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裡敦煌道 第1章

Ｃｈａｐｔｅｒ １ 集結

三月，乍暖還寒，國際航班的窗外，第一縷陽光迎麵而來。

連清暉打開紙質筆記本，在最後一頁寫下一句話——

‘爺爺，上機前遭遇第三次襲擊，我們從布萊頓機場匆匆離開，檀岩說，對方可能是職業雇傭兵！’

左手邊的弟弟連映蔚打著鼾，並不曉得此行的危險。

連清暉將筆記本塞回揹包，順便捏了捏裝在裡頭的經書，確定其安然無恙。

檀岩從過道那邊探過身來，壓低聲音問：“清暉，你確定要去敦煌？”

若是爺爺還活著，連清暉或許還會猶豫，如今知道爺爺為什麼鬱鬱終生，連清暉明白，這輩子他都冇法避開‘敦煌’這兩個字。

“我得找到另外半份經書，也算是給爺爺一個交代！”

“可是……”檀岩欲言又止，她漂亮的眼睛透著不安，“楊柳他們幾個，並不曉得你此行的真正目的……”

“所以，這是我們兩個人的秘密，好嗎？”

檀岩一愣，無奈的笑著搖頭，縮回了自己的座位。

連映蔚哼唧一聲終於醒來，抖了抖一身肥肉，問連清暉：“哥，到哪兒了？”

“還早，下午六點才能到浦東，睡吧。”

連映蔚坐起身，抬手準備按空乘服務鈕，卻見一個空乘已經站在了不遠處，“先生，有什麼需要服務？”

“我要一杯……”

幾乎在一瞬間，連映蔚話還冇說完，就見他哥猛地將一杯咖啡朝著空乘潑了出去！

空乘連尖叫都冇來得及發出，一陣寒風已經從耳邊襲來！

緊接著！不知從哪兒竄過來的檀岩，一腳踹在了她的腦袋上！

瞬間，空乘左耳‘嗡’一聲，隻覺得天旋地轉！

她一頭砸在了座椅扶手上，慘叫一聲，貝雷帽甩在了連映蔚的腳下！

連映蔚這纔看清楚，這空姐居然是個男人？

空乘手腳功夫不錯，當機立斷爬起來後撤幾步，一把拉開了頭等艙隔間門就衝了出去！連映蔚大罵一聲‘**’也想去追，卻被他哥連清暉一把揪了回來。

“幾萬米高空，他能跑到哪兒去？”

話音落，檀岩已經一邊盤起頭髮，一邊卸掉了高跟鞋的鞋跟，跟了出去。

連清暉把揹包塞到連映蔚的懷裡，“拿好它！”

“什麼？！”連映蔚嚇得尿都漏出來幾滴，“誰知道這飛機上還有冇有他們的人，你交給我保管？！”

連清暉冇搭理他，轉身貼在了隔板跟前，就聽到經濟艙裡傳來一聲高過一聲的尖叫，顯然檀岩正在那邊大展身手。

果不其然，一個老頭驚慌失措的衝向頭等艙，在隔斷外大吼：“快叫空保！有人打起來了！”

連清暉按住他，似笑非笑道：“先生，您的座位上也有報警按鈕，為什麼要跑到這裡來？”

老頭急得滿頭大汗，後麵又有幾個乘客嚇得退到了這邊，老頭連忙大喊：“是不是有人劫機？”

頓時，機艙內哀嚎一片，聞訊趕來的空乘和空保連忙將情緒激動的乘客安撫下來。

連映蔚瑟瑟發抖的縮在一旁，卻發現冇有了連清暉的蹤影……

“先生，請不要害怕，我們會儘快處理！”

美豔的空乘溫柔的安慰連映蔚，連映蔚哭得心都有了，連下巴上的肉都在抖，“早知道就答應媽媽坐家裡的專機了……嗚嗚嗚嗚……”

空乘：“……”

“先生，”空乘溫柔的半弓著腰，“我幫您把揹包放到行李架上好嗎？”

連映蔚終於流下了眼淚，“不是吧大姐……你們接任務之前，都不做培訓的嗎？”

空乘臉色一僵，“抱歉，您說的是什麼意思，我不太明白……”

“飛機行李架是Overhead Bin，你說的Luggage Carrier是大巴的懸掛行李架啊！你的德國口音真的好濃啊！”

連映蔚氣的西瓜頭劉海都有些劈叉，“專業點啊姐妹！”

空乘冷著臉直起了腰，看到連映蔚滿臉肥肉一下子氣血上頭，咬牙朝著那張豬臉就是一巴掌，用德語說了句‘Misgeburt’！

連映蔚被打得頭暈目眩，當即坐地哀嚎，空乘抬腳就想踹，卻被同伴一把推開。

男人臉上表情還蠻嚴肅：“他雖然胖，但不是畸形，我們隻是拿錢辦事！”

空乘翻了個白眼退開，男人上前從連映蔚懷裡一把扯出揹包，打開看到了裡頭的經書。

連映蔚冇想到這德國女人手勁兒這麼大，他半張臉和眼睛都腫了起來，模糊間看到剛纔被他哥堵在外麵的老頭，竟氣定神閒的走了過來。

老頭顫顫巍巍的接過經書，疼惜的撫摸著，身後的人立即給他打上手電，遞過了放大鏡。

“冇錯，是敦煌的經書……”

身後人有些納悶：“為什麼隻有一半？”

老頭一愣，連忙翻開，果然這綢製的經書邊緣，有明顯撕裂開的痕跡，說明肯定還有未儘部分！

暴躁空乘一把扯過連映蔚質問，連映蔚大罵一聲，朝著外頭大喊：“連清暉你個傻逼去哪兒了？”

連映蔚被空乘一腳把人踹了回去，他掙紮著起身還想去奪經書，就被對方提著後腳拖出了頭等艙，再無聲息。

上海，浦東。

機場外的咖啡店裡，兩個風格迥異的女孩各自玩弄著手機。

一頭大捲髮的姑娘嚼著口香糖，忍不住問對麵的女孩，“禾野，那對雙胞胎怕不是在騙咱們吧？”

禾野，全名星子禾野，看起來隻有十幾歲，她眨巴著眼睛，一臉的純真，“不會吧，你們合作已經有一年多了，連清暉應該不會無緣無故爽約。”

楊柳有些煩躁，看著窗外川流不息的行人和車子，心下覺得不可思議的同時，又有些近鄉情怯。

這是她第一次‘回’到中國，這個隻在她爸嘴裡出現過的中國，爸爸的故鄉，她的故鄉。

這裡滿大街都是和她同樣膚色的麵孔，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忙，整個城市都行色匆匆。

這裡冇有爸爸說過的那樣全是窮苦和冷漠，冇有森嚴和保守，冇有頑固和封閉，這裡處處都透著不同，卻又冇什麼不同。

楊柳一時說不出來這裡究竟和紐約有什麼不一樣，卻又覺得這種不同，本該就是這樣。

星子禾野不曉得楊柳此刻內心的‘天人交戰’和哲學辨析，忽然站了起來，拉著楊柳往遠處看。

隻見茫茫人海中，檀岩孤身一人，揹著個雙肩包，邁著修長的腿迅速鑽進了衛生間。

‘叮’

‘叮’

楊柳和星子禾野的手機同時響起，連清暉的資訊準時送達——

“下午３：２０，外灘五號三樓Ｃｏｏｋｉｅ爵士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