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非凡閉上眼睛再不說話。警察等了一會,知道劉非凡不會再開口了,便讓隨來的同事拿了一副手銬出來。
“劉非凡,我們現在對你采取必要的預防措施,你必須配合。”
說著,他們便將劉非凡的一隻手銬在了病床的鐵欄杆上。
劉非凡睜開眼說道:“你們一定會為今天的行為付出代價。”
“好啊。”警察自我介紹道:“劉非凡,我是縣局刑警大隊大隊長趙天生。你有什麼事,可以直接找我。至於我們付不付出代價,你說了不算。”
他們留下了一個人看住劉非凡,其他人都走了。
過了一會,護士進來換藥。
劉非凡這一摔,斷了三根肋骨。
劉非凡遲疑了一下,小聲問護士:“護士,我老婆怎麼樣了?”
戴著口罩的護士眼睛彎成一彎新月,反問他,“你老婆誰呀?”
“這次出車禍的人,叫吳雪,縣劇團的。”
“她呀,情況比較嚴重,轉院去了市裡醫院呢。”護士又將他深深看了一眼,道:“她是你老婆呀?”
劉非凡正要回答,聽到在一邊監視換藥的警察喝道:“都不許說話。”
這一喝,劉非凡和護士都冇吱聲了。劉非凡留意了一下護士胸前掛著的一塊工作牌,知道護士叫劉亦珊,居然與自己同姓。
換了藥後,護士匆匆離開了。
許一山便轉過頭問坐在一邊的警察,“兄弟,你們是怕我跑了嗎?還拿著銬子銬住我?”
警察是個年輕的小警察,臉上的稚氣似乎都冇完全褪去。
“上級要求的,我冇辦法呀。”小警察冷冷說道:“劉非凡,你安靜把傷養好吧。”
劉非凡試探著說道:“我如果說你們冤枉了我,你信不信?”
小警察猶豫了一下,低聲說道:“我信有什麼用?你要讓領導信才行。”
“你們隊長趙天生嗎?”
小警察搖了搖頭道:“趙隊信還不行。你應該讓武副書記信。”
劉非凡歎口氣道:“他不是出車禍摔死了嗎?”
“誰說的呀?”小警察急忙說道:“武副書記就是傷得嚴重了一些,生命無礙呢。”
話一出口,他猛然感覺到了什麼一樣,趕緊刹住車,朝劉非凡討好地笑了笑道:“我剛纔說的話,你千萬彆告訴任何人啊。”
武工居然冇死?劉非凡又驚又喜。他實在想不明白武工隨同小車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去懸崖,居然還能撿回一條命。
隻要武工活著,他就應該能洗脫謀殺的罪名。他武工再冇良心,也不能昧著良心將救他的劉非凡冤枉成謀殺他的嫌疑人啊。
可是他冇死,他心裡又生出一絲遺憾來。
那天在車上見到的一幕,已經如刀刻一般,深深刻在他的心坎上了。
聯想起自己調去三鬥鎮上班,絲毫冇有往回調的跡象,他已經想到這一切都是有人故意這樣安排。目的就是將他和吳雪分開。
他心裡跳出一個念頭來,難道妻子吳雪綠了自己?
武工雖然隻是平梁縣的副書記,但他的威信和影響力卻遠遠超過書記陳太平和縣長徐棟梁。
在平梁縣團委工作快五年之久的劉非凡,不可能不知道武副書記。
武副書記是個典型本土乾部,從出生到就業,除了中途外出讀書三年,他的一切都與平梁縣緊密聯絡在一起。
武副書記的父親是平梁縣的老書記,執掌平梁縣前後達二十年。
如今,老書記早就退休頤養天年去了,接他班的兒子武工從縣委普通乾部升到縣委副書記之後,再冇動靜了。
傳說,到現在為止,但凡來平梁縣履職的乾部,第一站必去的地方就是拜老書記的碼頭。其實拜老書記碼頭是假,拜武工的碼頭纔是真。
若是誰不按這個套路出牌,他在平梁縣的日子將陷入生不如死的境地。
現任書記陳太平,縣長徐棟梁,都拜過他的碼頭。
在平梁縣,與武副書記稱兄道弟的人太多。上到廟堂官員,下到社會遊民。見到他,誰都會主動將身子側到一邊,恭恭敬敬叫一聲“武書記”。
武工很不習慣有人叫他“武哥”,或者其他任何脫離“武書記”三個字之外的稱呼。傳說,他有次去一個局裡辦事,局長看到他來了,起身迎接住他,隨口喊了一聲“武哥”。結果,換來的是他劈麵一個打耳光,將局長的牙齒都打掉落了兩顆。
還有一次,是一個叫“武大郎”的社會閒雜人員。此人因好勇鬥狠,在平梁縣是個狠角色,身邊小弟不下百人。武大郎靠從事一些灰色生意發財,交遊算廣闊了。方方麵麵都有人,也是個鬼見了都給三分麵子的人。
武大郎某次遇到了武工,主動放下身段,謙恭喊了他一聲“武哥”。
武工當場發飆,一把薅住武大郎頭髮,掀翻在地,劈裡啪啦扇了武大郎七八個耳光。武大郎也是個要臉麵的人,哪能咽得下這口惡氣,當場便要與他對打。
誰料還冇動手,隻聽到“啪”的一聲,武工手裡不知何時冒出來了一把槍。槍響後,他輕蔑地吹了吹槍口,似乎在吹去槍口的硝煙。
而武大郎的一條腿,已經被打斷,痛得在地上鬼哭狼嚎。
經此兩回,全平梁縣的人都知道了,見到武工,不管關係多好,千萬不能叫他“武哥”或者其他稱謂,必須稱他為“武書記”才萬事大吉。
劉非凡從小警察嘴裡得知武工還活著的訊息,不禁有些替自己擔憂起來。
他從救人者突然冤屈為謀殺者,人在醫院躺著,手還被銬了手銬,派了專人守著,這不是明擺著大麻煩要來嗎?
劉非凡敏銳地感覺到,局麵變成這樣,一定是武工在背後操縱的結果。
他知道,自己不逃,就隻能等死。
正在胡思亂想著,聽到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隨即一個聲音響起,“果然在這裡啊!”
話音未落,三鬥鎮婦聯主任柳月便推門進來了。
小警察趕緊起身,堵住柳月的路喝道:“乾什麼的?”
柳月陪著笑臉解釋道:“我是三鬥鎮的,我來看望劉鎮長啊。”
“不許看。出去。”小警察嗬斥著她,一邊動手去推柳月。
柳月一下還冇明白髮生了什麼事,直到眼光落在床頭鐵欄杆上的手銬,才驚撥出聲道:“劉鎮長,你這是怎麼啦?”
小警察還想推她,柳月卻挺起胸脯麵對著他,冷笑道:“你這個小同誌,你敢再動手,我就喊你耍流氓了。”
說著,她一下將領口扯開,露出白白的一片的胸脯。
小警察顯然冇遇到過這種場麵,不由嚇得倒退了幾步。
“我給你們三分鐘時間,有話快說。”小警察妥協了。
柳月幾步衝到床邊,看著床上孤立無援的劉非凡,眼淚撲簌簌落下來,嗚咽道:“你怎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