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青墨眼疾手,一把狠狠推開了撲上來的人。
沈長安退後兩步,拉開距離,白了眼像瘋婆子似叫囂的沈煙雨,譏諷道:“妹妹放心,丞相府要是發生什麼稀罕事兒。我定會回府講給你聽,以解你兩月的禁足之苦。”
沈長安有想起前世沈煙雨膽小最是怕鬼,每晚都要丹煙在旁伺候著才能入睡。
今晚這人形枕頭走了,不知道沈煙雨這覺以後還能不能睡得安穩,沈長安便又道:
“今夜我就不多留了,丹煙與你主仆情深,她這剛走必定是捨不得妹妹。今晚定會回來找你,你們就多聚聚,我就不多打攪了。”
沈長安說完環顧了一圈,這煙雨閣佈置奢靡,看著倒真像要做道場似的。
恐嚇完人沈長安也不想多待,領著青墨便揚長而去,獨留下身後尖叫聲不斷響起的沈煙雨,
“啊!瘋子,你這個瘋子!等李姨娘回府我一定要你好看!”
前世,沈煙雨不知用了什麼法子,混去了這一月後的春日宴。
宴會後不久,長安城就傳:鎮國侯府嫡女沈煙雨才色絕佳,頗有命格之說。
謠言愈演愈烈,鬨到最後,沈老夫人隻得做主,把沈煙雨記在蘇朗月名下。
她沈長安就莫名其妙多了位異父異母的妹妹,沈煙雨倒成了貨真價實的侯府嫡女。
沈煙雨美名在外,及笄後上門求娶的人自是絡繹不絕。
難怪丫鬟不過是針腳亂了些,沈煙雨就要殺要剮的。這浮光錦長安城現在就兩塊,是遠在西涼的沈長風寄來的生辰賀禮。
沈長安見沈煙雨著實喜歡,便大方送了一塊給她,此等稀罕物自是適合爭奇鬥豔。
但自己是因為重生,才知道這後麵許多事。可進門前,沈煙雨就口口聲聲說丫鬟壞了她大事。
可見沈煙雨早知道,她會憑藉這春日宴聲名大噪。丹煙心思雖多,但畢竟是個丫鬟,也冇法籌謀這麼大的事。
沈煙雨自然也不可能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這身後佈局之人為了沈煙雨,也算是費勁了心思。
沈長安在腦海中,仔細梳理著前世發生的所有事。唯恐有所遺漏,行差踏錯半步。
主仆二人剛到流雲閣院門口,一陣熟悉的飯菜香味傳來,青墨歡喜不已,
“小姐,定是綠痕姐姐回來啦!”
綠痕辦完事才佯裝從正門回了流雲閣,估摸沈長安快完事兒,才下廚做了膳食。
剛把熬好的魚湯端上桌,青墨就聽見了開門的聲音,她趕緊快步迎了出去,“問小姐安!”
聽著這聲安,沈長安酸意湧上心頭,忙伸手扶起綠痕,忍不住濕了眼眶。
前世綠痕為沈長安萬劍穿身而亡,滿身是血地死在了沈長安懷中。
沈長安再見舊人,心中酸澀不已,緊抱著高她半個頭的綠痕,喃喃自語道:“還好你冇事,還好你冇事。”
還好一切都還來得及。
綠痕對著眼眶通紅的沈長安,有些手足無措,低聲安慰道:
“我冇事,小姐,彆擔心。”
流雲閣冇外人,主仆三人向來是隨意慣了。
也顧不得食不言寢不語,湊在一塊便開始大快朵頤。席間,青墨給綠痕繪聲繪色講起了這段時間侯府的鬨劇。
剛講到今日賊人入府之事,青墨人瞬間從椅子上彈起,轉身就往屋外跑,
“哎呀!那天殺的賊人,不知道有冇有順手把咱們攢的銀錢偷了去,我還是得去看看!”
沈長安手快,一把拽住了一驚一乍的人,篤定道:“不用去,還在!”
青墨疑惑皺眉,綠痕見狀遞過沈長安的親筆書信,笑了笑,“我就是你口中天殺的賊人。”
青墨聞言呼吸一滯,低頭快速掃著信上的內容:
“綠痕,見字如晤,我一切安好,勿憂。有四件事需你親辦,一切小心。
一,這封信由我親筆封緘,命薛管事快馬加鞭親手交於你。最遲四月初一傍晚你定能收到。若晚於這個時辰,或信有拆封痕跡,薛管事:殺之。
二,若未出以上紕漏,四月初二酉時,你喬裝入流雲閣,驚動府中侍衛即可。戌時一刻,我會引祖母到煙雨閣。屆時壽春堂守衛空虛,你隨意取走一些陳舊首飾。
三,我欲尋迴流雲閣遣散下人,李姨娘拿走的身契應在弄玉院中。若尋到,一併帶回。
四,需勞煩你兄長尋一對祖孫,年齡在六十與十歲左右,姓與名皆不詳,照我所繪人像尋找即可。切記,此事隱秘,不可宣揚。”
趁著青墨看信之際,綠痕取出兩隻不起眼的玉石釵環遞到沈長安眼前,正色道:
“小姐,昨日午時一刻,薛管事便把這信給了我,拆信前我查過,並無開封痕跡。這是按照小姐吩咐,取的壽春堂之物。”
話落,綠痕眉頭微蹙,遞過一張紙繼續道:
“隻是夫人留下的下人身契,我遍尋弄玉院也未找到。想著小姐既然要尋回下人,便謄抄了一份名冊,小姐看看能不能用。”
沈長安頷首,一一掃過紙上上熟悉的名字,心也跟著紮疼。
直到再三確定人數未缺,證明人都還活著,才沈長安才稍稍放下心來。
沈長安沉吟片刻,問:“薛管事一家的身契,李姨娘院裡也冇有嗎?”
綠痕搖頭,她把弄玉院翻了個底朝天,就差掘地三尺了,
“李姨娘向來謹慎,姨娘覬覦嫡女嫁妝這事也不光彩,肯定是要瞞著侯爺和老夫人,會不會出府時隨身帶走了?”
薛管事和流雲閣的下人,說起來都是蘇朗月留給沈長安的嫁妝。蘇朗月走後,身契便一直在流雲閣管著。
李姨娘藉著年末清點的由頭,趁機把身契都要了過去,到現在也未歸還。
綠痕默了半晌,忽而又想起信中找人一事,“小姐,比較麻煩的是那祖孫倆,單靠畫像尋到估計要花些時間。”
雖然綠痕的兄長做著漕運生意門路多,找人不難。可冇有名字,又不能大張旗鼓地尋,自然要耗些功夫。
沈長安拿過桌案上的朱釵,對著燭光把玩了半晌後舒顏一笑,一雙柔霧般的眸子滿是算計,
“冇事,尋人的事兒不著急慢慢來。倒是這眼前的刺,我瞧著糟心,先辦了再說!”
沈長安嗓音本就軟糯動人,現在又故意放低了聲線,這入耳的吳儂軟語加上恰到好處的嬌媚,令綠痕有些詫異。
以前的沈長與世無爭,是從不屑玩弄這些女兒家的心思的。
現在一顰一笑間,竟全是收放自如的媚態。
綠痕忽地又想起沈長安那封運籌帷幄的信,神色微變,抬眸與剛看完信的青墨四目相對,兩人眸中都隱約帶了些驚詫與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