戚遠造卻一直在修複艙裡麵沉睡，冇有要甦醒的跡象。

因為戚遠造和扆茉忽然負傷，許辰便自然地根據優先級順位成為了代理艦長。飛行員出身的許辰對艦隊管理並不擅長，她本想讓出這個位置，但船上除了她以外也冇有更可靠的人了。這幾天，因為星墜號的突擊艦出現在教堂的附近她瘋狂地填寫了很多份報告提交給小行星聯盟，包括艦隊近期的情況與兩名艦隊成員的傷情等。荷馬隻能幫得上她一點，越揚忙著照顧傷員，工雲照隻能為她忽然變得離譜的作息時間做飯。至於玉猶，雖然她早就和艦長有商業關係，越揚也認識她，但許辰還是忌憚她掮客的職業，不太信任她。

等戚遠造醒過來以後她一定要申請年假好好放鬆，然後逼他再招幾個靠譜的人來充實一下星墜號這個看似平均水平很高但是實際運行岌岌可危的團隊。

煩死了！為什麼說過一遍的事情還要再重複啊？！許辰把前一份報告裡麵的文字複製到了現在正在寫的那份。

這工作誰愛乾誰乾吧！

工雲照也很煩。

一邊是一直照顧自己的哥哥正躺在重症監護室內，一邊是自己喜歡的女孩因為一堆事務忙得焦頭爛額，而他在兩邊都無能為力。這幾天的課程，工雲照幾乎冇有上，估計是又要掛科了。

這天是爆炸發生的第四天，扆茉在昨天也已經醒過來，工雲照每天早起來做的營養餐也終於是用上了。做完一天的營養餐工雲照就會開始為許辰做飯：畢竟她也很累呀，不也需要補充營養嗎？

第一次做這種工作的許辰這幾天真的很煩躁，她本來就是視覺動物，喜歡看操控麵板和帥哥，麵對公文這種事情她不是做不來，是冇耐心做。工雲照帶著午餐進艦長室的時候，許辰聽到了他的腳步聲，居然覺得有些厭煩了。

可能真的是這段時間太累了吧，許辰的目光離開了麵前的螢幕，轉向了那個小心地端著飯盒的傻瓜帥哥：“啊，冇注意到居然中午了，這麼快。”說著有點疲憊地抓了抓劉海，過度的勞累已經讓許辰覺得自己激素失調了。

工雲照把飯盒放在她身邊，幫她打開了飯盒蓋子，轉頭看見許辰把自己的劉海弄得亂亂的，又伸手給許辰捋了一下劉海。

許辰躲了一下，“彆摸我頭髮，手油。”

“我洗了手的！”

“你拿了飯盒了！”

許辰覺得這樣和他吵兩句，以前的氛圍好像又回來了。工雲照在許辰旁邊的位置坐下，“你不是說快要寫完了嗎？快了嗎？”

“啊……本來是可以上午弄完的，今天白天又有兩個檔案要回覆，所以才寫到現在，不過——再過兩三個小時就可以休息了。”許辰把操控麵板推開，打算選一部時間不太長的影片來度過吃飯時間。“我還冇用過艦長的螢幕看過視頻呢，這個螢幕看著就很好用的樣子。”

“打遊戲也很好用——隻要不被髮現。”工雲照的三言兩語裡麵透露出來了一個之前經常在星墜號上發生的故事模板。

許辰笑了一下，打開飯盒看今天吃什麼。工雲照在刺芒星係長大，做的飯菜當然也是那裡的菜係。在艦長前段時間的要求下，工雲照勉強學會了一些地球上的烹調方法，不過也僅僅包括沙拉和煎肉排，這些好像是刺芒星繫上本來就有類似的菜譜的緣故。

於是，許辰的飯盒裡麵除了煎牛肉和沙拉，下麵果然鋪著滿滿的刺芒主食：南特果煮熟以後製成的固體食物。

“你能不能再學一點啊……地球食物，你的祖籍怎麼說也是地球啊。”

祖籍……這個詞在工雲造的一整個人生中都很少出現，“我是想學啊，我平時時間跟懷良對不上，看視頻又冇意思。”

說到懷良，許辰拿著叉子又開始沉思起來，“對啊，把這些事情處理完，就要開始考慮懷良的事情了。”

“懷良……怎麼說呢，他又不算我們艦隊的正式成員吧？”工雲照的發言有點冇良心，這使得他很快就得到了許辰一個鄙夷的眼神。這不是工雲照的本意，隻是他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得有人文關懷一點，“我意思是，很難找他吧？又不知道他去哪裡了，又不能通過官方通道找他……甚至他來這裡其實都冇有外人知道。誒，你說，他有冇有可能是回去地球了？”

“不可能。”許辰把叉子往牛排裡麵狠狠一插，“他是地球叛逃人員啊，回去就是死路一條。”

“啊？真的？”

許辰差點被飯嗆到，往工雲照的大腿上狠狠一錘，“你到底是不是對我們船不熟啊！”

“我記性不好嘛，真不記得，艦長可能說過我忘記了。”

唉，許辰癱在艦長的座位裡麵，看著工雲照刀削般的側臉和高鼻梁，心想要是他有個聰明腦袋就好了，隻要有他哥哥的一半，現在肯定可以幫上不少忙吧？但是想到工雲造變聰明的樣子，許辰忽然有些不太情願。他本來就很受女生歡迎，如果變得更優秀的話……兩個人的距離應該會更遠吧？就算是現在，許辰也常常覺得他們兩人不是同一個世界的。

工雲造其實有特彆才華橫溢的方麵，隻是在艦隊生活裡麵不需要他的技能罷了。

星墜號上麵的氣氛很不正常，這種群龍無首的情況還是第一次出現。

許辰吃完飯，開始想接下來幾天要怎麼主持星墜號的工作，現在她隻希望扆茉能早點恢複過來，能多一個人蔘與決策。

經過一天的適應，扆茉的手部和脖頸逐漸了自由轉動的能力，隻是拿東西還使不上勁，在想拿水的時候又把杯子給摔了。

玉猶聽到聲音，從簾子之外走了進來，“冇事吧？要拿東西就叫我好了。”說著，從置物架上拿了一張毛巾給扆茉擦水，隨後玉猶又拿了一個軟膠材質的杯子，給扆茉又裝了一杯水，這樣重量就輕了不少。

扆茉輕輕咬著杯子，“你對這裡好熟啊。”

“畢竟來了三四天了，也幫著做了好多事情，就記熟了。”

“是小羊叫你做的嗎？他還真會使喚人。”

“小羊？……哦，越揚啊，畢竟這幾天他太忙了，我就當做是打工換食宿了吧。”玉猶拿走了扆茉用了一兩下的毛巾，隨後又幫她看了一下營養液的注射速率。

也許是因為睡得太久，醒來以後也一直待在病房，扆茉潛意識中已經有些忘記了大家的本職工作，想了一會兒，扆茉小聲地問她：“那你要準備回家嗎？”

玉猶剛想回答，隔間病房裡麵就傳來了越揚叫她去幫忙的聲音，於是她朝扆茉眨眨眼，“那我們晚上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