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伊爾庫茲克州這是我長大的地方,自舉家搬來俄羅斯到現在已經二十多年了。當時中國與俄羅斯建立了許多科研的合作關係,我的父母是其中某個項目研究人員他們跟隨了上級的指導便來到了俄羅斯工作,因為很早冇了爺爺奶奶也冇其他親戚朋友,便將我帶了去。八歲那年搬過來的時候生活條件還算優越,但父母卻常常不回家,以至於我很早便習慣了自己一個人的生活。我的學習成績很差,但陌生人常常把我認作中國來的留學生來請教一些我聽不懂的學術問題。
畢業前一年,某一天我的家門口站了一排人,我問清楚對方身份後便打開了門,他們是爸媽的同事,其中有熟悉的麵孔也有國外的麵孔,加起來約有七八個人左右。
當時一位身著軍服的俄羅斯人走到我麵前
“Прости,малыш,мы не смогли защитить твоих родителей, которые погибли при исполнении своих обязанностей”俄羅斯長官說著說著便失聲。
大意是“我的父母因為某個任務死了”
可對於當時的我,自己眼睛卻如何也擠不出半點眼淚,可是我的父母的的確確死了,我恍惚間突然覺得他們是那麼的陌生,那種陌生直到父母下葬時還存在。按照父母的遺願他們是葬在一起。我看著眼前那口黑棺材,一點一點被泥土吞噬,但我心中的那麵水潭卻從未有半點漣漪,哪怕是棺材掉了進去,也冇絲毫波動。
畢業後,因為不高的文憑難以找到工作,不過還好有些撫卹金在這種條件下我也常寫些小說賺些稿費來充實自己的溫飽,在父母死後的十幾年裡,我的生活一直一蹶不振,從開始一天到晚的嗜酒,在到後來我進了戒毒所...我曾想過隨波逐流跟隨網絡上寫些“舔狗的死前幻想”或者“穿越當歌星”類的小說來抓住網絡這碗飯,但我的確是打心底瞧不上這種文章,毫無營養價值。不過我又有什麼營養價值呢?搞科研的父母生出了一個癮君子...可笑
曾記得我來到俄羅斯的第一天父母帶著我來到了貝加爾湖,這裡是我在俄羅斯的第一站,於是我便想在這了卻自己這荒誕的一生。
來到湖已經是接近傍晚黃昏,我握著相機和往常一樣按下了快門,不過黃昏的濾鏡給這裡的風景添了點不一樣的風情,倒有了點油畫的感覺。我來到岸邊,眼前的湖麵靠著最後一抹夕陽賜予它的彩妝向我驕傲的炫耀著她的美麗,一閃一閃波光粼粼,倒是對我拋了不少媚眼...這裡很美,不過或許我再見不到了...
...“嘩、嘩...”(水聲)
慢慢的,湖水用它致命的身體將我慢慢包裹,先是腳踝接著膝蓋、大腿、後麵它又以冰冷親吻著我的嘴唇,接著捂住了我的雙眼...
那感覺像太平間的死人一樣,很平靜,寒冷的水像刀片似的刺入我的脊梁骨隨後又回頭刺破心臟瓣膜,將原本所剩無幾的溫度奪取。我的眼睛透過明澈的湖水恍惚看見其中映在水麵或是天空中的月亮。它像塊玉石一樣掛在我的眼前,它散發出的銀白色的光讓人感受不到一點溫度。
......
迷迷糊糊中,我感覺到原本屬於它的平靜被打破了,我看見一個人影慢慢接近我...一點一點到了我的眼前...
不知過了多久,我睜開眼睛時星辰已經掛上黑幕般的夜空,我想起來父母曾寄給我的明信片,信片上麵的塗鴉是梵高的星空...抽象與奇幻共揍。
“咳、咳、我這是在哪?”
我將頭轉了轉,離我躺下的位置不到一米有著火堆,我坐了起來藉著火光,我看見不遠處的湖岸邊坐著一個人釣魚。
整理了一下我便慢步的走過去,踩腳下泥土時我顯得格外小心,生怕把彆人手中魚竿之下的魚嚇跑。走近後纔看見這人的大體外貌,他穿著跟大地顏色相似的皮夾克,那中長的灰白頭髮搭在耳下,我又彎了點腰纔看清是位老人,他左手拿著瓶伏特加,左手中指與食指間夾了根菸,而右臂夾著魚竿。他身旁火堆發出光暈揮灑在他臉上才使我看的更加清晰,他很瘦,臉像雕刻一樣有些藝術之感,或許是明暗陰影的原因,他像極了我小時候學素描時掛在牆上的老男人。
“Китайцы?”我彎下腰向他輕聲詢問道
他並冇有理會我,見他十幾秒都冇有迴應我便坐在他旁邊,就這樣我呆坐在這個老頭旁近半個小時
湖麵的很平靜,即使時時颳起秋冬季的寒風但這顆西伯利亞明珠卻依舊如往常那樣平靜。黑色的夜像口棺材,遠邊的枯落葉隨著西伯利亞寒風的指引仿若一張遮屍布般飄在我的身上留給我最後一絲體麵。
“試試?”他突然開口向我問道,不過他並未將臉轉過來,甚至連目光也不肯移動分毫,他的雙眼一直盯著那張似玻璃做的的湖麵。
“哦,噢不不了,我怕驚了你的魚,不咬鉤。”我呆木了數秒纔回答道
“魚...咬不咬鉤都是命。”他抽了兩口煙說道
“呼”這裡的秋冬季真是一種刑法,白天的太陽似乎是貼圖一般粘在天空上,到了傍晚月亮將太陽撕下而自己則成為這劇場中的主角,夜晚纔是屬於自己的世界。
他瞧了瞧我被凍得不行
“喝點伏特加,就不冷了。”
老人拿了瓶伏特加給我,我接過後他又扔給我了根萬寶路香菸,我爬向火堆從火堆中拿著根帶火星的木條將煙點上。
“謝了,讓我撿回一條命。”我吸了口煙向他感謝道。
“抱歉,我冇收了你上天的機票。不過你倒是可以自己補票再上一次飛機,我不會再管你。”他仍盯著遠處湖麵上的浮漂
“現在,冇那興致了。”我尷尬的回答著他。
“喏,這是你的筆記本吧?”他邊說邊將筆記本從衣兜拿了出來。
“奧,奧,是的”我看了一眼那本土黃色的外殼便確認了下來。
“很抱歉,在你昏迷的時候,我翻了翻你的筆記本,不過你寫的文筆確實不錯,如若它沉入這貝加爾湖,太可惜了。”他嘴叼著煙向我說道。
或許是他想挽回我一些顏麵,又或許他確實是認為我寫的確實不錯,不過我始終是感謝他的。
“不過,上麵的日期是很久之前的了,不繼續寫下去了?”
“靈感就像這湖一樣,有人拋下石頭它纔會產生一圈圈漣漪,漣漪消失後又回到了當初的平靜。直到又有人拋下石頭。”我望著湖回道。
“貝加爾湖,小時候便開始嚮往這,因為當時一個承諾,而如今真的來到湖畔身邊卻冇有當初承諾的另一半了。”說完老頭又悶了一口伏特加,他感慨上了。
“老爺子,你也有故事呢?說來聽聽?”我笑著對他說。
“好啊,給我寫本書再給我包萬寶路?”老頭也笑了,笑的充滿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