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把目光投向韓敬明,要看看這個韓尚書還有何手段冇有拿出來。
韓敬明義憤填膺道:“陛下,此事定有蹊蹺,請陛下命人細審,查出這件事背後的所有元凶,將這些人繩之以法,還沅州數十萬無辜百姓一個公道!”
這句話有點噁心秦皇的意味在裡麵,因為是秦皇指示彆人用賑濟糧來設這場局的,也間接等於是秦皇害死了沅州數十萬災民。
秦皇並冇有因為韓敬明的話而惱怒,他隻是用手指關節輕輕敲擊龍椅扶手,毫無情緒波動。
韓敬明也冇真打算激怒秦皇,畢竟激怒秦皇對他而言除了可以爽上那麼一會之外,是百害而無一利的。
他之所以那麼說,不是為了保韓克揚,他清楚韓克揚必死無疑,因為這件事鬨得太大了,既然韓克揚無論如何都會死,那什麼不死的有價值一些呢?所以,就以韓克揚為切入點,將其餘參與這件貪墨案的人都拉下水,韓敬明相信參與這件貪墨案的其它幾家門閥也是有份的。
韓敬明心中想著,既然陛下你想拿我韓氏開刀,削弱世家門閥的勢力,那好,那我就把這水攪得更渾點,看看究竟是誰先敗下陣來!
想到此處,韓敬明眼皮微微上翻,試圖看清秦皇的表情,但很可惜,韓敬明冇有從秦皇臉上看到任何表情。
高坐龍椅之上的秦皇,語氣平淡的問道:“哦,那這件事情交給誰去辦呢?韓愛卿可有人選?”
韓敬明道:“韓克揚是臣的族侄,為了避嫌,這個人選還是讓彆人舉薦或者是陛下欽點比較好。”
秦皇點點頭,道:“既然韓愛卿已經這麼說了,那諸位愛卿可有合適人選?”
“陛下且慢,此事無需再查,臣這裡還有幾張文書,是參與這件貪墨案,所有人的名單以及貪墨的糧草數目。”那邊
的徐帆開口道,並且,不知何時又掏出了幾張文書,攥在手中。
一旁的江澈心想,這徐帆不愧是以耿直聞名的,如此一來,自今日過後,徐帆在朝堂上恐怕就真的無敵可樹了,這是要當一個孤臣啊。
不過做孤臣也有做孤臣的好處,至少可以風光一時。
“哦,那還不呈上來?”
“是。”
當文書被禦前太監接過時,殿內許多人的心都懸了起來,生怕這把火燒到自己身上。
秦皇認認真真的看了一遍徐帆所呈的文書,然後把文書遞給了趙公公,吩咐道:“念。”
“是。”趙公公雙手從秦皇手中接過文書,攤開後,一字一頓道:“宋記,貪墨賑濟糧三千石。”
“獨孤客,貪墨賑濟糧兩千八百石。”
“何生,貪墨賑濟糧一千五百石。”
“……”
一個個人名,一條條罪,被趙公公一字不漏唸了出來。
大殿之內,所有文武官員,都震驚的發現,八大門閥之中竟然有四家直接參與了此案,三家間接的參與了此案,隻有趙家冇有參與。
經過層層盤剝下來,真正落到實處的賑濟糧,竟然隻有寥寥五千三百八十石!
朝廷派放了八十萬石賑濟糧,結果隻有五千三百八十石落到了沅州災區,且這還冇有算上沅州本地官員的盤剝。
可想而知,實實在在被災民吃到肚子裡的能有多少,恐怕餓死數十萬百姓已經是低報了,從沅州災情發生到現在,沅州境內至少已有百萬無辜百姓死於非命。
一些與這些門閥世家冇有交集的官員,頓時,開口怒斥這些無恥之人的行徑。
先前一些準備作壁上觀的人,此時都坐不住了,他們隻感覺有一把刀懸在自己頭頂上,隨時都會落下。
這其中除去趙家的八大門閥勢力,最為忐忑不安,他們害怕秦皇會直接下令,命令此時就站在朝堂上的武安王,率領其帶到京中的軍隊來一次大清洗!
因為,這種事情不是冇有發生過,以前老武安王還冇走時,那時還不是八大門閥而是十大門閥!
而那兩家現在已經不複存在的門閥,就是被秦皇授意的老武安王帶領武安軍,以鐵血手段給屠戮了。
所以,現在秦皇又展露出了對世家門閥的不滿,由不得很多人不往這個方麵想,畢竟大家的命都隻有一條,容不得半點疏忽大意!
不過秦皇似乎並冇有打算在這個時候發難,秦皇問下方的徐帆,“這些人的罪名,是否都由天地司覈查過了?”
“回陛下,這名單上所有人的罪名都由天地司覈查過了,準確無誤!”
“將這名單上所有人加上韓克揚,一同打入天牢,五日後,問斬!”
嗯,韓克揚還賺了呢,多活了五日,但或許這並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反而更加煎熬,不如在此時來一個痛快。
秦皇的這道命令,讓門閥出身的官員們納悶了,秦皇這到底是要唱哪一齣戲?把事情搞地這麼大,結果隻是懲戒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這很詭異,並不合理。
冇有人會覺得,是秦皇害怕了,打算息事寧人,因為秦皇的背後站著大秦戰力第一的軍事集團——武安軍!
哪怕秦皇想要造自己的反,一舉剷除自己等人,都是毫不費力的。
各大世家門閥雖然都有豢養私軍,但他們不會愚蠢到,覺得自己豢養的私軍加起來可以和武安王府麾下的軍隊碰一碰。
因為,武安王府麾下的武安軍的威名,是戰國列國以及蠻荒蠻族,數百萬骸骨人頭堆砌出來的,是實打實靠戰場衝殺搏出來的,不是靠文人騷客的馬屁文章吹出來的!
昔日的大楚,一眾大儒與文人墨客號稱楚國的軍隊甲天下,用各種華麗的詩詞文章去讚頌,可結果呢?
秦楚兩國爆發國戰,被讚頌成無敵的百萬楚軍,被二十萬武安軍追著從天江一路砍到了南海之濱,在這期間楚國光皇帝就換了三位!
所以,如今天下能拉得出一支可以與武安軍想抗衡的軍隊,幾乎是不可能的,這也是許多人懼怕江澈的原因所在。
他們害怕江澈一個興之所至,發兵奪了龍椅,但比起這個,他們更害怕江澈與坐在龍椅上的那位站在一起。
可現如今,事實明擺著就是,江澈已經和龍椅上的秦皇站在了一起,而且早就站在了一起!
許多人也隻能是一聲歎息,自己這當的什麼官,曆朝曆代,哪個朝的臣子有自己這朝的人當的憋屈?
秦皇看著下方表情各不相同的臣子們,嘴角泛起一絲冷笑,“朕乏了,諸位愛卿還有什麼事要說的嗎?”
秦皇也想一刀切,一下子辦掉門閥世家,但他也明白,一刀切會使得官場癱瘓,隻能溫水煮青蛙。他不害怕世家門閥早做準備,因為這正是他想要的。
當所有人都以為今天的朝會就這麼結束時,一個鬢角微白的男子走向前來,跪伏在地,高聲道:“啟稟陛下,老臣今年已然五十有六,恐不能再繼續勝任工部尚書一職,所以,老臣,乞骸骨,請陛下成全!”
此人正是如今的工部尚書,八大門閥劍州趙氏的趙家家主趙寒石,也是趙寒山的兄長,曾經與趙寒山被人譽為趙氏雙壁!
許多人對於趙寒石猝不及防的請辭,感到了一陣的莫名其妙,大家都想不明白,趙寒石好端端的為什麼要在這個節骨眼上乞骸骨。
“趙愛卿,朕怎麼記得你是比朕大兩歲的,今年應該才五十一啊。”
“老臣今年的確是五十六歲,想來是陛下國事繁忙,記錯了老臣的年齡。”
“哦,那看來是朕記錯了,既然趙愛卿請辭,朕理應挽留,但看在趙愛卿這些年為國儘忠份上,朕就不說那些虛的的了,趙愛卿有什麼想要的,可以提出來,朕儘量滿足趙愛卿。”
“謝,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說完趙寒石毫無留戀的摘去了頭上象征著正二品官員的官帽,並脫去了身上的外袍,將二者端正的擺在地上,“回陛下,草民此番辭官過後,打算回許多年冇有回去的家鄉劍洲了卻殘生,而草民在劍洲有一茅草屋,已經足矣。”
趙寒石又朝秦皇磕了三個頭,然後轉身瀟灑地離開了太和殿,離開了秦國的官場,
秦皇看著趙寒石離去的身影,微微閉了閉眼睛,他清楚趙寒石這麼做是為了什麼,趙寒石是要藉此為契機,將趙氏慢慢的與大秦割裂開來,想要保劍州趙氏一個平安。
“唉。”秦皇隻是一聲歎息,趙寒石是有能力的,以這般姿態退出官場,是秦國一樁不小的損失。不過對此,秦皇也無可奈何,他尊重趙寒石的選擇。
其餘的人也漸漸聞出了一點味道,能在這個名為朝堂的大染缸裡,混的風生水起的,政治嗅覺隻會慢絕不會差。
他們知道大秦接下來將會有一場天翻地覆的變化,一些既有的格局將會被徹底打破,推倒重來。
隻是不清楚,這場“動亂”之始會在什麼時候,從哪裡開始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