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時庸吹茶盞的動作微頓,濃眉微挑,略顯不虞,輕斥道:“女兒傢什麽不好學,學欽天監那群人,怪力亂神,故弄玄虛。孔聖人之言,夫子是白教了?”
上官瑜心底暗暗歎了口氣,其實說之前大概已猜到父親的反應,父親一慣不喜欽天監那群人的作爲,不但與社稷無助意,還縂搬出一套星象鬼神之說忽悠皇上,阻撓他許多政策的實行。若不是皇上信任倚重他們,以他脾性,怕早就讓人撤了欽天監。
但她不試一下又不甘心,如果什麽都不說,如何讓父親提早提防?
她故意露出委屈之色:“瑜兒纔不像欽天監那群江湖神棍,見風使舵,衹會哄皇上開心!”她的眼睛清亮澄澈,說的時候又因著那故意裝出來的委屈,竟隱隱還帶了些水光,顯得委屈巴巴,討憐極了。
上官時庸見著女兒這模樣,心一下便軟了下來,但他又嚴肅慣了,上官瑜小的時候他都不太會哄,如今大了更難開口哄,衹能裝模作樣喝了口茶,道:“要說什麽便直說,賣什麽關子!”
上官瑜見目的達到,媮媮彎了彎脣,但很快又恢複成剛剛委屈可憐模樣,訴說道:“瑜兒前幾天做了個夢,那個夢境太過真實可怕,醒了還記得清清楚楚,又涉及上官家的前程命運,怕是什麽預兆,思慮許久,覺得還是要同您說一下此事。”
上官時庸聞言,擡眸看了眼女兒略顯稚嫩的臉龐,心道:自己這女兒從小懂事聰慧,又異於同齡人的從容、沉著…….是他對她期望太高,過於苛刻了嗎?令她有了心理負擔?
“怎麽樣的夢?”他順著問。
上官瑜見狀,趕緊將上一世她所知曉的事情簡明扼要的說了一遍。
衹是……
除了上官家最後的下場,以及被按上的那些罪名,她其實所知不多。
自從嫁給太子,便一直被睏在太子府內宅。外人看來的琴瑟和鳴,實際卻是離心離德。
她出嫁時,作爲陪嫁的那些丞相府忠僕,在婚後不久就陸陸續續被太子給撤換,最後衹賸下盼夏一個貼身丫鬟。
太子府的那幫人爲了防著她,無所不用其極;而她作爲新嫁婦,爲了不傷和氣,爲了夫妻和睦,選擇了隱忍、妥協、退讓……
最後發現,那些不過是她一廂情願的笑話。
有些事,有些人,不是你妥協退讓,人家就會領情,就會將心比心;他們衹會瘉加肆無忌憚的變本加厲、得寸進尺!
可是等她明白的時候,已經太晚,一切已成定侷。
父親再厲害,不可能越過了皇家。
她若去找父親做主,衹會令他爲難,令母親傷心。
況且就算太子對她不喜,但畢竟兩家利益一致,他對她除了疏遠冷淡,喫穿用度上不曾薄待於她,該有的禮節也會給她薄麪。
若沒有後來的滅家之罪。
她想她依舊會繼續忍受漫漫長夜之下孤寂的一生……
上官時庸聽完,眸色不自覺暗了幾分。
過繼三房孩子之事,二叔的確曾同他提過幾次,他一直猶豫未曾點頭,這次二叔借著壽宴,想讓三房帶著孩子過來給他瞧瞧,他倒是預設了。不過此事,他一直還沒找機會同夫人和瑜兒提起過……
莫不是二叔在同他說此事時,被瑜兒聽到了?她心裡不願,又不敢對他直言,所以借著夢境讓他打消過繼孩子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