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杯酒,怕是替誰擋了災吧?”
謝亭深悠悠開口,眼神有意無意地瞥向沈安然。
沈安然轉身,淺笑道:“你不喝,我這災也安然度過了。
將軍若無事了,安然該回宮了。”
“不想知道那院裡的男人是誰嗎?”
謝亭深抬眼看她,砸吧砸吧嘴:“有點口乾……” 點她呢…… 沈安然深呼一口氣,倒了杯茶,放在謝亭深麵前,問:“那男人是誰?”
謝亭深眼底笑意深深,得寸進尺,又抻了抻肩:“哎呀,背有點酸。”
沈安然目光冷冷地掃過他,輕笑一聲:“將軍不願告知,安然去問懷遠侯夫人便是。”
“她不會告訴你的。”
謝亭深十分肯定。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彙,沈安然確定,他說的是真的。
她悠悠歎了口氣,起身走到他跟前,一雙手輕輕捏著他雙肩。
謝亭深最初,仍是一臉享受,不多會兒,神情便壓抑起來。
隻見他雙手捏拳,聲音暗啞:“好了,彆捏了……” 沈安然識趣地鬆開手,站在一旁,問:“那人是誰?”
“懷遠侯的私生子,雖然人在侯府,但行事荒唐,侯府的人都不喜他。
方纔院裡的對話我也聽到了,他怕是想靠當上駙馬一飛沖天。”
最後一句,多多少少帶了些許輕蔑和不屑。
◇第十五章:你給我的,自然也是我的 謝亭深說完,沈安然涼薄一笑:“借刀殺人,沈懷柔一貫的伎倆。”
屋內檀香繚繞,沈安然回頭看向神色已恢複正常的謝亭深,回想方纔他目光繾綣的模樣,心頭泛起層層漣漪。
從謝府回宮,沈安然身邊便多了個武藝高超的丫鬟含丹。
…… 太液池邊,趁著日光和煦,沈安然邀請宰相府小姐林未語進宮遊玩。
如今,偌大的後宮,她與慕妃同為正一品,鼎足而立。
但沈安然因著嫡公主的身份,自接回宮後又屢屢出彩,許多大家貴族倒更傾向與她交好。
沈安然落下一子,對坐的林未語瞬間眉目糾結,直說:“公主容未語好好想想下一步。”
沈安然但笑不語,抬頭望向亭外匆匆趕來的含丹,才道:“林小姐慢慢思考,我去吩咐下人送些吃食來。”
帶著含丹走到僻靜處,含丹附耳輕語:“那產婆一家許多年前便已被謀殺,我幾經走訪,從淑妃孃家入手,卻發現了一絲貓膩。
這是我從淑妃閨房尋到的。”
含丹將一封年份已久的信遞過來,沈安然打開細讀,眼底的笑意愈甚。
她譏誚一聲:“真是好一招暗度陳倉,慕妃膽子不小啊……” 與舊情人廝混,還懷了身孕。
若她冇猜錯,沈懷柔就是慕妃的親生女兒。
隻不過,她是如何避人耳目,把孩子生下來的?
這些往事,恐怕隻有旁敲側擊,問問以前宮裡的老人了。
“殿下,這一步我想好了!”
林未語的聲音遠遠傳來,沈安然將信摺好,收進懷裡,複對含丹說:“產婆一家既已被殺,就順著線索找找施行謀殺的人,慕妃作惡多端,總要付出點代價。”
“是。”
含丹領命,抱拳後轉身離去。
林未語走來,麵色微微疑惑,喃喃自語:“宮裡的婢女什麼時候換了行禮方式嗎?”
沈安然正要轉移話題,卻見謝亭深和懷遠侯世子走來。
沈安然看向謝亭深:“將軍怎的突然進宮了?”
謝亭深臉色微沉,一言不發。
懷遠侯世子見狀,看向亭中未完的棋局,插嘴:“林小姐可願與在下對弈一局?”
“啊,好。”
兩人往亭子走去,謝亭深目光揶揄:“我的人,你用起來倒是順手。”
“將軍給我的人,自然也是我的人。”
沈安然笑意盈盈,忽想起日前在懷遠侯府發生的事,帶著一絲探問,看向謝亭深:“那日在懷遠侯府,將軍可是啞巴吃黃連,就不想把債討回來嗎?”
◇第十六章:清算前夕 謝亭深雙眼微眯:“向誰討?
你麼?
早知公主對微臣如此迫不及待,我當日便該從了心。”
“將軍真是無賴。”
沈安然雖笑著,眼睛卻狠狠瞪向他。
謝亭深失笑,心情似乎愉悅了不少:“這次,又想讓本將軍幫你什麼?”
沈安然將計劃細細說出來,謝亭深的表情變了又變,最後喟歎一聲: “果然是……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女子啊。”
“那你幫是不幫?”
她問。
“我應允過你,要保你一命。
以你的計劃,若無我的幫持,怕是凶多吉少。”
謝亭深深深看向她,眼底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柔情: “你放心。”
沈安然心頭一跳,眸光顫動,飛快移開目光,雙頰卻飄上兩朵紅雲。
謝亭深的聲音又在耳畔響起,他提醒一句: “楚國的雲王世子遊玩至此。
屆時,你作為公主定是要陪同的。”
沈安然眼波流轉,笑而不語,心底卻思緒重重。
楚國使節?
前世並無使臣來訪,如今她重生怕是破了既定的命局,變數甚多,她更要壯大自己的勢力纔是。
…… 雲王世子入京,禮部在暢春園設下宴席,皇帝由慕妃攙扶著出席,氣色已遠不如往常。
沈安然坐在謝亭深身旁的位置,對麵是此次來訪,自稱是楚國世子的人。
鄞朝和楚國在邊境向來衝突不斷,故此,二皇子沈景行纔會久久坐鎮邊關。
若此次楚國是來和談,恐怕不久之後,沈景行也會班師回朝了。
席間氣氛融洽,隻是那雲王世子的眼神頻頻落在她身上,讓她頗感不適。
沈安然氣悶地端起酒杯,正要喝下,一隻手伸過來,一把奪過她的酒樽。
“公主還是莫要飲酒為好。”
謝亭深眼神不讚同。
沈安然看著他,兩人一時僵持。
那雲王世子哈哈笑了兩聲,舉酒對皇帝說:“今早途徑鬨市,聽聞謝將軍與安然公主關係匪淺,方纔一看,卻是真的。”
兩人的舉動儘數落入眾人眼中,沈安然朝皇帝看去,皇帝神色古怪,卻並未多言。
慕妃哂笑一聲:“安然公主雖是嫡公主,但到底在民間生活多年,對男女大防的禮俗不太看重。”
沈安然但笑不語,目光似有似無地落在淑妃身上。
“雲王世子倒是對公主青睞有加,時刻注意著。”
謝亭深隨意夾起一塊米糕,舉至眼前翻來覆去檢視著。
“安然公主如明珠一般璀璨奪目,本世子確實心有仰慕。”
他倒是爽利。
聽著兩人的對話,沈安然從座位上站起,向皇帝行禮,卻道:“父皇,禮部的尚書大人為使臣準備了一場馬球賽,此時也快開始了。”
“朕也許久未看馬球了,擺駕。”
皇帝站起,一應大臣也隨之起身,往馬球場而去。
…… 場上,赤旗獵獵,球手們騎在高頭大馬上,手持馬球杆,各個英姿颯爽。
沈安然目光緊緊盯著慕妃,當發現她看見為首那人時,臉色一變,就知道此事已勝了一半。
◇第十七章:殿下著實無所顧忌 “好看麼?”
謝亭深隨手將一塊點心扔進嘴裡。
沈安然眼底還殘留著驚意,偏頭髮覺他的動作,心頭一顫,訥訥開口:“那塊……我咬過……” 謝亭深聞言,略不自然地坐在她身旁,彷彿冇聽到她的話,隻說:“你要的人和東西都安排好了,含丹到時會帶著證人前來。”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沈安然淡然笑著。
…… 夜深,暢春園內,沈安然和謝亭深匍匐在假山上,偷聽慕妃和男子談話: “你怎會在那隊伍裡?
我不是讓你回老家,彆再來奉都嗎?”
“阿嬌,其實我當初棄文從武,當了宮中侍衛。
我做這些,隻是為了能離你近點……” 黑夜中,沈安然和謝亭深對視一眼。
便見謝亭深頃刻出現在兩人身後,雙手一揮,慕妃和那男人齊齊倒下。
…… 一處廢棄的寢殿,謝亭深將兩人放到床上,回頭看向地毯上躺著的另外兩個人,調笑地看向沈安然:“公主殿下,著實無所顧忌。”
沈安然斜眼看著地上的人,耳根發燙,說:“自然要場麵越大,越救無可救,才能逼得她們永無翻身之地。”
謝亭深眉間一抹欣賞,旋即從懷中拿出一支香,放置案上。
“本將軍特意去藏玉樓要來的極品春香。
為了這香,一世英名毀於一旦。”
“將軍還有名聲可言?”
坊間傳的,可都是謝將軍‘狂放恣意,遊任花間’的傳聞。
否則最初,她也不會那般輕易便在花樓裡尋到他了。
可她也知,那些都是表象。
沈安然超他望去,眼中染上許多愛戀。
認識以來,謝亭深的為人遠不是外界傳言那般,他守信仗義、恪守責任、睥睨俗世。
是最與眾不同的。
雖有些玩世不恭,卻也可愛無比。
“你再不出去,沾上這香,可不會像那日一般,能輕易脫得了身。”
謝亭深已點燃火信。
沈安然淡然一笑,走出寢殿,謝亭深緊接著走出,合上門後,屋內便傳來咿咿呀呀的呻吟和喘息。
沈安然神情羞躁,目光無意間與謝亭深相接,隻見他眼底閃過幾分暗色,嗓音也沉了些:“我不便久留,先走了。”
謝亭深逃也似的匆匆離開。
空中遺留的些許蜜香,熏得沈安然一陣燥熱,她也趕忙走出殿門。
深呼吸一口,沈安然抖了抖衣服,徑直往皇帝住處去。
…… 蘇公公迎著她走進,沈安然見到皇帝那一刻,眼淚頃刻流出,直直跪在地上,表情哀慟:“求父皇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