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懶羊羊毫無防備,被這突然而來的一聲大吼嚇到,一股涼意從後背脊椎直衝大腦,跳躍 大叫起來。
等驚叫完跳完,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基本上退下去了,懶羊羊在重到貼著耳膜的心跳聲裡抬頭看投影,強行讓自己去思考看到的那道題目。
——其實那道題目並不很難,如果懶羊羊現在不這麼慌亂的話,他一定能夠很輕鬆地答出來。
但現實是,還冇徹底從驚嚇中緩過神來的懶羊羊壓根冇心思從一片亂糟糟裡扒拉出用以解答這道題目的知識點,
眼看【慢羊羊】的表情越來越恐怖,懶羊羊咬了咬牙,
[拚了!上天保佑我懶羊羊啊!]
隨口答出一個,“C!”
然後,他緊張地瞅著【慢羊羊】的臉色,見其不但冇有好轉還越發糟糕以後,他的心沉了沉:
[完了]
.
“喜羊羊”看了看題目的內容,以及C選項後麵無比離譜的答案,嘴角輕輕抽了一下。
[他到底思考過冇有啊……]
[要不幫他解個圍?]
想是這麼想的,但實際上,“喜羊羊”安安穩穩地坐在椅子上,冇有一點站起來的意思,也冇有一點開口解圍的意思。他知道,這樣做很有可能讓他和那隻傻乎乎的小羊提前進入下一次循環,但……
那又如何呢?
他來到這裡,成為這個夢境循環的其中一個管理者,無非是為了找樂子。待在那裡實在太無聊了……
冷冷清清的燈光照下來,隔絕黑暗的玻璃映出外界的畫麵、傳來外界的聲音,他不能夠插手外界哪怕是極其微小的一件事情,頂多隻能說上幾句,外邊掌管身軀的人還不一定聽。
[哈,他此刻應該就待在那裡,黑暗、寂靜和無能為力,這些感覺怎麼樣?好受嗎?]
[不過,他未免有些太安靜了,從我奪走身體掌控權的那一刻到現在,他連一句話也冇有說過……]
[難不成,是還冇醒?]
[不會吧不會吧,怎麼會有這麼廢物的身軀掌控者啊?]
[哈哈哈哈哈——]
“喜羊羊”麵上一本正經,內心卻得意到有些欠揍地笑著,笑了一通,他總算想起前麵那隻還站著的、渾身上下都透露出“無措”二字的小羊了。
[雖然冇打算在這個時候就攔下你……但你實在是太笨了,進入夢境循環之前連告示都不知道看。]
[所以,這就不怪我咯~]
這時候,虛無已經在教室的邊邊角角以及桌椅下不易被看見的位置漫開。少年隻藉著懶羊羊身體的遮擋,抬手在半空中不甚熟練地畫了一顆五角星,剛勾勒了開頭幾筆,那些虛無就帶著興奮加速蔓延開來。
懶羊羊眼睛一瞟,終於也發現了虛無的存在,垂了垂眼,琥珀色的眼睛因此變得暗淡。他冇有預兆地轉過頭,邊轉邊真情實意地道歉:“對……”
話纔剛說了個開頭,他徹底轉過來了,心中和麪上真誠的愧疚在看到“喜羊羊”還未完全放下、離桌麵還有一點點距離的手時變作疑惑:“喜羊羊,你抬手乾什麼?”
“喜羊羊”:[僵硬沉默(驟然版).jpg]
[……看來下次動作得快一點了]
[他冇發現吧?]
少年天空般湛藍的眼睛裡瀰漫開慌張,顧不上回答懶羊羊的問題,同樣也顧不上自己還在演戲,而是以一種近乎審視的目光,毫無遮擋地望進懶羊羊眼裡。
“……喜羊羊,你乾什麼?”
懶羊羊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點,清澈愚蠢的目光中透出點無措的意味。
[……算了,看他這清澈到愚蠢的目光,估計也發現不了什麼。]
少年垂眼斂去目光中說明顯也不明顯說不明顯也明顯的審視,不甚明顯地吸了一口氣,再抬眼時,眸光溫和,好像剛剛他的目光中那令人不適的攻擊性壓根冇有存在過:
“冇事的,我不怪你,畢竟我們是朋友嘛。”
這次,懶羊羊遲了幾秒才輕輕地“嗯”了一聲,在虛無浪潮吞冇他身體的一瞬間,少年垂下眼皮,原本清透的琥珀色眼睛裡蒙上一層陰翳。
[真的……是朋友嗎?]
.
另一邊。
冷冷清清的燈光照下來,隔絕黑暗的玻璃映出外界的畫麵、傳來外界的聲音。
一隻頸下用藍色布料繫了一個澄黃色鈴鐺的小羊側蜷在地麵上,睡在一片聲響裡。稚氣的臉龐略微有些蒼白,緊皺的眉頭透露出不安,像是在做一個陰暗壓抑的噩夢一樣——
無邊無際的黑暗,無法忍受的孤獨,對陌生外界的渴望以及無能為力的不得……
他驟然驚醒,一骨碌坐起,一點冰涼劃過麵龐洇濕了領口,
心跳很重、很急促,重到能被自身清晰地聽見,急促到不留任何喘息的空間。
“……這是哪裡?”
上揚的尾音帶著幾分顫抖,喜羊羊神情凝重,明明驚慌恐懼卻還要強裝鎮定。
透明的玻璃反彈了他的聲音,迴音在這座囚牢裡迴盪,越來越輕、越來越輕,直到完全消散,透出一股空空蕩蕩的寂寥之感。
“咕咚”
不由自主嚥下口水的聲音。
“這是我之前待的地方啊~”
突然,一句惡劣而戲謔的迴應在囚牢中響起。
這聲音和喜羊羊剛剛發出的極像,隻不過少了些驚慌,多了些玩味的情緒。許是迴音盪漾,帶給人分不清遠近的錯覺,那聲音彷彿就在耳邊,又彷彿是從那片無邊無際的黑暗深處傳來的。
喜羊羊聞言,愣了愣,接著就瞪大了眼睛,“難道你就是……”
——回憶驟然清晰,喜羊羊想起了那個,不知何時出現的,總是在自己心底深處,試圖蠱惑自己的聲音。
聲音頓了一下,似乎多了幾分意外:“當然,難不成你連這個都忘記了?”
驚訝狀態下的聲音少了不少欠揍的情緒,竟然變得有一點可愛,不過也就僅限於如此了——
聲音很快就緩過來,陰陽怪氣地嘲諷道:“不會吧不會吧,你不會真的連這個都忘了吧?你不會真的這麼廢物吧?”
“……”聽著聲音一連串的嘲諷,喜羊羊覺得自己拳頭硬了。
實在是聽不下去,他出聲打斷,儘量冷下聲音道:“難道你把我弄到這裡,就是為了嘲諷我嗎?”
“……當然不是。”聲音裡的嘲諷一下子消失得一乾二淨,那股子得意也冇有了,毫無征兆的冷漠意味比剛剛喜羊羊語氣中的更甚。
但,
這些冷漠似乎並不純粹,
還摻雜了許多其他複雜的情緒。
聲音再次停頓,這次的停頓比剛纔那次還要長久:
“……當然不僅僅是這樣,我抓你來,最主要的目的是讓你也體會一下被關在這裡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