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夜昇陽 第7章

夜空中突然爆出“噗”的一聲悶響，大蟾蜍炸裂開來，天空下起了腥臭難聞的血肉雨，一個“血人”從腥風血雨中衝出，手中皮鞭卷向神秘女子的脖頸。

正是元貞陽。方纔她竟是藏身於蟾蜍的血肉之中，被蟾蜍從水中帶了上來。

女子頗為警覺，一個翻滾躲過，把骨笛橫於胸前說道：“今天你殺了小青，又殺了大黃，我不計較了，你快走吧。”

元貞陽扯起一個諷刺的笑容，此刻的她渾身浴血，看起來就像從地獄出來的修羅。她的眼睛幾乎噴出火來，欲把對方拆皮拔骨，挫骨揚灰。

她動了，腳下所到之處，皆落下點點冰花，複又被她無情碾碎。浴血的軟鞭破空而出，雷霆一般劈落。眨眼間，神秘女子身上落下一條條鞭痕，骨笛也被抽飛。

神秘女子本身武力就不高，全靠一眾毒物。如今毒物儘數被殺，她隻有做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不是不是，你母妃不是我殺的，你饒了我……啊！”女子身上又捱了一鞭子，隻能連連求饒。

元貞陽不為所動，她的雙眼已經被染成了血紅色。結滿冰碴的鞭子纏住女子的脖頸，緩緩將她提起。女子雙腳懸空踢蹬，麵部通紅，已然說不出話。

“把當年的事告訴我。”元貞陽一字一頓的說，然後一甩鞭子，女子被重重的甩在地上。

“咳咳……說完你放我走嗎？”

元貞陽全身充斥著戾氣：“快說！”

“好，好，我說。”女子雙手捂住脖子聲音嘶啞，“原本我和元郎情投意合，我為他生了一雙兒女，看著兒女一天天長大，我的兒子被封為太子，我覺得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女子突然淚流滿麵，“可是我兒命薄，早早夭亡。那幫可惡的大臣整日逼著元郎納妃，說要傳宗接代。”

話說到這裡，元貞陽明白，眼前這女子正是姝妃。看來姝妃平日的容顏都是經過偽裝的。

“我們南疆人在成婚之時都會喝下一杯合衾酒，承載著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誓言。若誰打破誓言，誰將被萬蠱噬心而死。可惜我與元郎冇能喝下那一杯酒。但是他既然娶了我，就必須遵從我們南疆人的習俗，一夫一妻。”姝妃麵上現出癲狂之色：“柔妃那小賤人，就是打破誓言的第三者。”

元貞陽一鞭子抽過去：“說誰小賤人呢？”

姝妃瑟縮了一下，繼續說道：“我一心想著再為元郎生個兒子，終於我有孕了。可是當我跟元郎宣佈這個好訊息的那天，柔妃竟然已經有孕三月，比我懷裡的孩子還要早月餘。可我怎能讓她先一步生下元郎的兒子，她應該萬蠱噬心而死纔對。”

元貞陽冷笑：“所以你就給她種下了陰蠱？”

“陰蠱是最溫和的方法，不是下給母體，而是下給胎兒。若腹中胎兒為男，在出生的一刻便會死去。若為女，隻是會體質弱一些，活下來是冇問題的。看，你不就平安活到十六歲了嗎？”

姝妃小心翼翼的看向元貞陽，繼續說道，“我冇有想對柔妃怎麼樣。按理說，陰蠱對於母體是冇有傷害的，生產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我真的不知道。當時我也有著八個月的身孕，不可能去害她。”

“滿口胡言！若你冇有害人的心思，那今天為什麼要佈下天羅地網殺我？”元貞陽把鞭子拿在手裡，似乎又要一鞭子抽來。

姝妃連忙說：“今日你父皇不在宮裡，我隻是想趁機給你一點教訓，讓你親自去領了和親的差事……也談不上什麼天羅地網，我手中已經冇有蠱了，就連最後兩個蠱寶寶也被你殺掉了……若是早知道你這般厲害，我怎麼敢……”

姝妃冇有再說下去，因為她看到元貞陽突然吐出一口鮮血，整個人已經僵住了，濃密的睫毛上都覆蓋了一層冰霜。她的腳下有冰晶滲出，幾乎蔓延成了兩朵雪花。

姝妃心頭狂喜，冷哼道：“我就說陰蠱掉入水中怎麼可能無事。”

她移開元貞陽的鞭子，居高臨下的說：“你母妃的死真的與本宮無關，不過你今日水氣入體引發了陰蠱，又催動了內力，如今隻有本宮能救你。若是你識時務，明日就跟你父皇說，你願意去寇國和親，本宮自會解除你體內陰蠱。”

元貞陽毫無反應，她的身體經過了河水與血水的洗禮，已經壓不住陰蠱的寒氣，整個身體僵成了一個大冰塊。

姝妃翻開手掌，一枚拇指大的珠子出現在手心。這枚珠子再月光的映襯下，幽幽散發著紅色的光芒，內部似有一個活物在緩緩跳動。

輕推另一隻手掌，往珠子裡注入了一些內力，裡麵的東西發出金色的光芒。手指一翻，金色的光芒悄然流向元貞陽心臟，霎時元貞陽體內似有一個東西也跳了起來，頻率與蠱珠內的活物逐漸趨於一致。

跳動的頻率越來越快，姝妃的內力也流逝的越來越快，而元貞陽完全冇有甦醒的征兆。

糟了，這下弄巧成拙了。若這小賤人一直不醒，那怡兒怎麼辦？怡兒豈不是要被送去和親？姝妃心頭一急，把內功運到極致，蠱珠散發出刺眼的光，裡麵的活物興奮的發出一陣長鳴。

過了約有一刻鐘，姝妃的內力已經見底，“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

“罷了，已經救不活了。”姝妃撿起掉落的骨笛，放在唇邊吹響，幾個人影出現，她吩咐道：“把她扔的遠一點，不要讓人發現。”

…………

京城的北郊有一座山叫鳶山，山頂上有一座相國寺，寺廟主持正是當朝的國師瞭然禪師。

今日，相國寺戒備森嚴，整個鳶山三步一哨五步一崗，被禦林軍圍的密不透風。

寺廟的西廂客房中，夏慶帝端坐於羅漢榻上，錢公公侍奉於側，瞭然禪師身著僧袍，盤坐於蒲團之上。

門外，一沙彌來報：“國師大人，山下有個少年，說有要事找您。”

瞭然禪師無奈道：“冇看見老衲有貴客嗎，有什麼事等三日後再說。”

夏慶帝冇把這點事放在心上，他提高了音調，問道：“你說今日那寇國三皇子追的是誰？”

“阿彌陀佛。”瞭然禪師臉色古怪，“若是那掌櫃形容的冇錯，應該是喜樂公主。”

夏慶帝連連拍著桌子：“不可能！莫說陽兒今日並冇有出門，她自小身中寒毒，平日連起身都困難，怎麼可能健步如飛身輕如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