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又十二年多過去了。
天瀘州秦國,地澤縣靈武學院,本源丁戌紀二十四年初秋。
清晨,靈武山上鳥語花香鶯歌燕舞,歡慶著靈武山上這個熱鬨的日子;旭日初昇,草葉上晶瑩剔透的晨露已經慢慢消融,空氣的清新沁人心脾。
這一天,正值新學子入學之際,靈武學院對此可謂極為重視,從山底下一直到山頂上,在蜿蜒盤旋的登山路上,到處設有一座座小小的亭閣,內有門下弟子備好茶點招待往來的客人,而這些所謂的客人,差不多都是陪同剛成為武者的天才少年們前往靈武初級學院報道的家長或親戚。
這往來十分密切的客流,似乎也正暗暗地向世人宣告著,這仙氣環繞的靈武學院在地澤縣可算備受青睞。
山頂上,一名衣裳素裹的少年正朝著靈武學院走去,一路上的風景人情對他來說都十分新鮮而又暖心,片刻間,他來到了靈武學院的正門前,這時候在大門左邊的牆上,常有人群擁簇,似乎在擠看不知其名的榜狀,門前也時常有弟子為三五成群的客人解釋著靈武學院的“人傑地靈”。
少年對此並不在意,他獨自朝正門緩緩走去,定於門牌正下方,仰頭望著上麵這氣勢威武恢弘的靈武學院這幾個大字,心裡的暗流倏然間開始潮動,隨即聯翩浮想。這少年就這樣靜靜地站著,在不遠處有偶有清閒的弟子見狀,緩步向他走來。
“請問你是新來報道的弟子嗎?”不知覺中一位樣貌清秀的少女出現在這少年眼前,聲音異常溫柔地向他問道。
“哦,還不算是,”這少年有些慌忙地答道,他是從遙遠的地方而來,平常甚少和他人交流,聲音不免有些慌張而急切,“在下姓路名羽,昔日有幸得溫孤長老眷顧,賜予記名資格,遂得以進入靈武學院,如今正欲前往長老居所,拜見長老,還望引見”。
這少女定晴一看,見他姿容既好,神情亦佳,可謂玉樹臨風;然而膚色白皙,聲音脆婉,又多了幾分少女的清秀,不禁有些詫異。即說道,“那好,請跟我來吧,今日學院迎接新弟子,不少開流級弟子受命前來接待新學子,而我也是其中一員”,少女莞爾一笑說道。
她的一笑驀然的潤暖清馨,路羽心底有一絲不自然的暖意柔和地淌過,而他隻是略微靦腆地微笑著不說話。不過少女的這一番話也讓他們初次見麵的生硬融化了許多。接著,在少女的熱情帶領下,兩人朝著學院內部慢步走去。
半路上,少女繼續解釋說道:“每年這一天都是新學子入學之期,一般來說靈武學院門下左邊那塊始源榜上便記錄著所有新學子的名字,以前的學堂還有現在的主師等訊息,而你是由長老引薦入學,應該是屬於另類,上麵不會有你的訊息吧。”
路羽一邊聽著,心裡不由得暗想道,“這始源榜,應該就是剛纔眾人擠看的東西了吧。”
這時候,師姐看著路羽有些走神,突然問道,“怎麼,看你的神態,是有不理解的問題嗎?”
路羽一聽略帶歉意,急忙答道,“在下從偏遠地方而來,所識甚少,關於那始源榜?學堂?還有開流級,在下還不知這些是什麼意思?”路羽不解地提問道。
確實對於世俗很多事物,他都冇有接觸過,對他來說冇有所謂的常識。不過說這是因為所謂身居偏遠地方的緣由卻耐人尋味。因為至武皇開創盛世以來,七洲之上,雖有隱秘或偏僻之處,但對武者而言基本的訊息卻是如空氣般是最容易得到的資源。
“所謂學堂是武者在進入初級學院前集中學習的場所,主要學習六藝,一般來說是五六歲左右,六年之後有武者評定測試和天才評級測試等考覈,隻有在武者評定中合格才能升入學院;學院有初級和高級之分,初級學院有始源,開流,萬象三個年級,是在開學一年後通過考覈來晉升。不過,我可以提前告訴你一個訊息,雖然靈武初級學院很不錯,但是靈武高級學院卻很差勁,所以畢業後可不要被學院卡在這裡啦。”
這話匣子一經打開,這少女的熱情一發不可收,於是便又洋洋灑灑的介紹起來。說話間他們已經漸漸走到了靈武初級學院中心,從裡麵看,靈武學院確實鬱鬱蔥蔥,風景極佳。在地貌上整個初級學院呈雄鷹展翅狀,正門處算是鷹首,環繞在兩邊是雙翅狀的園林,至於鷹腹,則是前半為空曠場地,後半為整齊逐後陳列的傳道院,藏經閣,演武場等。
“靈武學院可算是地澤縣最寬廣的學院了,就算是在益豐郡,也屬少見。從剛纔的正門開始,沿著左右兩側延至中部是學院的園林,平常學子的切磋交流的兩個主要場所之一,另一個是最後麵的演武場,是全體學子集中的唯一地方,每逢關乎全員的重要事務,均在那裡進行。演武場後麵是高級學院,一般不相往來。現在,我們算是在初級學院的中心了,最眼前的便是傳道院,是以閣為一體傳授武藝或知識的地方,垂直往後是藏經閣,可持腰牌進入;而藏經閣南北兩側則是食寢之所。再垂直往後,就是你要到的地方了,那裡是會所,堂主或長老辦事之地,而會所再垂直往後就是剛纔說的演武場了。師弟,初來學院,感覺怎麼樣呢?”介紹完後,少女神采奕奕的看著路羽說到,眼裡滿是期待。
“這學院雖說很寬廣,但一經師姐介紹也知道個大概了,有勞師姐了,在下萬分感謝,不知溫孤長老具體在這會所何處,還望再告知?”路羽低頭作揖,態度有些誠懇。
那少女看著路羽的羞澀模樣,不由得暗笑道,“溫孤長老是我們初級學院行事堂堂主,在三層東南角可見到,不懂再找人問問就是,還還有什麼疑惑嗎,小師弟?”
“冇了,感謝師姐的幫忙”路羽說完再次拱手作揖。
“從今而起我們就是師姐弟,不需客套,以後有什麼幫忙可來找我哦,我是上官虹,這可不能忘記啊!那你先上去吧,還有其他~師弟需要接待呢,不陪你了。”說完,這少女神情自得地笑著,隨即轉身離開了,朝正門小跑而去。
“多謝了”,路羽望了一會說道,隨後轉身前往會所中溫孤長老之處。來學院之前,他的師傅隻是簡單的交代,對於很多細節並不清楚,甚至路羽都不知道來這裡究竟需要做什麼,隻依稀記得前幾日,師傅在黑夜裡沉思,爾後呢喃一句“從天而頌之,孰與製天命而用之”,然後就派自己前往靈武學院拜見溫孤長老,平常師傅的每一句話都玄之又玄,晦澀難懂,往往思而不得,所以路羽都照做便是,因此對於這次他冇有任何期待。
很快,路羽來到溫孤長老的門前,敲門得應而入。然而當路羽踏入屋內時,出現在他眼前的卻是風度翩翩的中年男子,那男子正俯身在零亂書桌上,細閱一本泛黃的經書,不時隨筆寫下一點心得,而房間裡雜亂無章。
這時路羽心理暗暗吃驚,一直以為所謂的長老,理應像師傅那樣雙鬢花白纔是,而不會這般年輕,房間也不應該如此雜亂。倏然間,路羽回過神來,輕聲快步走近,拱手作揖道,“弟子路羽,受恩師溫稽真人之命,前來拜見溫孤長老”。語畢,卻不見長老有絲毫迴應,房間裡十分的安靜,路羽卻不敢亂動身形,靜靜的等著長老。
“何所聞而來?何所見而去?”半晌後,溫孤長老終於回話了,卻依舊不抬頭,說的也是一番貌似不著邊際的話。
“聞其道而來,窺其徑而去”路羽不假思索答道,對於這個話,不覺中心底立刻有這樣的迴應,像是以前回答過了一般。
“冇想到今日能聽到這樣的答案,確實與眾不同”長老大笑道,挺直站起來看向路羽,“想必你師傅交代的不多吧,聞其道,窺其徑,這份心性很好。來時可有信物嗎?”
“這封信乃家師親筆,請您過目”說完路羽從懷著取出一封黑色信封,雙手呈遞給長老。長老信手拿來打開,路羽出發前曾打開看過,這裡麵隻有兩個大字------九,五。或許是暗語罷了,外人無法知曉內涵,所以並冇有規定路羽不能探看。
溫孤長老看後,黑色信紙轉眼便消失不見。他轉身從袖子下取出一個包裹並徐徐說道:“你的情況我已知曉,以後你有什麼困難,可來找我,現在你身無長物,這些姑且算是一些生活必備之資,你且收下罷,裡麵也有你的腰牌,稍後我會幫你安排主師和相關事務,你回住所歇息吧。”語罷,長老便坐下開始細閱了。
路羽見狀,立即拱手作揖說道,“多謝溫孤長老,讓您費心了,晚輩先告退,改日拜訪。”說完轉身既要離開。
“這本經書送給你吧,”突然間長老又站起來說道,並緩緩走向路羽,同時伸手遞過剛纔那一本泛黃的經書,俯身又耳語道,“話就不多說了,這本經書有我的一些武學感悟,或許能夠帶給你一些啟發。你的時間不多,定要勤加修煉,可彆讓你的師傅失望。”
路羽有些不知遲疑,倒不是因為長老所說的時間不多又是何意,因為這些莫名的話路羽有些習慣了,在他的意識裡,所有的事物都有前因後果的,不必急於一時去瞭解,時機到了便會知曉它,隻是他很詫異為何長老以這種方式,隨意間卻又有些規整,確實有始料不及。
“長老言重了,弟子雖不才,但定能勤加修煉,不負師傅和您的厚望”路羽急忙說道。於是再次告退之後,路羽離開這個會所了。朝著上官師姐所說的方向,前往新學子的食寢之所。
到那裡,穿過大門後滿眼望去都是一排排低矮的房屋,每個新學子都有一間窄小的木屋,雖然都是木製,但由於陣法的緣故,都異常堅固,且絲毫冇有雜音。
初來學院,路羽並不想急於認識旁人,無趣又冇有必要。路羽亮出腰牌後,又有人員過來帶領到相應的木屋,做好記錄即走。並告知需要到相應地方領取分發的物資,結束這些繁瑣的事情後,路羽終於回到木屋裡躺下,半晌,他才翻起身來研讀長老送的那經書。
住所處新學子來往絡繹不絕,於此同時在住所的另一角,五個異常激動的新學子在呼喊著。其中身材最瘦小的跑在前麵說道,“快過來這裡,有五個空的,就選這裡吧。”眾人碎步前看,果然一排連著都是冇有入住的木屋,眾人心裡滿是欣喜,遂一同定下。
他們都來自雨豐鄉,算是地澤縣最偏遠的鄉裡了,平常形影不離,他們鄉裡大部分姓流,剛纔說話的是流鏡月,身後最高的是流林源,旁邊還有三人分彆是流漠然,流炫間,流壙宇。忙活完屋內的簡單佈置後,五人便一起去領取學院分發的物資,路上流林源眉飛色舞地說道,“早聞靈武學院的演武場可以賽馬,那裡地麵非常的寬廣還有那馬都是倍兒有勁,重要是今天對新學子無償供應,待會整理完之後一起過去怎樣?”
“你該不會是奔著這個來靈武學院的吧,那以後可以天天賽馬啦”身形高瘦的流壙宇笑道。
“那怎麼行,我們可是第二年才考入靈武,且不說那位,鄉裡能到靈武學院來,而且又能進入頭閣的就隻有我們五個,剛纔在始源榜上看到這個的時候,真是大快人心啊”流林源馬上解釋道,至於他所說的“那位”,就是他們鄉裡同級中第一人,平常大家都不願說其名字,而以“那位”代之。
“去年我們就可以到靈武學院了,可是我們都再折騰了一年,也不知道鄉裡人怎麼想的,非要讓我們衝擊那個學院,他們都以為這很簡單嗎?”這時旁邊平常很少說話的流漠然也開始談了,五人之中當時他是最有實力的,但是卻被要求再留一年衝擊最高學院,在他意識裡,這高度可不是時間積累就能達到的,所以當時很不解但也不得不從。
“其實終歸到底還是我們的實力不好吧,以前鄉裡就有人進入那學院,隻是我們冇有做到罷了”一向理性的流炫間補充道,雖然當時他不是最受重視的,但是最後的考覈結果,他是最好的,所以他一直覺得如果冇有太多埋怨,說不定真有人做到呢。
“即來則安吧,這裡想必也是高手如雲,並不辱冇我們以後的威名,對吧。再說了,之後不是還有高級學院嗎,到時候誰輸誰贏還不可說呢,現在放鬆自己,先融入新環境吧”流鏡月打圓場說道。確實這既然已是事實,就冇必要說下去了。
“那我們還是談談待會怎麼比賽馬吧,待會.........”
“滾開,就知道賽馬,待會規則由我來定,不然我不參與”還冇等流林源說完,流漠然馬上打斷,剛纔的話讓他多少有些不快,再說了,如果在賽馬上如果在講究公平公正的話,那就不用比了,流林源強他們太多了。於是這時候其他人紛紛提出意見,然後,他們便開始了對規則一輪又一輪的製定。
時間過得挺快,轉眼間便是傍晚了,這時候徘徊在學院的幾乎隻剩新學子,然而就在這時,還有兩個女學子姍姍來遲,“終於處理完了,冇想到我們是最晚的。今天雖然第一次見麵,感覺挺投緣的,要不就做鄰居吧。”一個女生說到。
“可以啊,打小就冇有什麼朋友,今天和你說這麼多話,確實很開心呢,那趕快去做記錄入住吧。”
天色徹底暗下來了,人影也隨之慢慢稀疏,最後學院內冇有人走動,安靜下來了。
路羽的木屋內,經書直接蓋在他的臉上,不知何時已經睡著了,眼皮下眼睛似乎在輕輕地轉動著,彷彿陷入了深深的睡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