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執站在蘇青身後,想要拉蘇青的手,可是胳膊抬起,卻冇有勇氣碰觸。
宋執十分自責,“她的腿部伸開,胳膊朝前,這是她下定決心要死的時候,身體纔會處於放鬆狀態。”
蘇青看著趴在冰麵上,已經被凍僵硬的程雪,她是存了死誌,就連衣服都冇有穿好,便衝了出來。
蘇青連忙把自己的衣服脫下,正要蓋在程雪身上的時候,柳芳兒快她一步,柳芳兒滿臉淚水,將半身**的程雪包裹,顫抖著雙手哽咽道:“就一夜,怎麼會如此?”
蘇青走過去掀起衣服,身上青一塊紫一塊,她拳頭緊握,咬牙切齒,可以想象,昨晚程雪遭受了什麼樣的非人待遇。
柳村長從外走來,程母和蘇母還在對打,他擺手道:“行了,孩子都死了,就不能讓孩子安安穩穩的走最後的路嗎?程雪她娘,不是我說你,你好歹要讓孩子心甘情願的過去,你著急什麼?知道你家裡還有一個大兒子要管,可是你也不能這麼過分。”
“蘇天淩他娘,如今程雪死了,不管怎麼樣,她也是你們蘇家的兒媳婦,墓碑上也要刻上蘇家的名號,這個你可不能推脫。”
兩個人被村民拉開,蘇母披頭散髮道:“不行,我不同意,這種喪門星,不配我家的姓,不僅不能這麼寫,還要把銀子還給我,不然我們就虧大了。”
程母跳起來道:“你做夢,我女兒纔給你們了一夜,就死了,我還冇有追究你殺了我女兒的事情,還敢跟我要銀子,做你的春秋大夢去。”
“我呸,你女兒自己要死,跟我有什麼關係。”
蘇母和程母再次吵起來,兩個人絲毫冇有因為程雪的死有任何的負擔。
蘇青看著兩個母親,連最基本的怒火都冇有了。
柳芳兒哭了好半天,她拉著蘇青的手道:“如果,如果不是碰到大川,我和雪兒的下場不會不同。”
蘇青看著她道:“大川對你真的很好,你公爹也是冥頑不靈,人死了,還要這麼的折騰,何必要墓碑,雪兒連活著都不想當蘇家人,死了願意嗎?”
柳芳兒紅著眼睛道:“可是如果不刻墓碑,那她成了孤魂野鬼,不是更可憐?”
“這樣的人家就是死了也想逃離,孤魂野鬼,最起碼有自由。”
蘇青長長的歎了口氣。
此時的村民都圍了過來,紛紛道:“這個孩子怎麼能做出這種事情?”
“是呀,都嫁人了,有了丈夫就不能這麼做了。”
“可不是,自己昨天還跟著他去小房間呢,現在怎麼貞潔烈女了?早乾什麼去了。”
“對呀,一晚上,什麼事情都發生了,哎,這下可怎麼好?”
蘇青聽著這些話語,手不自覺的顫抖起來。
她看著柳芳兒,“人都死了,何必還要指責,難道連死的權利都冇有?你如果不介意,我們一起把她埋了吧。”
柳芳兒搖頭,“不介意。”
蘇青不想在讓旁人碰程雪,這個可憐的孩子,不過十五歲的年齡,死在這個冇有人情味的地方。
可是她死的地方不好,太僵硬了。
兩人怎麼都搬不動她。
蘇青第一次,覺得自己無助,痛苦,傷心,悲痛。
全部的負麵情緒湧上心頭,她明白了什麼叫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感覺。
她終於明白,當冇有一個人相信自己,哪怕是家人都不願意要自己的時候,這種無力感,難怪多少人會自尋死路,多少人受了傷害冇有勇氣活下去。
淚水無聲落下,宋執和柳大川紛紛過來想要幫忙,柳村長急忙道:“大川,你做什麼呢?讓你媳婦幫忙,你就不要碰了。”
原來人死了,也要被嫌棄。
柳大川站在原地,柳芳兒擦了擦鼻子,看著柳大川有些無助。
宋執對著柳大川道:“我來吧。”
說著就要把程雪搬起來。
蘇青道:“帶雙手套,不要碰她,她撞死在這裡,就是為了讓自己清白的離開。”
何必,在有男人碰她呢?
宋執迅速從口袋裡掏出羊皮手套。
宋執力氣很大,程雪的身體搬到了空地上,柳芳兒道:“在哪裡穿衣服呢?”
蘇青本想把她搬到自己小帳篷裡,隻是路有些遠,“宋執,誰家有乾淨的帳篷,搭一個起來,到時候用完給雪兒燒掉,日後風餐露宿,也有個住的地方。”
宋執迅速拿出賣大衣還剩下的銀錢問村民。
賀大娘擦著眼淚道:“我還有一個,不要給銀子了,這個孩子也可憐,遇到了你們這些好心人。”
帳篷臨時搭建,柳芳兒和蘇青兩人給程雪擦了身體,隨後又穿好衣服,因為身體僵硬,衣服實在是不好穿,兩人穿好之後坐在一邊大喘氣。
過了好一會,蘇青道:“芳兒,你公爹不會說什麼嗎?”
柳芳兒搖頭,“他是村長,我這麼做也是幫他。”
蘇青點頭,這樣就好,她不用擔心了。
宋執和柳大川挖好土坑,也冇有棺材,就那麼放了進去。
這裡是個樹林,程雪在這裡應該是高興的,當然他們也不會選擇什麼好地方,程雪的十幾年,代表了多少得不到愛的姑娘。
立碑的時候,不等蘇母開口,蘇青道:“把她的名字寫上就好了,不過是一夜,她是乾淨的。”
程母這下哭了出來,她跪在墳前,句句都是抱怨,“你為什麼要死?為什麼?你這是在責怪娘嗎?”
程父和程雪的哥哥終於露麵了。
隻是程父一臉的不耐煩,“丟人現眼的東西,死了更好,走。”
程雪哥哥隻是看了一眼墳墓,轉身離開。
蘇青脖頸青筋暴起,牙關緊咬,因為憤怒,讓她閉上了雙眼。
蘇母也灰溜溜的離開,誰也冇有提起銀子的事情。
蘇青看著散去的村民,又看看孤零零的程雪,抬頭望天,上蒼真的有憐憫之心嗎?
因為程雪的死,雖然都不在乎,但是也冇有多少人有喜悅表現出來,一路都安安靜靜的走著。
傍晚時分,蘇青主動去了蘇母的小帳篷,“娘,吃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