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命之外 第6章

第九山上，七座奇峰高聳於山腰之上。

七座山峰沿山腰圍繞著九山，高低錯落。在峰巒起伏之間，肖和與顧清雨停在了其中一峰的閣樓外。

整個樓閣高敞華美，由白玉砌成的牆麵在黃昏中映成金色，三層高閣如同琉璃塔，一棵清翠碧玉的奇異之樹從第三層雕欄內伸出，整個閣樓美輪美奐，這是虛燁道人的私人閣樓。

“虛燁大長老，七峰弟子肖和冒昧求見。”

肖和雙手抱拳，恭敬開口。

“進來吧，方長小雨便已與我傳音，就莫要客氣了。”

虛燁道人的聲音自閣樓二層傳來。

上官清雨走在前方回頭向肖和笑道

“走吧，肖師兄。”

肖和應答一聲，臨近時用滌塵術把青沐身上的血漬汙穢清洗乾淨，然後不忘將青沐的神魂之鎖解開。

肖和隨著上官清雨上到閣樓二層，整個二樓十分簡潔，隻有五個如草秸編製而成蒲團，兩張小巧的白玉茶幾，另外還有三個燭台懸在半空，明亮的燭光散向四麵八方，此刻外麵已經暮色，但在燭光的照耀下整個室內依舊亮如白晝。

在最裡處的蒲團上，虛燁道人盤膝而坐，紫霧袍上隱隱有神暈縈身流轉，仙人出塵之姿儘顯。

虛燁道人向踏入的肖和微微笑道

“金丹之氣凝練，玄劍之息內斂，元嬰之期指日可待啊。”

“大長老謬讚了”

肖和聞言立馬抱拳回道

虛燁道人微微頜首隨即目光看向肖和此行的重點，招手便將青沐接引而來，肖和對青沐的靈力束縛被虛燁道人柔和的遣散，青沐的身軀像羽毛般飄在了虛燁道人身前。

青沐整個人懸空麵向虛燁道人，端詳片刻後，虛燁道人便抬手虛指青沐的眉心，其狀態在虛燁道人心神內一覽無餘。

“五臟六腑完整無損，全身靈脈通達，心神沉寂但卻飽滿，吞賊魄，屍狗魄，除穢魄，臭肺魄，雀陰魄，非毒魄，伏矢魄，嗯七魄依舊在位聯絡緊密，爽靈，幽精，嗯胎光？”

胎光為命魂，掌七魄主生死，而此刻青沐的命魂看似正常卻略少靈光，有一絲古板僵沉之意。

虛燁道人稍作思索隨即便牽引出更多的神念，靠近青沐的命魂仔細感知，疑惑間微微察覺到爽靈居然正在排斥胎光，因青沐此刻不過凡人其神魂皆弱，排斥的行為完全出自爽靈本能。

爽靈魂如其名，主意識思維，是一個人意識的主導，而此刻爽靈卻在排斥著胎光。儘管排斥之力微不可察，但虛燁道人依舊察覺，隨著更多的神念湧入，開始深入探查青沐的命魂。

青沐的命魂被虛燁道人的神念慢慢引導剝析，直到一炷香後，青沐命魂的模樣已經大變。

整個胎光魂漆黑如墨，並且略微腫脹，與其他兩魂對比，依舊可以看出其形態上的差異。無數黑色的絲線圍繞著命魂編織，穿透，命魂的相貌也時而變成青沐本身的樣子，時而變成一個帶著詭異笑容的女孩。

“此子的命魂……肖和，此子為何隨你而來？”

虛燁道人望向肖和，眉頭微皺。

“這，他是弟子在執行任務鎮壓紅女時所救，弟子見其昏迷且似乎對於紅女特殊。”

肖和猶豫片刻，又道

“弟子發現他時，整個車隊的凡人都已被生煉，但唯有其一人倖存，並且紅女緊握其手，弟子將紅女手臂斬斷之後也未能立即取下。紅女之手在其身上停留頗久，想來此子應有特殊之處，便自做主張將其帶回了宗門。”

虛燁道人正在探查中的神念一頓

“紅女？可是從紫青城塚原將其帶回？”

肖和不解，照實說道

“此子確實是弟子在紫青城塚原帶回，前些日第九山主命我前往塚原，封印紅塚，鎮壓紅女。”

虛燁道人目露奇異之芒低聲自語

“怎會如此？若是如此的話……”

肖和猶豫道

“虛燁大長老，可是有什麼不妥之處？”

虛燁道人搖了搖頭

“冇什麼不妥的，此子的命魂現在很是奇異。”

肖和聞言略微鬆了口氣，帶青沐回宗是他自作主張而為，若是有什麼變故，出了什麼事自己必然會因此受到牽連。

“外公，可是因肖師兄剛纔所說的紅女？若是詭異纏身，那他此刻應該早已死在了宗門大陣之下。”

上官清雨疑惑道，宗門大陣的探查不僅能辨彆身份敵我，對詭異一類更是敏感，多少年來數不清的被詭異蠱惑之人都冇能踏入宗門一步。

虛燁道人笑著搖了搖頭，憑空取出一個蒲團，隨後將青沐輕放在上麵。

“並非如此，紅女的殘魂如今並未侵蝕此子的七魄與爽靈幽精兩魂，此刻在其命魂上紮根盤踞隱藏極深，這反而更像是一種契約，即便是宗門大陣也並不會對此多有察覺。”

“契約？他不過是一介凡人，紅女為何要與其訂下契約？這契約又有何種作用？”

肖和修行數十年來，並非不瞭解契約，但這往往都是不同宗族，族群的協議，他尚且還冇聽過隻有本能的詭異也會簽訂契約。

“說是契約也不儘然，至於紅女為何要與此子訂下這樣的契約我也不知道，但這契約的作用。”

虛燁道人皺著眉頭看向青沐

“卻更像是一種詛咒，雖似能隔絕除紅女外詭異的入侵，但不出三年，此子的命魂便將徹底被其占據，命魂乃三魂之首七魄之主，命魂若被其占據那麼其餘二魂七魄自然也就被紅女所主導，從此他便被紅女取而代之。”

上官清雨望蒲團上躺著的青沐，厚厚的棉襖也掩不住身軀的消瘦，乾淨蒼白的臉上雙眼緊閉，目中不由升起憐憫

“外公可有辦法救他一命？方纔我見其根骨上佳，不過十幾歲，如此年紀與根骨不差真玄之資絲毫，假以時日如外公您一般成就煉神之境也未嘗不能，如此苗子夭折可惜。”

虛燁道人一聲輕歎

“此子的資質的確不凡，不過即便是我也難以做到驅散其命魂上的詛咒，古往今來凡是受到紅女詛咒之人，幾乎都未能解咒皆慘死在詛咒之下。”

肖和聞言一愣不由得詢問道

“這紅女的境界尚且不過築基後期，以大長老的煉神之境也難以驅除詛咒？第九山主前些日才命我前往塚原鎮壓，想來紅女為惡應該不過月餘，怎會有古往今來之說？”

麵對肖和的質疑虛燁道人並未在意。

“你所看到的卷宗，應該不過是近來紅女本尊在鎮壓中逸散出的一絲殘魂作祟罷了，想來那需要封印的紅塚也應是一座投影，不久後恐怕又要再次加固紅女本尊與紅塚的封印了。”

“而你在塚原所見的紅女，雖是一絲殘魂，但其詛咒卻是出自本源，相比本尊雖然要弱上不少，但依舊極為不凡。”

肖和與上官清雨四目相對，神色都難以置信，一位煉神第一境的修士竟然對一個築基殘魂的詛咒棘手，要知道煉神第一境與築基之間還有金丹，元嬰，靈變，真玄，四個大境，每一個大境之間都差若天淵，煉神與築基之間的差距更是無可比較。

虛燁道人看向兩人，笑著擺擺手，示意二人來到近前

“你們二人都是我宗的內門弟子，但礙於修為，門內很多密宗你們並無資格知曉，紅女與紅塚之事也隻有門內高層纔有所瞭解。不過今天此子命魂之事，你二人都有所參與了，若是不為你們解惑恐怕難免多想，有礙修行。”

看著身前二人虛燁道人長舒了一口氣，隨即緩緩道

“紅女為紅塚孕育而出，而紅塚的來曆卻並無典籍記錄，但關於紅女的記載……”

隨著虛燁道人的闡述，關於紅塚與紅女久遠的故事在肖和與上官清雨的腦海中逐漸清晰。

紅女自紅塚內誕生，而在其誕生之初。冇有靈智，並且如大多數的詭異一般修為淺薄隻依靠本能行事，在渾渾噩噩不知多少歲月後。

萬族爆發了奪鼎之爭，在奪鼎之爭期間，九鼎之一的陰鼎因萬族的爭搶而失控，洶湧爆發的陰死之氣將廣闊的軒古大陸東北部都籠罩於其中，而軒古大陸的東北部正是人族七十二郡所在，無數人族因此受難，慘死於陰死之氣的侵蝕之中。

而直到持續千年的奪鼎之爭落下帷幕，陰鼎依舊下落不明，無根的陰死之氣雖然沉寂但依然有十三郡在其籠罩之下，而我們如今所在的臨瀾郡便是其中之一。

直到明昕元年羽燁人皇執真鼎，開真陽神域，攜人族戰旗，立誓根除億萬無源的陰死之氣，但因為陰鼎的下落不明，也就無人能開啟陰死之域將十三郡沉寂的陰死之氣遣回。

羽燁人皇為解決陰死之氣對人族十三郡的侵蝕，同時也欲造出除陰鼎外開啟陰死之域的鑰匙。在八百年間羽燁人皇將十三郡內的陰死之氣彙聚於一州之地，此州便是我們腳下的宣南州，宣南州內的紅塚便是被羽燁人皇所看重的鑰匙載體，但究竟是何種原因讓羽燁人皇做此選擇，我們也無從知曉。

而紅塚在此之前的所有有關的記載則在羽燁人皇立誓那天便下令焚燬殆儘，如今人族內知曉紅塚過去之人恐怕已經冇有，而我宗自然也就對紅塚的過去從無記錄。

羽燁人皇雖然成功解決了沉寂在十三郡的陰死之氣，但是打造出來的陰死之域鑰匙卻似乎並不受羽燁人皇的控製。

成為陰死之域鑰匙的紅塚吸納了十三郡所有的陰死之氣後雖然保持著平靜，但其孕育而出的紅女卻因其與紅塚之間千絲萬縷的聯絡不僅誕生了靈智，其修為更是因此強大到了足以斬殺天尊，甚至還藉助紅塚掌握了一部分陰死本源，這部分本源正是詛咒之力。

開啟靈智後強大的紅女開始殘虐眾生，吞噬萬魂，逐漸壯大，而做為一郡封侯的臨瀾王侯在發現其恐怖暴虐之時宣南州人已經近乎死絕。

驚怒的臨瀾王侯趕到宣南州想要鎮殺紅女。可他卻未想到會因紅女而隕落。紅女因為與紅塚的特殊性，隻要紅塚尚在紅女便不死不滅，前來鎮殺的臨瀾侯王最終不敵被其生生咒死，連帶著臨瀾侯王的全部血脈也都頃刻暴斃，據說整個侯府那時如同鬼蜮。

得知情況後的羽燁人皇震怒，但因紅女特殊，成為陰死之域鑰匙的紅塚此時連人皇都無法將其摧毀。最終隻能將紅女分裂鎮壓在宣南州之下，並頒佈了第二道人皇令。

人皇令中，因臨瀾侯王的隕落以及家族血脈的斷絕，整個臨瀾郡中隻有一郡宗門之首尚能坐鎮，於是便命其宗門遷至宣南州，宗門世代維持鎮壓，並且獵殺鎮壓紅女於封印中逃逸出的殘魂，數千年來，這道人皇令也終於傳到了我們新道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