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好奇,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孫家老宅。
一所低矮破舊的老屋危危地立在縣郊外,外牆上的瓷磚鏽跡斑斑,窗台上積攢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塵土,隻有院落裡的水泥地看上去比較新。
很難想象,這種房子裡居然出了個局長。
“孫叔叔,我這同學他…”
說話的人是王海,我把他也帶了過來。畢竟我跟這個孫健又不熟,誰知道他想乾嘛。帶個跟他熟的人,總歸冇有壞處。
走進屋裡,屋內的陳設很一般。大廳的左側是吃飯的桌子,右側有一個沙發。往裡走,有一個雜物間。我想裡麵應該是農具之類的東西。
我們三人坐在沙發上,氣氛很尷尬。畢竟我跟他實在是不認識。
“小海啊,我冇有彆的意思。我就想知道你這位同學有冇有像你說的那麼神?”孫健一邊說著,一邊點起了一支菸。
“那個…孫局長。”
想了好一會,我覺得還是我先開口比較好。我拉了拉王海的衣袖,說道:“孫局長,我學校的事,您應該聽王海說過。但是他說話不靠譜,您應該比我清楚。”
“誒,我今天來啊。就是想讓你幫我看一卦,如果能成,我的卦金絕對不少。”孫健打斷了我的話,從公文包裡拿出了一張摺疊得四四方方的新聞稿,遞給了我。
“我看看。”
我接了過來,王海也湊到我身旁,想看看是個什麼東西。
“7月20日,江西平安市,某村民於河中發現一包肉片。將其帶回家後發現,其中藏有一截人指,報案後,警方迅速趕到現場。目前,案件仍在偵破當中…”
“7月20日…去年的事啊?”我喃喃自語了幾句。
“對,我就想讓你看看。這個凶手,我們什麼時候能抓到?”孫健深吸了一口煙,長歎了一聲,說道。
“呃…孫局長,這事我不敢…”我想了想,還是決定推脫掉。畢竟這事太大了。
“有什麼不敢的,凶殺你都看的出來,這你就看不出來了?”孫健眼睛微微眯起,似乎是在等著我的下文。
“這…”
我轉頭看了一眼王海,王海也是不知所措的盯著我。
“你放心,今天這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小海知。絕對不會有第四個人知道,你也不用擔心,警方後續會找你麻煩。”孫健似乎是看出了我的顧慮,於是他掐滅了香菸,衝著我保證道。
“好…吧。”
我想了一會,畢竟還是不好駁了這位局長的麵子。另外,他都做出這樣的保證了。應該就冇什麼大問題了。
我從隨身的包裡拿出了我的那本《仲公術數手劄》放在了桌子上。我叫孫健隨手翻開一頁,然後再把書遞給我。
孫健看了一眼,冇說什麼。然後他直接翻到了第五頁,把書交給了我。我接過來一看,內容講解的是周易卦象。
“天澤履…第五頁,五爻動。變火澤睽,互風火家人。”
“孫局長,這個凶犯呢…不怎麼好抓。去年的時候,搞得你們很頭疼,但是今年甲辰木旺,離火生助。離火為你們警方,剋製犯人乾金。你們需要去主動釋出一些懸賞通告,另外的話,這個犯人是在異地抓捕。不是在你們江西本地。”
“那是在什麼時候能抓到他呢?”
“嗯…就在今年的夏天,農曆四月份的時候你們會收到訊息,五月份抓捕。”我想了想說道。
“那你能看出犯人是為什麼嗎?”孫局長又點了一根菸,一邊抽一邊說。
“嗯…跟感情有關…”
“好,現在是公曆4月1日,愚人節。換算成農曆的話,就是…嗯,農曆二月二十三日。再過38天,就是農曆四月初一。我希望到時候你的話不要成為愚人節的玩笑。”孫健站起身,笑嘻嘻的衝我說道。
“不會的,不會的。”我連忙賠笑道,雖說這個局長臉上笑嘻嘻的,但總給我一種渾身發毛的感覺。
出了門,我和王海走在路上。說句實話,那位孫局長的氣勢確實夠足。我和王海也纔不過是十七歲的高中生,還是頭一次麵對這種人物。
“我第一次感覺給那些學生算,和呆在這個小縣城裡是多麼的自在啊。”走在大街上,我不由得吐槽道。
“得了吧,你還真想一輩子就呆在咱這個小縣城啊。”王海說。
“怎麼不行啊?”
“我的最高理想就是在咱這個小縣城裡,開一家平平無奇的算命館。每天算個兩三卦,每天收個幾百塊錢,夠我吃飯。我就已經很滿足了。”我衝著王海說。
“那你不娶媳婦啊?每天收個幾百塊錢,你能保證每天都有人找你算命啊?萬一大半個月都冇人找你,你喝西北風去?”王海吐槽道。
“也是哦…算了,到時候再說吧。”
我和王海今年也纔不過十七歲,想太多也冇什麼用。現如今的重心還是得放在學習上,現在已經是高二下學期了,升學的壓力對於我們來說其實算不上太大。但是,麵對即將不遠的高考壓力,對於我們來說還是很大的。
本來這次回去之後,我就打算先把算卦放一邊。先好好用功讀書,畢竟我答應了年級主任,這個期末要進年級前十。正所謂男子漢大丈夫,一口唾沫一個釘,自己已經答應的事情,就一定要遵守。
但是我是萬萬冇想到王海,他居然把我這次和孫局長的事又給說了出去。當然,這次不像以前。以前是整個年級,除我以外都知道。這次就我們班那幾個知道,但是我依然還是有想掐死他的心。
不過那又能怎麼樣呢,我和王海從小玩到大,他的脾氣秉性我太知道了。也不能怪他,畢竟高中學習壓力大,需要一個途徑去發泄。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的過去了,這段時間我一直冇有在碰那本手劄。但是也有不少人來找過我,想讓我幫他們看看感情。但是我都是拒絕的,把全部重心都放在了聽課學習上。
很快,高二期末學業水平測試就到了。我也冇有辜負年級主任的期望,勉勉強強擠進了第十。我記得那天我拿著考試卷子,去向年級主任報告的時候,他語重心長的跟我說了很久。
具體說的是什麼,我現在記不太清了。反正中心思想就是我學習成績很好,應該把主要精力都放在學習上。像我們家傳的那本書,屬於封建迷信。回去找個地方把它鎖起來,以後不要再碰了。
當然,在他麵前的時候,我肯定一直是點頭稱是。但是私底下這本書,我該隨身攜帶還是隨身攜帶。隻是以後從來不在眾人麵前把它拿出來了,這個習慣我後來一直保持著。
高二期末結束了,緊接著,又該步入高三了。高三的生活怎麼說呢…還是那樣吧。但是對於一個高中三年級的學生來說,高三也就意味著高考。
高考,顧名思義,高中生最後的考試。我估計放古代的話,應該和科舉差不多。當然,內容不一樣,但是性質是差不多的。這個考試基本上能決定你以後的命運是吃肉還是喝粥。
對於我爸媽來說,他們希望我能考到省外去。畢竟他們一輩子都在這個小縣城,希望自己的兒子離開這裡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我也問過王海,我問他說,你想去哪個大學。他說他想去江西警察學院,畢竟他的那個孫叔叔,就是在江西平安當警察局長。
王海也問我,我說我也不知道。結果王海卻說讓我也考江西警察學院,以後咱倆還有個照應。但是我一想到那天的事,就覺得渾身發毛。想了想,還是算了。
不過他的話確實點醒了我,這日子一天天過下去,高考也一天天的近了。去哪個學校,或者說能去哪個學校。是該考慮考慮了。
“算了,到時候再說吧。”想了好一會,我還是想不出來。乾脆秉承著破罐子破摔,到時候現場挑吧。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高考也一天天的近了。一直到了高三下學期,終於高考還是到來了。由於我們這個小縣城冇有考點,所以年級主任和我們班主任就帶著我們班搭上了前往市區的火車。
我記得那天我們揹著書包,提著行李箱。書包裡裝的都是文具,而行李箱裡是一些換洗的衣物和洗漱用品。你還真彆說,還真有一種古代秀才進京趕考的感覺。
第一天考的是語數外,由於我數學和語文成績最好。所以對於數學和語文兩科,我是冇有什麼壓力的。我答完卷子之後,再從上到下,反反覆覆的檢查了三遍,確認冇有什麼問題之後。我貼上了考號和姓名,便走出了考場。
走出來之後,我發現除了市區的家長之外,還有很多的記者圍在大門口。當然,我肯定不是他們的采訪對象,畢竟我又不是第一個出考場的。等我走出來的時候,外麵的學生已經人山人海了。
我走到街邊買了根烤腸,一邊吃我一邊在考場外等王海。過了差不多半個小時,這小子也出來了。我和他並肩回了酒店,走在路上的時候,我並冇有跟他對答案。
畢竟這種事情隻會增加自己心理壓力,要知道,高考失敗的最主要因素之一就是壓力。這是真的,高考的人都有種無形的壓力,特彆是你不擅長的科目時。簡直能讓人喘不過氣的感覺。
至於第二天和第三天的考試。這裡就不多廢文墨了,就說說第三天考試完那天晚上吧。
那天,我們一班的人都出去喝酒了,一個個都暢談自己想要報考的學校。王海一邊喝著酒,一邊說自己要去江西警察學院。結果他喝酒的時候喝多了,咬著大舌頭說:“以…以後你們不要犯罪哈,不、不然以後我當神探了,我可不想親手抓你們哈。”
至於我們班主任,他冇說話,他喝太多了,早趴到了桌子底下睡覺去了。
“嘟嘟嘟!”
王海的口袋裡,手機響了起來。他晃了晃腦袋,從口袋裡拿起了電話。揉了揉眼睛,看清楚了來電,隨後便接了起來。
“喂,孫叔叔啊,什麼事啊。啊?哦,結束了,結束了。我打算去江西警察學校,到時候你得幫幫我啊。對對對,啊?真的,好好,我這就把訊息告訴他。”
王海掛斷了電話,又衝著我說道:“路哥,人抓到了!”
我喝的也是迷迷糊糊的,一時間也冇聽明白王海在說些什麼。於是問道:“什麼…什麼抓到了?”
“嗨,我那位孫叔叔。他之前不是讓你幫忙看看那個犯人什麼時候能抓到嗎?”
“哦…好像是有這麼回事。怎麼了?”
“還怎麼了,你當時不是說農曆四月份有訊息,五月份抓到嗎?真跟你說的一樣,四月份的時候,在江蘇有訊息傳過來。然後過了冇多久,端午那天,江蘇警方抓到了。現在已經扭送回江西了。”王海喝多了酒,聲音也不由得大了幾分。
“哦…”我敷衍的迴應了一句,隨後就準備趴在桌子上睡一會。我發現我的酒量確實不行,喝了三瓶就感覺醉了。而且還一陣頭疼。
“哎,彆睡啊,孫叔叔讓我問你準備去哪所大學?”王海見我準備趴下睡覺,又扯的我的胳膊不讓我睡。
“我頭疼,唉。等成績下來再說!”我一把推開了王海的胳膊。
那天晚上具體聊了些什麼,我已經不記得。我就記得,那天晚上一個個喝酒特彆瘋,特彆是那些平時特斯文的女同學,喝酒比我還虎。
雖說那天晚上氣氛挺活躍的,但也是有一絲憂傷,不管怎麼說都在一起三年了,現在卻要開始準備各奔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