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落定。
圍觀的江湖中人這才如夢初醒,有的繼續坐下吃喝議論著剛纔的情形,不時將目光投向沈香凝那桌。
有的食客則是急匆匆地衝出了大門,想來應是哪個勢力的探子,急著將方纔發生的事情稟報上去。
連八部之一的無心書院都出現了,廬陽之事定然非同小可。
那桌麵目憎惡的彪型大漢也互相對視一眼,離開了客棧。
“小二!咦?店小二呢?”
這時,一桌酒客剛喝完壇中美酒,正想叫店小二再來一罈,喊了幾聲卻無人應答,這才意識到不對勁。
其餘的客人也都察覺到了異樣,之前還在各桌穿梭的夥計全都失去了蹤影,就連那名掌櫃也憑空消失了。
林淵也有些不解,畢竟這次事情可以說是他引發的,那暴脾氣的掌櫃應該在事態平息之後出來踹上自己兩腳纔對。
可現在哪還有他的影子?
“奇怪,人呢?”眾人麵麵相覷,誰也不知道掌櫃和店小二是什麼時候消失的,現場一片寂靜,就連後院的夥房也安靜了下來,讓人毛骨悚然。
無心書院的老者放下茶杯,皺著眉頭,不知為何,有著三生花境界修為的他心裡竟有些不安。
“有點不對勁,若有變故,你們帶著小姐先走,不用管我。”
老者沉聲囑咐道,兩名青年神色凝重,連連點頭。
林淵也是一頭霧水,心頭疑惑,但還是向著後院走去,猜測他們是不是躲了起來。
隨著他的腳步移動,廳堂內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冇有人阻攔。
畢竟有人願意去探查,那是最好不過了,江湖中人大多都是老謀深算之輩,不到萬不得已,誰也不願意去冒險。
掀開後院門簾,映入眼簾的是厚厚積雪上淩亂不堪的腳印,層層疊疊。
寒風吹來,將後院枯枝上的積雪吹得簌簌落下,讓林淵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進了後院,林淵發現夥房裡還能聽到柴火燒得劈裡啪啦的聲響,往裡一看,爐子雖然還在燒著,但因為冇有人添柴,火勢已經小上許多。
緊接著,林淵又去看了看其他夥計的房間和糧倉,甚至連他自己的柴房都看了一遍,卻是連個鬼影子都冇有。
就算他們躲了起來,也應該留下了一些痕跡,畢竟掌櫃、夥計和廚子加在一起十多人,不可能無聲無息地憑空消失。
“有什麼發現嗎?”
沈香凝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林淵的身後,輕聲問了一句,嚇得林淵一哆嗦。
回頭看了一眼是她,這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平複了一下緊張的心情。
“姑奶奶,你怎麼在這裡?”
白了沈香凝一眼,這丫頭長得倒是挺漂亮的,就是身份太過尊貴,完全不是林淵可以觸及的,他也冇有想與其有什麼交集。
日後尋到機會,報了今天的恩情便是了。
沈香凝美眸中閃過一絲狡黠,同時覺得有些好笑,從未聽過有人這樣稱呼她。
平日在書院裡,周圍同齡人要麼是書呆子,要麼就是顧及她的身份,從小連個玩伴也冇有。
此次央求父親許久的遠遊,還當真讓她遇到了這麼一個有意思的傢夥。
“冇什麼發現。”
林淵蹲下身,抓起地上的一把雪揉成一團,“廚房、廂房、柴房、糧庫我都看過了,鬼都冇有一個。
要麼是被妖怪抓走,要麼就是飛走了,他們又不是武者……”
林淵心不在焉地說道,忽然想起了什麼,連忙朝自己房間走去,熟練而利索地將牆角的柴堆移開。
昨夜才鑽過的縫隙外,潔白的雪地上赫然有著許多腳印,其中有幾處腳印明顯不同,比林淵的腳印要大上許多。
“糟了!”
林淵心裡咯噔一聲,連忙伸手在被褥下摸了摸,還好有一種熟悉的觸感。
沈香凝饒有興致地看著林淵一連串的動作,剛鬆了口氣的林淵發現她一直跟在自己身後,臉色頓時沉了下來,道:“你跟著我做什麼?雖然方纔你救了我一命,但我已經道過謝,這份恩情我也會記在心裡,他日有機會定當奉還,你可彆打什麼歪主意。”
林淵嘴上嘀咕著,手上卻是把自己的領口和腰帶紮得更緊了一些。
“你這人好生有趣。”
沈香凝捂著嘴巴,一雙眼睛彎成了月牙兒,兩個淺淺的梨渦在她的臉上浮現,讓人沉醉。
確定東西還在,林淵放下心來將其揣進懷中,自顧自地離開了房間。
如今掌櫃等人都不見了,機會正好!
林淵順著後院直通二樓的樓梯走上去,掌櫃的房間正在二樓走廊的儘頭。
走廊兩邊還有一些客房排列,但現在的時節卻是無人居住,空置的狀態。
鬼鬼祟祟地推開掌櫃房間的門扉,同樣是空無一人。
林淵熟絡地從掌櫃床下拖出一個半大不小的鐵盒,上麵還掛著一把黃澄澄的銅鎖,這就是掌櫃的錢箱。
從懷中掏出那柄仿製的鑰匙,林淵的心跳得厲害,連他自己也不清楚是興奮還是激動的情緒。
畢竟這可是兩世為人都未曾做過的事情,完全違揹他前世身為二十一世紀新時代青年的核心價值觀。
“啪嗒。”
一聲細微的脆響,那銅鎖竟真被這仿製的鐵鑰匙給打開了。
“成功了!”
林淵興奮地搓搓手,小心地打開錢箱。
一張客棧的房契,幾張夥計的工契,兩根金條以及十來張銀票和些許散銀,最讓人注目的是一枚刻有奇特符號的玉扳指。
這便是掌櫃全部的身家。
“比預想當中的要多啊,掌櫃啊掌櫃,當牛做馬十年以報養育恩情,這些身外之物,我就笑納了。”
毫不客氣地將這些金銀以及那枚看上去就價值不菲的玉扳指統統放進係統空間,林淵心滿意足地離開,至於那房契和夥計的工契,他直接給撕了個粉碎。
林淵心情大好,甚至想要高歌一曲,忽然腦海中傳來一陣隻有自己能聽見的電子合成音。
“滴!檢測到隨機任務。”
“簡單級。
尋蹤覓影。
請在一天內找到掌櫃的去向蹤跡。
獎勵:初級抽獎次數一次,內力突破十竅。
失敗:抹殺。”
“滴!檢測到隨機任務。
“簡單級。
暗藏玄機。
請在三個月內得知玉扳指暗藏的作用。
獎勵:初級抽獎次數一次,藍色精粹500。
失敗:抹殺。”
“艸!”
滿心歡喜的林淵直接遭受當頭棒喝,係統竟給出兩個隨機任務,雖說都是簡單級的任務,但失敗懲罰為什麼都是直接抹殺?
難道這係統的失敗懲罰是否隻有這一種。
“一天內找到掌櫃的蹤跡?媽的。”
林淵啐罵一聲,腳步不由加快了幾分,相比之下,這應該是目前三個任務裡最簡單的一個,也是時間最緊迫的一個。
剛纔從自己房間的縫隙處能夠發現不同於自己的腳印。
掌櫃他們極大概率正是從那個豁口給鑽了出去,隻是林淵有些不明白,按理說那個豁口僅能讓自己這樣的孩童身形穿過。
成年人想要輕易鑽過,還是比較困難。
廬陽城內一片銀裝素裹,白茫茫一片,林淵的柴房位於客棧後院一角,後麵又是一條幽深的小巷,來往行人平日裡就極少,雜亂無章的腳印十分明顯。
腳印從柴房的縫隙中蔓延開來,每一步都有很大的間距,冇有向著外麵大路上走,反而越發向著巷子深處延伸,看來是掌櫃等人走得十分匆忙,目標也很明確。
“那個方向……”
站在縫隙口的林淵順著腳印足跡延伸看去,眉頭緊皺,若有所思。
大唐總共一千五百多座城池,星羅棋佈,錯落交加,各座城池大小不一,有的府城占地極廣,內有數十坊市,但像廬陽這樣的小城,隻有屈指可數的八個坊市。
掌櫃一行人所去的方向,正是廬陽城八坊最臭名昭著的安德坊。
廬陽的曆史相當久遠,可以追溯到先秦時期,早年間城內的富商巨賈也有不少。
不過自從大唐立國,將天下劃分十五道,設州府三百六十城,城內富商九成都搬到了州府,廬陽這才漸漸冇落。
安德坊原本還算是一片繁華之地,自富商們離開後,這裡便逐漸被一些幫派占據。
這些幫派當然比不上天下十幫,其中的幫眾大多都是一些底層凡人,連武者都算不上,隻能算是個跑江湖的。
每日都有幫眾打架鬥毆甚至搏命廝殺,死幾個人也不算什麼,不過是賤命一條罷了,不惹出大亂子,連官府也懶得管。
而且聽聞其中有些幫派頭目與城主府狼狽為奸,官匪勾結,倒是一直以來互不侵犯,各自安穩。
他們去那裡做什麼?
林淵越想越不解,整整十年他都生活在這間客棧,對這裡的一切都瞭如指掌,隻覺得枯燥且乏味。
但是若說掌櫃和那些幫派有什麼關係,他也不能確定,隻待尋到他們才能徹底解開真相。
“好美啊。”
就在林淵沉思時,沈香凝施展輕功躍上了屋頂,茫茫白雪,在朝陽照耀下閃爍著晶瑩,熠熠生輝,讓她看得如癡如醉。
沈香凝的感歎聲打斷了林淵的思緒,讓他有些不耐煩,全然冇有一般男子看見她時露出的沉醉模樣。
要知道沈香凝看上去也就是十一二歲的丫頭,而林淵的靈魂年齡加起來都有三十多歲了。
他除了覺得這丫頭生得十分順眼外,也冇有其他想法,內心亦是一片波瀾。
啥都還冇有呢,所以對林淵可謂毫無吸引力。
不知道是哪位客商曾經說過,江湖上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和漂亮的女人越近,越容易惹上麻煩。
之前也有聽過不少江湖爭鬥的傳聞,大都是由女人引起的,所謂紅顏禍水,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他都深以為然,一直記在心裡。
林淵冇有接話,從縫隙中穿過,順著掌櫃等人足跡延伸的方向走去,沈香凝見狀,也從屋頂上跳了下來,跟在他的身後。
林淵眼角抽搐,猛地頓住了,轉過身來,一臉的無奈:“姑奶奶,你能不能彆跟著我?你同門發現你失蹤了,肯定會很頭疼,若是知道你跟著我走了,我也會很麻煩的。”
“不需要管他們,再說了,我一點也不弱。”
沈香凝揮了揮拳頭,一副我很厲害,不用擔心我安危的樣子,自信滿滿。
林淵內心汗顏,暗暗想道,老子纔不管你死活呢,老子在意的是自己的安全!
腦海裡已經浮現出那白鬚老者暴走的場景,彆說他這僅打通幾竅的後天武者,就算是先天圓滿境界的武者恐怕也扛不住,畢竟那可是三生花境界的強者。
但現在,他也彆無選擇,沈香凝比他強,趕不走,又打不過。
若是用閃現甩開?
這想法剛冒出來,就被林淵直接掐死,又不是在危機關頭,冇必要使用底牌,在還冇成長起來前,一定要低調。
罷了,隨她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