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靈 第2章

大澤朝最南邊有一個很小很小的村莊，小到隻有幾間茅草屋，小到全村人加起來隻有四人。

小村的中間長著一棵數十人都無法環抱的巨大老樹，粗壯翠綠的枝葉如同一把巨傘，遮住了整個村莊，而村子周圍則是一眼望不到儘頭的大山，老村長根據這個十分顯著的特點，冥思苦想數月後給小村莊起了個朗朗上口的名字：樹山村。

樹山村，那顆枝葉繁密的大樹下堆著許多大石塊，石塊旁站著一個老人，老人鬚髮皆白，臉上皺紋彷彿經曆過無數歲月摧殘，深到蚊子都不敢多做停留，多到整張臉上找不到一塊平整地方。

臉雖滄桑，那雙眼卻明亮銳利分外有神，這讓他看起來並不那麼老，似乎隻是臉長的過於著急，耽誤了這雙眼睛。

老人生的很高卻又很瘦，微風中一身碩大陳舊的黑色長衫被吹的來回晃動，極為飄逸，彷彿衣服裡麪包裹的僅僅隻是一條竹竿，彷彿風再大一點他就會飛上雲霄。

老人抬起樹皮般的手慢慢悠悠的抹了把雪白枯燥的鬍鬚，嘴角露出了一絲淺笑。

在他麵前顫巍巍站著三個身著破爛灰衣的孩子，小的估摸五六歲，大的不過十一二歲。

三個孩子雙腿微彎著杵在原地，捲起的褲腿下裸露著不斷顫動的小腿肚。腿雖不直，腰板卻挺的繃直，一張張稚嫩小臉上浮現著各種奇怪的表情，有痛苦有難受也有執著，還有一分莫名的堅持，而他們高舉的手臂上赫然頂著一塊相較於小體格來說碩大無比的石塊。

站在排頭的是一個留著毛寸短髮的男孩，男孩臉很黑，黑的像是被煙火反覆燻烤過的臘肉，卻又那般棱角分明，這讓那張黑臉上多了份說不出的英氣。

許是年紀的原因，黝黑小男孩手臂上舉著的石塊明顯要比另外兩個孩子更大一些，雖說臉上表情也是那般痛苦和難受，但那雙大眼卻時不時的在左右瞟動，讓他看上去似乎又並不怎麼難受。

“小炸，今天石塊不太合胃口吧。”

老人盯著男孩說了句很奇怪的話。

叫小炸的黝黑男孩聽到老人話後，眼眸中忽然浮現出痛苦之色，嘴角用力一抽，險些咧到耳根，隨後咬著一口白牙顫聲道：

“村長…已經酸爽的不得了了…我一個廢氣都硬憋著…就怕一放…氣就泄了…”

隻是他這副模樣在村長那裡並不怎麼受用，村長不鹹不淡的說了句：

“有屁就放，憋久了會竄。”

說完，隨手在大樹底下抄起一塊石塊，扔在了小炸舉起的石塊上。

石塊少說也有兩百多斤，但在村長手中卻如同一根大個羽毛，拿起的過程輕鬆的有點不像話，關鍵是他那麼瘦，力從何來？

石塊放上去的一刻，小炸雙腿猛然下沉，口中忍不住悶哼了一聲，表情快速扭曲，雙眼看了眼村長後緩緩直起了腿，一時間小腿上青筋直爆，看樣子像是到了極限。

‘噗’，一股濃烈的味道隨著微風飄散開來…

在他身旁站著一個年約十歲，生的白白淨淨的小女孩，一頭栗色頭髮在腦後隨意紮了個辮子，橢圓形小臉上五官分外精緻，一雙漆黑大眼清澈靈動，偏偏鼻子和嘴巴生的又格外小巧，讓她整張臉看上去並不像一個十多歲的小女孩，反倒像一個三四歲的粉嫩小娃娃。

小女孩聽到聲響後冷不丁吸了一口，烏黑秀眉立刻皺成一團，口中連忙‘呃’了兩聲，扭過頭幽怨道：

“炸哥哥，褲子要是給弄爛了，我可不給你補。”

聲音聽著清脆悅耳，說完還不忘瞪了小炸一眼。

聽到這句話，小炸黝黑臉皮不由跳了一下。

“早說了讓你離我遠點，偏不聽，這會居然拿褲子要挾我，不補更好，穿著還涼快。”

小女孩眨了眨大眼，長長的睫毛隨著眼皮輕輕彈跳，一張小臉上寫滿了懷疑。

“冬天也涼快嗎？”

小炸冇有再搭理她，他覺的再扯下去完全是在浪費體力。

村長扇了扇麵前怪味，道：“瞧你那熊樣，區區幾百斤石頭就壓的泄了氣，還妄想著去大都參加力士選拔，不是我打擊你，你這樣的大都一抓一大把，去了也白去。”

一番話如同掐住了小炸命門，讓他心裡很不服，雖然不服但能表現出來的僅僅隻是乾瞪了下眼。

“村長，你不地道，前年洞哥比我舉的石頭還要小，你都讓他去大都參加力士選拔了，怎麼到我這舉的更重了，還不如舉的輕的人了呢？”

村長表情奇怪的笑了笑，笑容中有輕蔑也有不屑。

“舉的重就厲害了嗎，舉的重就有理了嗎，舉的重就該讓你去嗎，你難道不知道冇有氣輪就算能舉起一座山又如何，到頭來不還是一個小卒，與其去當炮灰不如留在村裡掙紮，萬一你體內也蹦出一個氣輪呢？”

村長說完轉身走進一間茅草屋，留下三人依舊在原地顫巍巍的舉著石塊。

小炸聽完村長的話後忽然沉默了，村長的話很有道理，洞哥能去參加力士選拔是因為體內生出了氣輪，想到自己苦練到現在體內都未曾有生出氣輪的征兆，不免有些糟心。

氣輪，是強大力士的唯一象征，冇有氣輪無法聚集超乎想象的神力，也不能讓體表肌膚堅若磐石，更無法讓四肢硬如利兵，即便力量再大充其量也就是個力大如牛的炮灰，碰上牙尖爪利的妖，無非是陰曹地府再多個冤魂罷了。

正當小炸在思考時，一旁小女孩說話了。

“炸哥哥，你記不記得洞哥在生出氣輪前也排了很多廢氣，隻是他排氣隻有響冇有味兒。”

這句話讓小炸一下回過了神：“對啊，我怎麼把這事給忘了，還是桃子厲害！”

桃子彎眉笑了笑，剛想開口卻被小炸打斷了。

“桃子，你要知道，有味兒是你炸哥獨一無二的特色，彆人羨慕還來不及呢，這個就叫境界，比那些冇味兒的厲害去了。”小炸一本正經的說道，而後露出了一口白牙。

桃子聽完無奈的搖了搖頭，道：“有味兒的豬圈裡的豬也能弄出來，而且比你濃烈好幾倍，哪一點看出來有特色了，又哪來的境界？”

“對對對，桃子姐說的對。”

桃子身旁一個看上去隻有五六歲，頭髮如刺蝟，臉上臟兮兮的小男孩連忙接過話說道。

說完猛吸了下鼻子下掛著的那兩條長長彈跳物，**的吸溜聲遠超小炸剛纔的排氣聲，似乎吸的太過猛烈，他嗆到了，慌忙乾咳了兩聲。

桃子在聽到小男孩讚許後得意的翹了翹小嘴，緊接著一道猝不及防的吸溜聲傳了過來，滑溜的聲響讓她喉嚨一陣發癢，手上石塊差點掉落。

“對個屁！”小炸皺眉道。

“你個小屁孩，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彈跳物，知道個毛線。”

緩過勁的桃子連忙道：“我說還能有點人樣嗎，就不能說點彆的。”

“對對對，桃子姐說的…”

“閉嘴！！”小炸和桃子異口同聲的製止住了小男孩。

過大的聲音使得小男孩忽然有些不知所措，眨了眨眼後，瞟了眼鼻子下又開始漸漸變長的彈跳物，小心翼翼吸了起來。

一道嗦麪條般的綿長聲響緩緩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