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國驛館外——
“秦大人,今天是最後期限了,拿不到盟約,我們全都要卸官回家了?”一個下屬愁眉苦臉道。
秦高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
他已經帶著人守在梁國驛館外近十日了,竟連梁國三皇子的麵都冇見著,朝堂上皇帝已經給了下了最後通牒,若他三日之內擺不平此次和談,他就要引咎卸任,今天已經是最後期限了。
秦高在驛館門外徘徊了幾圈,眼見著日落西山,時不待人,秦高咬咬牙,對下屬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更何況是為國為民,這點尊嚴算什麼!”
下屬聞言大喜,“大人想通了,是要再去求見長公主殿下嗎?”
他們都不知道勸了多少回了,這回首輔大人總算是想通了,眾人不由全都鬆了口氣!
打臉算什麼,保住小命纔是最要緊的!
“誰說我要去求那個女人!”秦高瞪著兩眼,鬍子亂飛,一提到那個女人就怒不可遏!
“那……大人要如何?”下屬紛紛不解。
“隨我來,今日必要見到梁國三皇子!”
秦高繃著一張老臉,繞了半圈,在驛館後門的圍牆上的一處矮洞前停下。
眾人麵麵相覷:大人不會是要爬這個狗洞進去吧?
秦高鬍子抖了抖,故作鎮定又自我安慰道:“今日委屈,全因老夫身係國之重任,為了燕國,老夫爬個狗洞算不得什麼。”
一番話說的是滿腔忠義,下屬紛紛附和,“大人忠義無雙,實乃我燕朝大幸。大人,您請,您先行,我等一定誓死追隨!”
踩著下屬的一番追捧,秦高勉強找回了一些臉麵,大義凜然地掀起了衣角,瀟灑跪下,匍匐進了狗洞。
狗洞之所以是狗洞,它自然是為狗準備的,洞口有限,秦高這樣的大型牲畜才過了個肩膀便卡住了。
秦高匍匐在地上動彈不得,活像是被捆住任人宰割的牛羊,怎麼看怎麼狼狽和滑稽。
“不好,大人卡住了,快幫大人一把。”
秦高進退兩難,後麵的人見狀慌忙在後麵用力推,秦高漲紅著臉,身體剮著石頭,緊緊咬牙連一個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屈辱,太屈辱了。
終於,在後麵下屬的助力,和他堅持不懈的蛄蛹下,秦高終於鑽了出來。
“好了,你們快進來。”秦高連忙招呼下屬。
這丟臉的事不能隻有他一個人。
就在這時,驛館的後門吱呀打開,驛館內燈火通明,一個使者站在門口道:“諸位大人,我們三殿下有請。”
狗洞前的眾人,看了眼矮小的狗洞,又看了看大門,咬咬牙心照不宣轉身走向大門。
狗洞後的秦高頭上頂著雜草,臉色精彩紛呈,偏偏這時梁國三皇子笑嘻嘻地出現,陰陽怪氣道:“哎呀,首輔大人放著大門不走爬狗洞,這是什麼癖好呀?”
傅墨卿與冠束髮,氣度不凡,五官精緻出眾,每一個地方都精確計算過一般,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精雕細琢挑不出一絲缺憾,若真要吹毛求疵,那便隻有他的身量過於消瘦,不似北梁男子那般粗獷強壯。
秦高臉色黑如鍋底,勉強挽尊:“若能促成梁國和談,老夫做什麼都值得。三殿下,和談一事利於兩國千秋,殿下若有什麼不滿之處,我們可以坐下來慢慢協商。”
傅墨卿兩手一背,不屑一顧,“利於兩國?是利於你們燕朝吧。你們燕朝經曆內憂外患才安穩五年,眼下國庫空虛,不過是外強中乾,根本不及我梁國兵強馬壯,哼。”
傅墨卿越是強硬,秦高心中就越是忐忑,不一會兒便冷汗淋淋,他不想和談砸在自己手上,更不想長了燕似錦的氣勢。
他今天連狗洞都爬了,無論如何都得促成和談!
“三皇子,隻要能簽訂盟約,梁國可以提任何條件,我們燕朝一定想辦法答應。”
“當真?”傅墨卿略微沉吟,笑道:“說起來,本皇子確實有一個條件,不知道燕朝能不能答應,若是能,梁國立馬與燕朝簽訂百年盟約!”
秦高大喜,忙問:“什麼條件?”
傅墨卿道:“簡單,讓長公主和親梁國!”
公主和親自古就有,隻用一個女人便可換來兩國的安寧和貿易往來,這是何等利國利民的好事?況且,若是能把長公主送出燕國,更是永除後患,一舉兩得。
秦高想也不想,滿口答應:“好,我這就去稟告我皇。”
傅墨卿看著秦高滿口答應,不由露出了笑容:“那本皇子便靜候秦大人佳音了。”
秦高見和談十拿九穩,一掃頹喪之氣,躊躇滿誌地離開了驛館。
目送秦高等人離開,傅墨卿嘴角笑意更深。
阿錦,他們欺你辱你,讓我來帶你遠走高飛!
……
秦高對和親一事十拿九穩,他們既能讓皇帝同意褫奪燕似錦的兵權,讓她前去和親更是輕而易舉。
翌日早朝,秦高一馬當先將和親的奏疏遞了上去。
“什麼?和親?”
燕清川看著秦高遞上來的摺子,整個人都被氣笑了。
“秦高,你怎麼想的呀?”
燕清川臉上難得出現了嚴肅的神情。
他是誠心發問,他真的很想知道這個百官馬首的秦高是怎麼想的。
前幾日把他阿姐氣走,今天還想他阿姐和親?他想乾什麼?是真的要亡了燕國嗎?
秦高顯然也冇察覺出皇帝的怒氣,沾沾自喜道:“梁國三皇子一開始態度強硬,在老臣的百般斡旋下,三皇子終於鬆口,梁國願意與燕朝締結百年盟約,隻要我們把長公主送到梁國和親即可。”
“聖上,兩國一旦結盟,北疆百姓可以安居樂業,貿易往來國庫也將充盈,更重要的是,有了梁國這個盟友,西陲南境各國都不敢再冒犯我們燕朝。犧牲一人,可以換來萬民安穩,此舉百利無一害!”
燕清川扶額,他還喘上了?還邀上功了?
難怪阿姐要跟他生氣!阿姐就是被秦高這群人給氣的!
秦高還在滔滔不絕,百官也紛紛加入,盛讚和親是如何的利國利民,如何的一舉多得。
燕清川終於聽不下去了,好心提醒道:“秦高,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我阿姐自小就有婚約。太傅謝容與,我父皇欽定的駙馬!”
‘謝容與’三個字一出,秦高的身子頓時顫了一下。
就在這時,好巧不巧,外麵傳來高宣聲:
“謝太傅到——”
不隻是秦高,滿朝文武的心都跟著顫抖了起來,一個個跟被雷劈一樣,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