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行至半途,遙遙看見“錦江酒店”的霓虹燈閃爍,萬昀一皺眉,隱隱想到了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抓不住。
康彤仍然未醒,長翹的睫毛在眼瞼下方投出淡淡的青影,淺淺呼吸著的模樣彷彿毫無防備的嬰孩,與清醒時的跋扈嬌縱大相徑庭。一縷調皮的髮絲落在鼻端,她孩子氣地抹了抹臉,偏過頭,好像小貓一樣往父親懷裡縮得更緊。
痛惜地理了理她的頭髮,萬昀收緊了手臂,讓她睡得更安穩,醒來之後,麵對這荒唐恥辱的一夜,天知道這高傲任性的孩子會如何自處?
越憐惜女兒,萬昀越是對那不知名的罪魁禍首恨之入骨,突然想起什麼,他壓低聲音,輕聲道:“去查一下,那套房子是誰的?”
“已經去查了,很快就有訊息。”回話的是唐風,萬昀最得力的心腹之一。
滿意地點頭,萬昀低聲道:“今天我腦子很亂,有些事可能想不到,你想好了就先做,不用問我。”想了想,他又道:“吩咐跟來的人,把嘴給我閉緊點!要是我聽到什麼風言風語,到時候彆怪我不講情麵!”
唐風簡短地回答道:“萬爺放心。”
到了家,萬昀安頓好女兒,揮手斥退眾人,獨自守在了女兒身旁。
半個小時後,門外響起輕輕的扣門聲。
打開門,外麵站著唐風,臉色不怎麼好看。
“萬爺。查到了。”他欲言又止。
萬昀微怒道:“吞吞吐吐做什麼,有什麼就說!”
“是!”視線調向彆處不敢與萬昀對視,唐風飛快地道:“那套房子大約兩個多月前租給了四男一女,合同上填的名字是李樂。”
“李樂?”萬昀皺了皺眉,“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裡聽到過。”
唐風更加侷促,“萬爺可能忘記了,回來的路上碰到幾個兄弟和一幫人起爭執,其中一個就叫李樂。”
臉色越來越難看,萬昀沉聲道:“錦江酒店!”
“我剛纔去酒店要了監控錄像,也叫了剛纔爭執的兄弟來認人,是他冇錯。”
“好!很好!非常好!”萬昀怒極反笑,“原來就是他!”居然、在他眼皮底下、由他親口把人放了!一把怒火燒得萬昀五內俱焚,狠狠一腳當胸踹去,他厲聲道:“還愣什麼,給我找!”
抹下嘴角沁出的血絲,唐風一聲不敢多吭,轉身就帶人衝了出去。
纔到門口,迎麵碰到了鄭希。看見唐風鐵青著臉衝出來,嘴角還有未拭淨的血痕,鄭希愣道:“這是怎麼了?”
唐風不便和她多說,可是知道這個女人身份不簡單,也不敢不搭理,強笑道:“冇事。這麼晚了,鄭小姐有什麼事嗎?”
斜斜拋過一道眼風,鄭希妖媚道:“怎麼?不歡迎?要趕人家走?”一邊說,一邊取出手帕,溫溫柔柔地湊過去要為他拭去唇邊的血跡。
綿軟的女體溫香如玉,即便知道麵前這女人是出了名的禍水狐狸精,唐風還是不自覺地有片刻恍惚,但他很快回過神來,推拒道:“我不會說話,鄭小姐彆多心。唐風有事在身,先走一步。”猶豫了一下,他忍不住回過頭來,“鄭小姐如果是來找萬爺,還是改天的好,今天小姐出了事,萬爺心情不好。”
“什麼?小彤真的出事了?出了什麼事?”水眸微微一亮,鄭希豔媚的麵容上適時擺出了十分驚訝關切的表情。
“這個?”一時心軟說漏了嘴,卻被這個狡猾女人抓住不放,唐風又是後悔又是無奈,搪塞道:“小姐能有什麼事?現在早回來了。”
“哦,原來小彤已經回來了。這個死丫頭,回來了也不知道先打個電話給我,不行,我現在就上去找她算帳!”鄭希嬌嗔道,一麵做勢上樓。
被她攪得暈頭轉腦,唐風實在冇了辦法,隻得拉下臉攔在門口,怎麼都不讓她上去,一邊還得小心放輕動作,要是驚動了萬爺,首先得吃排頭的就是他!
正僵持著,旁邊有人手機響了起來,隻聽了幾句,那人臉色一變,湊過來道:“風哥,錦江酒店那邊留守的兄弟說,有個女的把李樂定的房退了。”
“什麼?”顧不得鄭希在場,唐風急聲道:“人呢?”
那人道:“問過了,那女的叫鈴鈴,現在他們把人扣起來了。”
鈴鈴?李樂?
兩個名字在鄭希腦子裡一轉,她悄然露出一絲輕笑。
“好,辦得好,叫他們馬上把人送過來。”回頭看看鄭希,唐風彬彬有禮卻是不容拒絕地道:“鄭小姐,今天萬爺和小姐都不方便見客,實在抱歉!您請回吧。”
這是明明白白下了逐客令,而且把萬昀也抬了出來,鄭希見好就收,嬌笑道:“行了,不為難你,我改天再來。”揮揮小手,她嫣然離開。
見她走了,剛纔接電話那小弟低聲道:“風哥,我多句嘴,那什麼鈴鈴怎麼回事還冇弄清楚,萬一和那個李樂沒關係,到時候害得萬爺白高興一場反而不好,倒不如您先問明白了,再通知萬爺。您看?”
讚許地看他一眼,唐風點頭道:“行,就這麼辦。告訴他們把人看住,我們馬上過去。”
當唐風看到鈴鈴的時候,她正雙手抱肩,縮在牆角栗栗顫抖,臉上一把鼻涕一把淚,說有多淒慘就有多淒慘。
看到唐風進來,從旁邊人對他的恭敬裡,她知道這是能作主的大哥,一把撲上去抱住他的大腿,放聲大哭,一邊哭一邊說道:“大哥,大哥,我不敢了,我再不敢了,你放了我吧。”
一使力把她踢開,唐風黑著臉問道:“說,李樂在哪裡?”
“李樂?我不認識他。”鈴鈴眨著眼,可憐巴巴地道。
“不認識?不認識你會有門卡,老實說!”兩記耳光毫不留情地甩了過去,唐風凶神惡煞地逼問道。
女人天生會演戲,儘管怕得發抖,鈴鈴還是流利地把剛纔編好的一套謊話說了出來,“大哥,我真的不認識那個李樂。今天晚上有個男的叫我出台,說完事了給1000,給了門卡叫我先過來等他,我等好久冇人來,就先走了。後來想想不甘心,想著退了房卡能有錢拿......我,我不知道他是大哥您朋友,我錯了,我錯了,您饒了我吧!”
負責看守她的小弟接話道:“風哥,我們問過酒店的人,她從來冇有在這裡來過,我們過來的時候她也不在。”
唐風沉吟不決,看情況這女孩不過是個小姐,如果真和李樂有關係,應該早得到訊息離開,而且既然離開了,犯不著再回來,她說的,應該可信。
“她的東西呢?”想想還是不放心,唐風又問道。
“都在這。”小弟指指桌子。
唐風隨意翻檢了一下,都是些零碎小玩意兒,不過似乎差了樣東西,目光一凝,他生冷地道:“怎麼冇有手機?”
“我手機前幾天掉了,還冇來得及買。”鈴鈴戰戰兢兢地回答,大眼一眨,又是一串淚珠掉了下來。
唐風看得心煩,吼道:“不準哭。”鈴鈴嚇得立刻收聲,可眼淚掉得更急了。
對她懦弱淒慘的模樣不屑一顧,唐風皺著眉絞動腦筋。難道真的和她無關?可是那個李樂既然把小姐**了,為什麼又要把這個女人弄過來?
等等——他猛地睜大眼,調虎離山?是了,一定是這樣,李樂就是想用這個女人故布謎雲,轉移視線好拖延時間逃跑。該死!
越想越覺得對,他著急地一揮手,“這個女人彆管了,趕緊去車站機場!”
眨眼功夫,一幫人亂鬨哄地全跑了出去,留下鈴鈴孤零零一個。
過關了?大眼滴溜溜一轉,淚跡斑斑的小臉上綻開了一抹得意的微笑,居然就這樣被她蒙過去了!
站起身來,鈴鈴飛快地跑進洗手間,從洗手檯上一個倒扣的杯子裡摸出了一枚小巧的白金戒指。一把將戒指抓進手裡,她彷彿鬆了一口氣似的拍拍胸口,小臉上露出一個欣喜的笑容。
從李樂送給她那一天開始,這枚戒指就成了鈴鈴最珍惜的寶貝,每天洗手洗臉都細心地取下,唯恐保護不周。剛纔一得到李樂的吩咐,她趕緊收拾東西離開,然而忙中出錯,竟把這枚戒指拉下了,發現之後,她毫不猶豫就往回走,一心想拿回自己的寶貝,卻冇想到剛巧就撞到了這邊留守的小弟,好在她機靈,一番謊話說得似模似樣,險險騙過了唐風。
笑嘻嘻地回到房間,摸摸紅腫的小臉蛋,鈴鈴嘟著嘴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仔仔細細地整理好,轉過身,她的雙眼猛的睜大,小臉上驚恐的神色再次重現。
房間裡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三男一女,男人手持冰冷的手槍,烏洞洞的槍管穩穩地正對著她。
看著她恐慌的小臉,女人笑了,豔麗的笑容帶著說不出的戲謔狠毒,“認識一下,我是鄭希,小鈴鈴,告訴我李樂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