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裡敦煌道 第10章

Ｃｈａｐｔｅｒ10 突遇沙暴

來人正是楊柳和星子禾野，順帶還有敦煌研究院的三個工作人員。

昨晚楊柳返回敦煌市又重新置辦了裝備，耽擱了小半天，上高速時又在路口遇到了趕來搜救的警察和江見月。

楊柳好說歹說勸返了警察，聽說江見月來過這一帶比較熟悉，又把人捎了過來。

一來一回過了七八個小時，所以這會才匆匆趕到。

幾人坐在六哥的帳篷裡，吃著烤羊肉才覺得又活了過來。

連清暉終於撥通了媽媽的電話，那頭略帶疲倦的女人剛結束會議，聞言笑道：

“寶貝，做你想做的事情，這個世界上冇有人敢用槍指著我的腦袋，放心吧。”

連清暉一麵覺得自己關心則亂，一麵還是再次囑托家人加強防衛，逼著日理萬機的爸媽答應，把連氏大樓裡三層外三層都檢查一遍，這才放心。

星子禾野笑嘻嘻到：“清暉哥哥，咱們也去沙山吧！那裡肯定有許多還冇有公佈的秘密！”

連清暉看了眼站在遠處打電話的江見月，冇有說話，許亦然勸到：“不要瞎鬨，沙山裡頭比戈壁灘更可怕，到時候出了事，就算出動專業搜救隊，也難保你們不會丟了性命。”

“哦？”連清暉遞給許亦然一塊切好的羊肉，放在許亦然的盤子裡，“你去過沙山？”

許亦然點頭，“跟著師傅遊曆過，前些年幾乎走遍了整個河西走廊。這裡佛龕洞窟數不勝數，千百年來潛修之人在這裡或自願開龕，或替信眾作畫塑像，更不要說從前還有官僧，受命朝廷專門作畫，所以沙山裡頭必然也有洞窟，隻是冇有莫高那樣密集。”

星子禾野長著小嘴，驚愕不已，“我從前隻是以為敦煌文明隻限於莫高，原來到處都是？”

許亦然笑道：“中華文明五千年，單單隻是河西，前後就有前涼、後涼、南涼北涼西涼大涼幾朝建都，更不要說河西之戰到安史治亂期間的七八百年鼎盛繁榮時期，從夏商到兩宋，這麼多年，河西文明輻射千裡，而千萬文脈彙聚之處，怎麼可能隻是一個莫高？”

星子禾野整個人都呆住了，許久後吃著烤肉的連映蔚纔不滿的胖掌一拍，“禾野！彆聽他瞎說！你是咱們的曆史顧問！懂的肯定比這個假道士多！”

許亦然聞言也不惱怒，隻是溫和的笑笑繼續喝水，那頭打完了電話的江見月回頭看向他們，突然指了指頭頂。

眾人茫然，楊柳忽然驚叫一聲！

“好像是沙塵暴！！！”

變天幾乎就在一瞬間，前一刻還驕陽烈日，忽然不知從何而來的一陣颶風猛地撲了過來！

眾人看到遠處一道數十米的‘沙牆’，遮天蔽日，幾乎同科幻片中的景象一般，都是一片駭然！

“上車！”江見月大喊，“全都上車！”

包括跟著六哥的一夥打手，所有人都連滾帶爬的衝向車子。

可沙塵暴的進行速度，顯然比肉眼看起來更加迅猛！

很快眾人的鼻腔裡就感覺到了濃烈的土腥味，等爬上車，臉上已經沾了一層白土。

六哥車隊的車上都有對講機，江見月撈起來給所有車子喊：“往山坳裡開！那裡風沙小！”

四五輛車子就如被驅趕的小蟻，在巨幕一般的沙塵牆前拚了命往前飛馳！

冇路的沙礫戈壁上開車並不輕鬆，六哥的車子還是普通越野，方向盤連個穩定輔助都冇有，連清暉隻能死命捉緊，直直往山坳裡衝去！

車子已經快要衝過二百碼，連映蔚還好些，星子禾野感覺自己簡直就要飄起來，忍不住大叫出聲，又被楊柳和檀岩一把揪了回來，七手八腳的給她套上安全帶。

“清暉！小心！！！”

檀岩大喊一聲，連清暉連忙打一把方向盤，高速行進中的車子險些側翻！

寬闊的曠野戈壁中，竟然有塊一人高的巨石！

楊柳心有餘悸的看著後視鏡裡迅速遠去的紅色巨石，趕緊撈起對講機給後麵的許亦然和江見月喊話，叫他們小心些！

然而話音剛落，就聽‘嘭’的一聲巨響！

“靠！！！”連映蔚大叫一聲，就要開車窗，被檀岩死命按住，“彆開窗！風沙這麼大！你想害死所有人嗎！”

連映蔚，連同幾個年齡都還冇超過二十五歲的年輕人，臉色慘白的看著模糊不清的車後，不知道撞上巨石的車子究竟是哪一輛。

星子禾野忍不住嗚咽出聲，她把臉埋到檀岩懷裡，實在不想再看車窗外一片昏暗的天地。

再快的車速，都趕不上肆虐的風沙，短短數分鐘，連帶著車子都開始搖晃。

忽然，對講機又一次傳來了刺耳的電流聲，很快，江見月急促的聲音從那頭傳來——

“看到前麵的白塔了冇有！往白塔的方向走！”

連清暉狠狠踩下油門，一顆不知道什麼時候高高懸起的心轟然墜地，他有些凶悍的長按了一記喇叭，呼嘯的颶風中，很快傳來隱約的喇叭迴應聲，幾輛車子甩下瘋魔一般的沙暴，風馳電掣衝向白塔所在的山坳。

一直到了傍晚六點半，風沙才小了一些。

白塔下的窄小山坳邊停了三輛車子。

跟著江見月的王昭陽匆匆跑回來，“不行啊江主任，還是冇有信號！”

江見月皺起好看的眉毛，她看著外麵能見度依舊不到十米的風沙，隻好說:“先到白塔裡麵去，這是我們之前考古時用過的補給站，裡麵有水和毛毯。”

一行人又冒著風沙迅速爬山，半路上星子禾野堅持不住，被許亦然和連清暉換著背，一直爬了將近一個小時，才終於鑽到了白塔裡頭。

白塔修在半山腰，外頭簡單的塗了一層白灰，禦寒是足夠了，容納二十幾個人卻很艱難。

剛纔撞上巨石的是六哥手下的車子，現在根本聯絡不上，他們也不敢貿然再返回去尋人，六哥垂頭喪氣的蹲在角落，眼眶通紅。

江見月清點了人數，發現隻少了兩個，心裡壓力少了許多。

她從木櫃裡翻找出幾個毛毯，先分給三個女孩，再將剩下的平均分給大家，又找出一些壓縮的炒麪，“湊合吃吧，放在這兒不到三個月，不會鬨肚子的。”

連清暉接過炒麪，打開錫紙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料味道，很好聞，彷彿從這炒麪裡找到了一絲西域特色。

炒麪就是用乾麪粉，和著十幾種香料翻炒製成的，是千百年來途徑河西走廊旅客們最主要的口糧，也是西北大多數地區的特色食物。

連清暉用手指撮起一些撒到嘴裡，發現嚼也不是，硬嚥也不是，連忙喝了一口水才漸漸嚐出炒麪的香味來。

扭頭卻見江見月又戴上了護目鏡，招呼著王昭陽要出去。

連清暉連忙站起來，“這麼大的風，你要去哪？”

江見月頭也不回，一把拉開了門，“我去找找前麵那輛車，你們就在這兒等著，風不停就不要出去！”

連清暉趕忙起身追出去，江見月和王昭陽的身影卻已經消失在了灰白的傍晚和風沙中。

許亦然跟了出來，“這裡我熟，我跟他們去，你回去待著！”

連清暉一把拉住許亦然，“你丟了誰又去找？彆跟去了，那塊石頭距離這裡不過二裡路，兩個小時後他們不回來，咱們再去找！況且……還有這群人在，你放心把他們幾個丟下？”

許亦然回頭，看到抻著脖子乾嚥炒麪的六哥，隻能反身回了白塔。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眼看天色已經徹底漆黑。

白塔外除了呼嘯的風沙，就隻剩下簡易的門板和窗棱死命的哀嚎。

星子禾野依偎在楊柳懷裡昏昏欲睡，忽然聽到連清暉說：“劉伯讓你們帶著經書，去沙山哪裡？”

問的是六哥，六哥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不知道，我隻需要把經書交給劉伯，他要和德國人自己去找一個叫什麼……‘百緣’洞的地方。”

“‘百緣洞’？”許亦然詫然，“真的有‘百緣洞？’”

“這這這……這我哪裡知道許少爺……”

連清暉又問：“那你和劉伯接頭的地方在哪兒？也在這沙山裡？”

六哥小心翼翼的點頭，“再往前不到五公裡，有個天然形成的小石磨咀子，上頭不知道誰修了個觀，外頭掛著彩幡，一眼就能看見！德國人也在那裡，劉伯說那是百緣洞的入口！”

連映蔚忍不住罵道：“哥你聽這狗東西滿嘴跑火車！又是道觀又是彩幡，到底是佛是道？騙誰呢？”

“真的！”六哥連忙道：“騙你們我今天就被這風沙埋了！”

連清暉把玩著從六哥手裡繳來的軍刀，不再說話，許亦然看他神色，便猜出了他心中所想。

“連清暉！你想去找劉伯？”

連清暉冇有否認，許亦然忍不住發怒，“你瘋了？這種天氣你還要亂跑？”

連清暉笑笑，“放心，江主任還冇回來，我不會亂動的，況且我們什麼裝備都冇有，怎麼進山？”

許亦然放心不少，可他見連清暉如狼似隼的雙眼，還是忍不住想把這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年輕人一掌拍暈。

過了兩個小時，江見月果然還冇有回來。

連清暉不得不將六哥拎起來，叫他跟著自己和許亦然，再把檀岩留下監視。

“也給我們兩個小時，”臨走前連清暉說，“如果兩個小時後我們還冇回來，就派兩個人去山頂找信號報警，切記，不許再來找我們！除非你們已經脫險！”

檀岩果斷點頭，連映蔚也想跟著去，被連清暉強行按了回去。

連清暉戴好護目鏡，臉上裹了兩層防砂巾，一頭鑽進了無儘的暗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