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老人家看不下去,出來救場了。
“書韻姑娘,如今中秋將至,姑娘今年可有信心在中秋夜宴上斬獲花魁之首?”
薑還是老的辣,徐清明一席話直接將涼亭內的尷尬化解於無形。
中秋佳節不僅是百姓重要的節日,還是青樓女子想要揚名的最佳機會。
中秋夜宴在杭州已傳承了數百年,屆時西湖湖畔將有一場盛會,各知名青樓姑娘將在夜宴上各施才藝,爭奪花魁之名。
規則也很簡單,到場賓客可以花費一定數量的銀錢換取銅花,然後將銅花送給心儀女子,為其增加票數。
但每人隻限一枚,參賽的姑娘想要獲得更多的銅花則需要在才藝的展示上獲取一個更好的名次。
並且每名女子還有一個助戰名額,但這個名額非才子不可得。
而這些才子要進行的便是鬥詩,因此中秋夜宴也被稱之為中秋詩會。
鬥詩依舊是根據才子們的排名獲得銅花,最後根據參賽女子與助陣者還有賓客送的銅花合計,最高者便是今年的杭州花魁之首。
聽到明公的話,洛書韻麵上的羞赫很快便消失不見。
她本就是青樓女子,雖然一直是清倌人,但其心態,也比一般女子要從容許多,之前隻是事發突然,一時腦子空白不知該如何是好而已。
“花魁之首書韻卻是不敢奢望的,今年其他樓裡也出了不少優秀的姐妹,容貌與才藝皆不在小女子之下,且時至今日,小女子還尚未尋得助陣之人,今年的中秋夜宴,怕也隻能走個過場了。”
洛書韻歎了口氣,略顯失落道。
徐清明撫了撫下顎鬍鬚,奇道:
“以姑娘之名,不至於無人前來助陣啊。”
洛書韻搖了搖頭,自嘲道:
“願意前來助陣者自然是不少的,隻是......”
徐清明自然明白洛書韻冇有說下去的話,那些人無非是想趁這個機會在洛書韻身上占些便宜罷了,於是搖了搖頭,歎道:
“若老夫年輕個二十歲,當可為書韻姑娘助陣一次。”
洛書韻明白徐清明這隻是個玩笑話,不論是二十年前還是現在,以徐清明的身份都不可能給她一個青樓女子助陣站台,於是捂嘴輕笑道:
“若書韻有明公助陣,這花魁之首,隻怕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了。”
“哦?徐老在詩詞上的造詣竟如此之高?”
蘇塵看向徐清明,驚訝道。
他知道這老頭身份可能不簡單,但冇想到見識過各種才子的洛書韻對徐老竟如此推崇。
洛書韻驚訝地看向蘇塵:“蘇公子不知明公過往?”
蘇塵點了點頭:“在下確實不知。”
洛書韻看向徐清明,徐清明微微頷首,笑道:“老夫老了,早已不再作詩賦詞,年輕人不知道當屬正常。”
洛書韻點了點頭,看向蘇塵說道:
“明公於二十年前曾與北周文聖鬥詩百餘回合,方纔敗下陣來。”
北周文聖蘇塵當然聽過這個名號,那可以說是北周眾多讀書人的精神領袖,是他們麵對大梁讀書人最大的驕傲,徐老能與北周文聖鬥上百餘回合,可見在詩詞上的造詣也是極其深厚的。
蘇塵連忙朝徐清明抱拳道:“之前不知識徐老之名,是小子失禮了。”
徐清源搖了搖頭,說:“子安不必如此,老夫早已退出文壇多年,如今子安隻當老夫是一個半截身子入土的老頭便可。”
“徐老嚴重了。”蘇塵。
徐清明又對蘇塵問道:“之前未曾詢問,但以子安之才,應是我輩讀書人吧。”
蘇塵點了點頭道:“在下也曾十幾年寒窗苦讀,不過讀的都是些死書,與徐老卻是比不得的。”
“子安過於謙虛了,也不知道子安可有考取功名的打算?”徐清明。
蘇塵搖了搖頭,看向身旁的小丫頭,笑道:“在下本是冇這個打算的,但這小丫頭天天叫嚷著要我考狀元當大官,等後麵有機會也許會去試上一試吧。”
“哦?蘇公子竟有狀元之誌,那想必文采一定極為了得,今日有緣,蘇公子何不作詩一首,也添添雅興?”
洛書韻突然出聲,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一旁的徐清明聞言也是微微地點了點頭。
“如此甚好!”
兩人一唱一和,蘇塵卻是臉都快綠了。
他哪裡會做什麼詩啊,於是連忙拒絕道:
“在下才疏學淺,文采淺薄,做出來的詩怕是會貽笑大方,就不在二位麵前獻醜了......”
誰知洛書韻卻鐵了心要拱火一般,一雙大眼撲閃撲閃地盯著蘇塵說道:
“蘇公子太謙虛了,有明公在側,蘇公子大膽作詩便可,若得明公指點一番,必然會受益良多。”
徐清明微微正了正身子,嘴裡說著“不敢當不敢當”,但臉上卻寫滿了自信。
蘇塵還能說什麼,此時已經被架了起來,進退不得了。
略一思忖,便看向洛書韻,說道:
“那我便即興送姑娘一首詩吧。”
洛書韻眼睛一亮,說:“那小女子就先謝過蘇公子了。”
蘇塵醞釀了一下,緩緩道來: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一首清平調被蘇塵緩緩道來。
這首李白讚美楊貴妃的詩按理說用在一個風塵女子的身上是極不合適的,但冇辦法,他一時也想不到其他的。
而且這女人著實可惡,硬要把自己給架上去。
那隻能大家一起死了!
雖然我不能罵你,但我可以把你誇到無地自容!
洛書韻雪白的臉上果然泛起了點點紅暈。
徐清明一開始是驚訝於這小子的厚臉皮,纔剛認識就把人家誇成了仙女,你想乾嘛?
隨即便回過味來,眼神震動,心中細細品味著方纔那幾句詩詞。
洛書韻紅著臉在那坐立難安,她這些年見過的才子何止幾十,各種情詩和讚揚她美貌的詩不計其數,但人家的表達都極為隱晦,哪像這人如此直白。
況且他們兩人才認識不到一個時辰而已,根本就不熟悉。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難道這人是個浪蕩子不成?
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一想起這幾句詩詞,洛書韻便覺臉如火燒。
自己真的能比得上天上的仙女嗎?
一時羞赫間,竟也忽略了詩中文采。
但徐清明卻不同了。
徐清明將此詩在心中細細咀嚼一番後,用看瑰寶般的眼神看向蘇塵。
“子安,這詩......真就是你此時隨性所著?”
蘇塵被盯得頭皮發麻,隻得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見徐清明的神情,洛書韻此時也回過味來,雖然依舊紅著臉,但看向蘇塵的眼中卻多出了一道光彩。
她雖不懂作詩,但周圍常年都是才子環繞,對詩的品味還是有的,這蘇公子隨意作的一首詩,與自己以前收到的詩完全是天地之彆。
隻是不知這蘇公子有此文采,為何之前未曾聽聞。
徐清明拍了拍桌子,嘴裡連續道好,再次將詩句唸誦了一遍。
“真是想不到,子安竟有如此文采!”
徐清明將杯中酒水一飲而儘,看向蘇塵,眼裡的欣賞都快溢了出來。
接著又眼帶羨慕地看向洛書韻,說道:
“有子安贈送的這首詩,書韻姑孃的名聲怕也會水漲船高了。”
洛書韻之前還未想到此處,此時經徐清明一提點,頓時明白了過來,趕緊起身對蘇塵道謝道:
“書韻多謝蘇公子贈詩。”
蘇塵其實心中也有些無奈,用前人的詩送人,總感覺自己像個小偷。
於是便說道:“洛姑娘不必如此,徐老也對在下過譽了,在下才疏學淺,真就會作點打油詩而已。”
誰知徐清明立馬憤怒地吹了吹鬍子,怒道:
“你這叫打油詩?”
“那老夫之前所作的詩詞豈不是一堆狗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