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害怕嗎”
方旭看著微微顫抖的萬椊苓,關切的問了一句。
“不害怕!我可是刑偵科一係的超級王牌!我超級厲害!雖然隻是第一次調查凶殺案現場,嗯…就是之前都是係裡的人把現場資料和Noor發的相關數據給我分析,我就能慢慢找到凶手的,我是不會在現場露麵的,所以就…就……”
萬椊苓說話聲音越來越小,也越來越磕磕巴巴,從剛開始的理不直氣也壯慢慢泄氣變成委屈可憐的小哭包。
“害怕就跟緊我。”
方旭走在前麵說,萬椊苓在他後麵,他看著麵前男人的背影,那句簡短的話語傳達出的並非何種特殊的情感,而隻是普通的安慰話語,萬椊苓則感覺到萬分慰籍,一分安心。總結:有點感動但屁用冇有,甚至他都不願回頭看她一眼。
“喂!那你走慢點啊…”
方旭轉眼就走出第三間房,上了二樓,萬椊苓在後麵小心翼翼地跟著,還一直左右搖頭,環顧四周,確認冇有黑影的出現。
“咳…!咳咳……”
方旭一扭開門把手,就被一把從門邊、門縫、門頂撒落的灰嗆到,門和門框並不是匹配的,這扇門比其他房間的門小,正常房門是2.4米,這扇門大約隻有1.4米。
“你冇事吧!!這灰……咳咳咳!”
萬椊苓剛上樓就聽到方旭在咳嗽,她跟過去,也被那陣灰嗆到了。
“冇事,我該注意一點的。”
方旭捂住口鼻進入房間,看到房間和樓下那幾間截然不同的“風格”。萬椊苓震驚的看著這最為特殊的房間,微微張開了嘴,思慮半霎,卻發不出任何聲音,讓何人看到此情都無從言語。方旭也沉默了。
這間房的牆麵地板材質和其他房間不同,其他房間是潔白的瓷磚,還刻有各式各樣的花紋,而這間房,放眼望去全都是水泥的土灰色,冇有粉刷過,也冇有什麼柔軟大床,隻有一臟兮兮佈滿灰塵的涼蓆和一床格格不入的豔色柔軟棉被。
北麵凹凸不平的水泥牆麵是寫滿的“對不起”和“我錯了”,還有各種歪歪扭扭的字,不過最後都被石子劃花,打了很多叉叉,左麵牆寫著大大的“我冇有錯”和很多歪七扭八的小小的“放過我”,右麵牆赫然刻著一個很深很用力,很大的“7”。
方旭用手撫摸著那數字“7”,好像在感受寫者的“痛苦”。
“先彆驚訝了,快找找哪裡有線索吧”
在萬椊苓愣在原地發呆了將近一分鐘後,紅蝶忍不住催促了萬椊苓。
“好……”
萬椊苓的聲音變得低沉,帶著沮喪,她的臉色發白,雙唇也冇有了那嬌嫩的柔和粉,轉之被苦白代替,說話時候的眼睛都是散瞳狀態,像失去靈魂的木偶人,她翻找的動作也變得緩慢,猶豫。
她像是在思考什麼,她雙目無神,黯然失色,她到底在思考什麼,紅蝶也聽不到她思考的聲音,她什麼都冇有在思考,她隻是大腦一片空白,連手部動作也變得遲緩。
她重心根本不在搜尋線索這方麵,她隻是像無頭蒼蠅似的胡亂翻找,突然不知碰到了什麼東西,那物品“啪嘰”一聲掉落在地,又揚起一陣灰,萬椊苓捂住口鼻連咳了好幾聲,方旭走來撿起那滿是灰塵的本子,在房間內走離萬椊苓較遠的地方抖了幾下,雖然這房間本就小,慣性原理很多灰塵被甩掉。
萬椊苓蹲下來,抓了抓頭髮,把頭髮抓亂也不去整理,兩手臂交疊,把臉塞進臂彎裡,沉默不語。
“一本筆記本,咳咳…!”
方旭轉頭對著萬椊苓說話,又被灰塵嗆到了,方旭又拿起筆記本吹了吹,拍了拍,萬椊苓終於回過神來。
“快去看看筆記本裡寫了什麼!!”紅蝶激動地說。
“噢…那筆記本裡麵寫了什麼。”萬椊苓複述一遍紅蝶的話,但是臉依舊塞在臂彎裡,語氣像癟了的茄子,爛了的柑橘。
“打起精神來啊萬長官,我們現在可是有重大突破,雖然嗆了很多灰塵。”
方旭蹲在萬椊苓前麵,手上捏著破損不堪的筆記本,試圖安撫萬椊苓的情緒,紅蝶現在明白了,萬椊苓她是因為將恐懼和失意失落的情緒揉雜在一起思考而導致的“大腦宕機”,她難以置信原來現場調查如此驚心動魄,如此陰暗,這就是公安局所麵對的世界黑暗麵。
現場調查比單單在舒適的辦公室看現場報告和照片要恐怖得多,環境氛圍,都會影響判斷能力。
萬椊苓抬起頭說:“是的,人總要長大。”
她說這話時依舊麵無表情,但比前麵的狀態好了一些,有鬥誌了一點點點點。
筆記本封麵七扭八歪的寫著“席莊”二字,方旭翻開筆記本,每一頁都冇有日期,那每頁開頭寫著的的天氣像是缺了一角似的。
“今天是陰雨天,又被哥哥用臟水潑了,為什麼哥哥總是欺負我,母親說因為哥哥很厲害、很強大。”
“今天是陰雨天,因為在打掃哥哥房間的時候打翻了他的獎盃,被哥哥罰站在門外兩小時,冬天真的很冷,我很怕冷,是冇有雪的冬天,我隻知道陸地上會下雪?但是潮臨的冬天真的很冷。很冷很冷很冷很冷很冷很冷很冷很冷很冷很冷很冷很冷很冷很冷很冷很冷很冷很冷”
“今天是晴天,還是很冷,父親讓我擦客廳窗上的灰塵,一打開窗冷風全部都衝了進來,我冇穿多少衣服,風吹到了哥哥,哥哥說好冷,他讓我把窗戶關上,我因為冇擦乾淨被父親打了。”
“今天是晴天,表姐不知道多少次說,如果我不聽話,就讓叔叔把我扔到海裡,怎麼辦,不要被扔到海裡…我怕海。”
“今天是晴天,但是降溫了,管家叔叔給我送來了一個暖手袋,管家叔叔人真好,我一定要把它藏好,不然會被表姐和哥哥扔掉的…”
“今天下小雨,我又去照顧小表弟了,給他餵奶的時候被姑姑看到了,她把我趕走了,讓我彆碰她兒子。”
“今天也下雨了,母親和管家叔叔在一起說了些什麼,我冇聽清,但是母親好像很傷心的樣子。還有被哥哥打的時候以前被父親打的傷又痛了。看著門口的大樹我就想起小時候我的背被樹皮割得生疼。”
到這裡有一頁被擦掉了。
“今天是晴天,我被查出得了罪犯先兆症,父親和母親說不要我了,我會變成不良體,會傳染給所有人,我要被送去改造所嗎,還是被扔掉。”
後麵的內容全都被人粗糙的撕去了。
“這是一個女孩子的日記本,真是悲慘,有一點很奇怪啊,為什麼這本筆記本冇有被大火燒燬?”方旭說
“估計是被人拿走了,在大火蔓延之前,被撕掉的內容就是不願給我們看的,可為什麼後麵是被撕去了,而前麵有一頁是被擦掉了?話說你有帶鉛筆嗎?”
萬椊苓頭頭是道地分析著,紅蝶也順著已知線索分析下去:
“後麵是不給看的,就是我們要調查的,而前麵擦掉的是有人在考驗我們?日記全都是用鉛筆寫的,說明這個小女孩年紀並不大,還在用鉛筆大概十幾歲不超過十四歲,而鉛筆書寫的話儲存時間會長一點。家裡人對她如此不好,給他鉛筆的估計隻有那個所謂的“好人”管家了。”
萬椊苓照例把紅蝶說的都複述一遍給方旭,方旭若有所思的擰眉。
方旭一張蠱惑人心的俊臉被染上了一層焦灼的情緒,他想起了從前上刑偵課老師說的話,案子越是有了突破的跡象,越是代表進入節點,過了這個節點,真相便會浮出水麵,而被策劃者繞得節點暈頭轉向,始終無法穿過節點,那麼真相便會離你越來越遠,你終將偏離調查的軌道,再也無法觸及真相。
“走,我們回公安局。”
方旭合上日記本站了起來,拍拍褲腿蹭到的灰塵,他看著萬椊苓並向她伸出右手,示意她抓著自己的手站起來,萬椊苓抬頭看著眉宇間閃爍著堅強毅力的他,內心也充滿了動力,關於他那雪白的頭髮和脖頸處的月亮胎記,實在讓人忍不住浮想聯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