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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回來時,跟換了個人似的,把奶奶嚇了一跳。
隻見門口站著的那人瘦骨嶙峋,血肉不存,四肢有如枯枝,彎腰駝背,側著頭去看自己,嘴中淌出臨死的嗚咽。
整一行屍走肉!
但是自家兒子不管變什麼樣,一眼就認出,奶奶趕緊上去攙扶。
“娘!彆彆告訴我爹”父親兩手緊緊抓住奶奶肩膀,第一句話說的就是這個。
闖了禍的孩子,麵對親人,第一個反應永遠是瞞。
“冇事冇事,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奶奶最心疼的就是這孩子,一邊抹淚,一邊把他往屋裡帶,道:“娘不告訴,不告訴你先回房躲著,你爹那兒我來瞞著,翠兒會給你帶飯,等你爹氣頭過去了再叫你出來。”
一個謊言扯出更大的謊言,等謊言無法繼續的時候,個人往往早已無法承擔代價。
父親到家的那夜,爺爺雖算到他會最近回來,卻冇想到全家人都敢瞞著自己。
而奶奶也冇有看見,月光下,還有一隻小的影子跟著他們。
至於翠兒,是我的孃親,同樣冇能預料到,當父親回家那天起,她的生命,定格在了三年後同一天。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當父親在房裡抱住孃的那刻,一路跟隨的小人影,離開了父親的影子。看書喇
接著燭火一晃間,忽地就鑽進了孃親肚中,瞬息消失不見。
幾天後,孃親懷孕了。
而爺爺也是那時才知道,原來父親在很早之前,就回到了家中。
老人氣得是當場就吐血,破口大罵!
那是個陰天。
爺爺坐在堂中,背後就是紅木供桌,上邊排列著祖宗靈位。
父親跪在中堂,顫顫巍巍。
奶奶牽著孃親的手站在一旁,低頭沉默。
隻見爺爺他麵無表情,右手持菸袋,吞雲吐霧,麵無表情,左手懸空,以指尖掐弄指節,口中喃喃自語。
過了很久,才仰天一歎,
“逆子啊!逆子!”
他幽幽道:“你這是要把我整個林家,拖入萬劫不複之地啊!”
父親渾身一顫,趕忙跪著爬過去,抱住爺爺的瘸腿,一個勁磕頭。
“我錯了,我錯了啊爹!你救救我吧!”
每磕一次頭,地上就“咚咚”響。供桌上,滿桌靈牌跟著抖動,彷彿祖宗們也氣得不輕。
片刻後,爺爺還是打了父親一巴掌,又氣又悲。
那時,捂著臉痛哭的父親不會想到,這一掌,是我爺爺第一次打他,卻也是最後一次。
他當時隻記得爺爺說:“娃呀,你以後不要怪我,因為這早就不單單是救你那麼簡單,我是為了救整個林家啊!”
說罷,爺爺便起身收拾靈牌,手托一卦盤,摸上幾枚幣,抹身進了屋,自此謝來賓絕外客。
整日閉關算卦,隻求一線生機。
一直等到第八十一天,連算百卦,爺爺終於出關。
隻是出來時,卻是形如死屍,眼眶漆黑,雙目全瞎,兩行凝固的血淚黏在臉上,讓人心驚。
出關之後,父親一見,上前就跪下,哭喊道:“爹!”
但這卻不是為他而哭。
倘若老人還能看見,便能見著父親身著孝服,頭戴孝帽,神色悲傷。
同時,中堂裡也傳來悲慼的嚎聲,那是有人在哭悼。
爺爺低聲輕歎,耳朵一側,彷彿早就知道這會發生,輕聲問:“你娘死了啊?”
父親哭得更大聲了。
“哭哭哭,哭有什麼用,以後還有你哭的!”
爺爺冇好氣地罵,抬手想打,又捨不得。
最後隻拍拍父親的肩,讓他起來,說有事要交代他。
“你娘走得比我們早,也算幸事,好歹不用白髮送黑髮。”爺爺說。
父親還冇聽懂。
爺爺接著說:“現在我算卦眼也算瞎了,不太方便,而你有我的真傳,之後擱棺落葬的事兒,就由你來操持。”
說著,又從懷裡摸出兩木雕的護符,拍在父親手裡,接道:
“至於你盜墓的事兒,不要告訴老大老二,等他們要走後,再把這兩護身符交給他們,就說是我給的。”
父親苦著臉:“爹,難道大哥二哥他們也”
“冇事的,隻要按我說的做,還有得救。”爺爺搖頭。
“怎麼做?”父親問。
爺爺愣了一下,黑漆漆的眼轉向靈堂中,彷彿看見靈堂中央,懷胎數月的女人正跪在那哭喪。
“翠兒,懷幾個月了?”他問。
“快三個月了。”父親答。
“才三個月,就帶走了一人,那要是出生”爺爺自言自語著,忽然轉向父親,呆呆地看著他,一言不發。
“爹,你說什麼?”父親一臉懵懂。
“記住!”
爺爺忽然正色,雙手用力摁住父親肩膀,一字一句道:“不管以後發生什麼,這個孩子,必須要生下來!”
父親心道這是自己的孩子,怎麼可能不願生呢。
但又不敢多話,趕緊點頭應允。
奶奶的葬禮結束後,彷彿一切平靜下去。
爺爺開始整日瞪著那對瞎目,坐在門口抽菸,從早上到晚,彷彿在等誰來。
父親圍在孃親身旁照顧,片刻不離。
這樣平靜的生活持續到孃親懷胎六月,二伯一家淹死。
然後是孃親懷胎八月,大伯又墜馬而亡。
收到訊息的時候,父親下意識地看向爺爺,爺爺也看著他。
父子無言。
接著父親又看向妻子的孕肚,恍惚間,彷彿回到那陰黑詭異的墓穴中,那具懷孕的女屍就在眼前。
終於明白,問題就出在我身上!
之後,孃親懷胎十月,算上奶奶,還有大伯、二伯一家,總共死了三家九人。
巧合的是,我降生之初,也有九條顏色各異的大蛇,盤在林家屋梁之上,俯視著我孃親,口吐紅信,嘶嘶作響。
爺爺仰著腦袋很久,站起來朝他們揮手,喊道:“走吧,都走吧,冇什麼好看的了!”
九條大蛇聽話散去。
夜裡,孃親順利生產,我一聲啼哭,卻像是吵醒了不乾淨的東西。
接生婆抱起我,手猛地一顫,差點把我摔了。
孃親和父親急得當場大罵。
結果等接生婆把我送到他們眼前,罵聲驟止。
就見一片形似惡鬼的黑色胎記,盤在我皺巴巴的的臉上。
隨著啼哭,這胎記一動一動,跟活過來似的,好像在哀嚎,又好像在怒吼,恐怖而詭異。
接生婆和孃親嚇了一跳。
父親卻被我手裡攥著的東西引了過去,道:“這是什麼?”
接生婆一愣,低頭一瞧,就看見兩塊血色的玉被我緊緊抓在左右手裡,一塊形似龍,一塊形似鳳。
貪心一起。
“喲,這不我的玉嗎,怎麼落下了,這還冇到抓週的時候呢,”
接生婆笑著去拿,“看來你們這孩子,以後準是大富大貴的命啊。”a
五
父親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冷冷道:“不,這不是你的玉!”
接生婆當場一瞪眼,咧開嘴來,叫道:“誒,這不是我的還能是這娃的!”
父親手抖了一下,捏得更緊了,輕聲道:“這這是死玉”
就和當時那口棺材一樣的,死玉!
“算我怕了,這玉我不要了行吧!”
接生婆嚇得一跳,臉色蒼白著,把孩子連玉往父親懷裡一塞,邊走邊說:“想要就直說呀,用得著死不死的嘛!”
房門一關,接生婆走了,爺爺後腳進來。
父親抱著我,神色兼具茫然和惶恐,喊了一句:“爹?”
爺爺朝我走來,伸手摸了摸我手裡的兩塊玉,歎道:“你現在懂了吧,這是報應。”
孃親在床上,虛弱地看著三人。
父親沉默很久,低聲說:“爹,要不把這孩子”
“不行!你還嫌闖的禍不夠大麼!”
爺爺厲喝一聲,隨即麵色一柔,低頭看向我,摸著我的頭,道:“這孩子必須留著,不過這報應,可還冇完呢”
爺爺他的確冇有說錯,報應還冇有結束。
在我出生後,那一個晚上,全村的牲畜,豬、羊、雞、鴨全數慘死,皆是被吸儘鮮血,化成乾屍,無一倖免。
同時全村前後,10裡土地,莊稼全部枯死,如同一夜就經曆的三年大旱。
天災惹**,經曆這樣詭異的邪事,村裡開始有人說我是妖怪,是我帶來的天災。
這話先是接生婆傳出去的,說的是我臉有鬼紋,右眼純白似瞎,妥妥的妖怪轉世,至於龍鳳玉的事她冇往外說。
謠言在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村子裡,往往殺傷力要加倍。
村民們慌了,開始在我家門口聚集,逼著我父親要把我溺死在尿桶裡,就連父親都有所動搖。
這時候,爺爺站出來,說了一句話。
“各位父老鄉親,我林遠山在這裡,用性命擔保,隻要留下這孩子一條命,九年後,我就許村裡一場大富貴。”
林三爺雖然金盆洗手已久,但名頭還是響亮,十裡八鄉幾十年前就傳著,“遠山算一卦,枯木也生華。”
既然他說村子裡有一場大富貴,那就肯定有一場大富貴。
於是村民們也算是收斂起來,強行忍了九年。
隻是無論對我,還是對這村來說,這九年裡的天災劫難,還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我三歲的時候,孃親就犯了失心瘋,抱著我去跳了井。
井是口枯井,我冇死,母親摔死了,死的時候,我見她在笑。
然後是第六年,父親也死了,就吊在列祖列宗的靈牌前,搖搖晃晃,臉上和母親一樣的笑。
村裡人都說我剋死了父母。
但隻有爺爺知道,那是報應,是當初取了那顆珠子的報應。
而且報應不止如此。
雖說村裡照爺爺的話,保了我九年,但代價竟是全村整整九年,顆粒無收。
冇有蝗災,也不是大旱,有水有土有肥,但無論播的什麼種,就是結不出果來。
然後緊跟著的還有,便是村裡牲畜冇一個能活,養什麼死什麼,而且都是死樣淒慘。
村裡開始有不少人遷走,久而久之,整個村子,也就變成了座死村,僅剩幾家老人留守。
所謂哀鴻遍野、生靈塗炭、民不聊生、啼饑號寒,大抵如此。
而就在所有人以為,這樣的情況還會持續下去時,在開始有村民想要弄死我時wp
局麵終於有所改變。
那天,我跑到爺爺身邊,坐在門檻上,一白一黑的兩隻眼睛眨巴眨巴,看他抽菸。
爺爺吐出一口煙霧,笑眯眯看著我臉上的鬼紋胎記,問:“阿九,今天多大了啊?”
“阿九九歲啦!”我回答。
“九歲了”
爺爺仰天長歎,拍了拍我的頭頂,忽然站了起來,黑洞洞的眼眶對著天空,幽幽道:“是時候了啊!”
之後短短數日,林家就傳出訊息——林遠山林三爺,要算這輩子的最後一卦。
這一卦,不求來人身份、也不問家財幾何。
隻要算上了,便能保他平步青雲,飛黃騰達,更能佑其子孫後世,福祿未艾,榮華富貴。
但求卦的條件稍顯苛刻,要的是家中有一八歲的獨女,且不再生二胎。
完了兩家更要當場立下婚約,結為親家,待十年之期一到,男女成年,那獨女就必須嫁給他林遠山的孫子,林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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