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股東會的前兩天,白禮帶著白宣見了許多人,加上他的股權,再加上幾個借名股東,白宣持股已超過40%。
但白禮仍覺得不能勝券在握,他不得不去醫院看了另一個人。
病床前白禮久久坐著不說話,眼前的老人已是風燭殘年。
床頭邊小幾上擺了一盤荔枝,荔枝洗淨,細密的水珠還在。
白家老宅裡種了幾株掛綠荔枝,這個品種的荔枝產量極低,白禮一眼就知道宣芙來過了,可能聽說他來,她又匆匆走了。
“父親!”
病床上的老人一雙渾濁的眼轉過來,他看了白禮一眼,這個一向從容又內斂的兒子在他麵前還是不夠沉著。
“我老了,還冇糊塗,你做的倒是乾淨利落,李家做的事,你要用來拿捏李美媛,我不管,我手裡10%的股權,你也彆惦記了,我準備給白續。”
白禮愣住,什麼都瞞不過老父親,他在父親眼皮下做的一切,都是徒勞。
他最初擔心的是父親不出讓股份,白宣不能得到話事權,這下即使白宣接手了企業,白續成了第一大股東,
下一步白續背後的李家必然介入,同室操戈,堂兄弟相爭,一場血戰難免。
白禮隻能示弱,他帶著一絲哀求道,“父親,請您給白宣留一條活路。”
白仲年怒目而視,“你給白續留活路嗎?他難道不是你兒子,他被無知婦人養成這樣,你有大部分責任,是你選的女人。”
白禮痛苦的低頭,他何嘗不知,宣芙和白敬成婚後,他醉生夢死了許久,決定和李美媛結婚時,遭到了父親強烈的反對。
李家雖然勉強躋身上流社會,但家族產業多是灰色,李美媛的父輩們做事霸道狠辣,不擇手段,白仲年絕對不願意和這樣的家族結親。
那時因為白禮的堅持,加上李美媛已經有身孕,父親還是允了。
白仲年也是在長子白敬結婚後,才發現宣芙和白禮這對姑嫂的事。
說起來內子過於寵愛長子白敬,他最偏愛的是老二白禮。
老二性子最像自己,極聰明又極耐心,有謀略有野心,膽子大,按理說也更符合做白家的當家人。
但白敬婚禮前十天,發生了一件事。
新娘突然失蹤了,宣家以為被綁架了,不敢報警,也束手無策,隻好私下求助白家。
一週後宣芙纔回來,白仲年冇想到擄走大嫂的罪魁禍首竟是二兒子。
這個二兒子居然膽大妄為到如此田地,因為一個女人無法自拔到鋌而走險的地步。
他自然是相信宣芙的品行,即使婚前她和白禮有情,也信她婚後會知禮,有分寸,不會讓白家蒙羞。
幸好宣家不知情,婚事仍如期舉行。
但他不信自己的二兒子白禮,一向聰明又野心勃勃的二兒子,一向按著既定的軌道培養的家族接班人,為了一個女人竟然如此,經此事,讓他感到恐懼。
兒女情長是一個男人的大忌,也終將成為白禮致命的弱點,他必然不會善罷甘休。
因此白禮失去了繼承人之位,他一向最軟弱不成器的哥哥接手了家族。
再後來,白仲年允了李美媛進門。
他那時冇想到白禮的婚姻竟能存續這麼多年,他也小看了白禮的耐心。
宣芙進門幾十年,一直恪守本分的照顧一家老少,她安靜謙卑,溫柔如水,深居簡出的養大了一對子女。
“哪怕你當年娶個小門小戶的女人,也不會留下今日禍患。”
白禮不發一言,的確是他的錯。
“為人父母怎麼能如此偏私,有兩個兒子,還不知足,你疼白宣,就不能多疼疼白續。”
白仲年聲色俱厲的一段話,換來白禮一張臉勃然變色,他幾乎坐立不住的望向老父親。
原來,父親他早就知道了,他還以為自己隱瞞的夠好。
白禮抱著頭痛苦的低語,“父親,我要怎麼做?”
白仲年看著兒子,他親手養大,一手調教的兒子,想到其他家族內鬥廝殺,他從冇有擔憂,長子愛享樂又懦弱,次子有野心但勤勉,兄弟並不相爭。
如果說遂了白禮的心,另一個孫兒白續太可憐了,白禮這個父親太不稱職,又太偏愛白宣了。
如果他再阻攔,又能阻攔多久?
他也活不了太久,再則白禮也太可憐了,他這個兒子這輩子辛苦幾十年,快樂的日子乏善可陳。
白仲年自認自己是個冷漠寡情的人,不曾想過自己的二兒子如此癡情。
“你要宣芙,我不反對,但這次股東會,阿續得出席。”
白仲年知道白禮的心病,看他一眼說,“你怕什麼?白續是白家人,輪不到李家插手,他們也冇那個本事翻天,孩子們在門外,去叫他們進來。”
病床前一對堂兄弟並肩站著,身高相當,模樣竟也相似,一個氣宇軒昂,一個風流倜儻。
“來!”,白仲年伸出一雙手,白宣向前一步半跪在地,握住那隻手,白續啟唇一笑,一屁股坐在床上,叫了聲,“爺爺!”
白續不知剛從哪個溫柔鄉裡爬出來,他頭髮亂著,襯衣鬆鬆垮垮,但他模樣好看又愛笑,不像白宣那樣謹肅寡言,所以一開口說話就很討人喜歡。
“我還睡得正香,爺爺有什麼好事這麼早叫我?”
白仲年一笑,“爺爺手裡10%的股權,給你,算不算好事?”
白續聽了又一樂,“真的?白宣呢?”
他比白宣小了三歲,從來直呼名字。
白仲年瞪著他,臉色一沉,“冇大冇小,那是你大哥。”
他膝下單薄,隻有兩個兒子,原本也希望多子多孫。
白續收斂了笑,叫了聲,“哥!”,又抬眼看他爺爺。
白仲年搖頭,“你哥冇有,爺爺隻給你。”
白續臉上冇什麼驚喜,下一瞬又去看他的父親白禮。
白禮平時對他從不加辭色,從冇有一張好臉。
“這也是你父親的意思。”,白仲年補充。
白續沉默幾秒鐘,說了聲,“哦!”
“但爺爺有個要求”。
說到這裡,白仲年頓住,說了句讓所有人驚呆了的話,“今天起不要貪玩了,跟著你哥開始去公司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