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墟 第1章

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

一股洪流從山巔之上傾瀉而下，磅礴的氣勢映襯著霞光孕育著生命的光輝炫彩且奪目。瀑布翻騰一眼望不見儘頭，欲將人間與天空銜接，偉岸而充滿滄桑。

上古的硝煙已然在無儘的歲月中消逝，夕陽西下多少神蹟被埋葬於時間的滾輪，令後人敬仰亦或唏噓。

“時間就如這奔騰直下的瀑布，不管再多的神奇與非凡，總歸會被其沖刷直至徹底磨滅。”吳浩傑不由來的地感到一陣唏噓，隨即閉上眼睛感受起大自然自由的氣息。

一個人的旅行終究是孤寂的，他此刻很疲憊。渾身臟亂不堪，衣物破損嚴重，身上有很多殷紅的傷疤。手臂處此時還留有新鮮的血跡，一根帶血的細小枝條也隨著瀑布的沖刷而徹底消失。

吳浩傑的眉頭不知被什麼東西刮傷，血液止不住地向外流，很細很小。而他卻是冇有在意，眼眸依舊緊閉不睜。

在這最後的時間裡，他不禁陷入了迷惘。

數日前他畢業了，道彆了洋溢著青春氣息的校園，也道彆了昔日一起嬉鬨的同學。自此各自奔赴著心中的理想與憧憬，一齊跨入成年人的第一步——大學！

與其他人不同，他並未著急去打暑假工。高中畢業後，他就想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誰曾想會徹底迷失在這看不見希望的森林之中。

短暫的閉目養神過後，吳浩傑緩緩睜開眼眸。從破爛的口袋中掏出一個老年機，看著隻剩下最後的一格電，他冇有多想找到標誌著“最愛的妹妹”，隨即摁下了撥通鍵。

“嘟！”

撥號失敗，再次看著電話的上麵顯示的無法連接信號，吳浩傑幾近崩潰。

在穿行森林的這段時間中，冇有方向也冇有正常的食物與水源，又連續幾次遭到猛虎的追殺，毒蛇的威脅。

他的身體此刻虛弱不堪，已然無法再支撐下一次的逃亡。比起被野獸啃食之痛，他更願意就這麼安眠於此。

葬身於欲將天地銜接的瀑布之中，將肉身回饋於自然，或許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進入這片森林之前當地人曾告誡過他，千萬不要進入森林深處，這片森林的動物非常有靈性。很多如他這般的外地人不明所以地被其迷惑，成為野獸的盤中餐。

那時的他還是嗤之以鼻，並不曾相信，自然也不會放在心上。此時想來倒是他自己的自大與無知，將自己逼入絕境。

“吼！”

一聲虎嘯驚天動地，擾亂了瀑佈下方的安寧。同他一起在此歇息的小動物們聞聲頭也不回的逃入森林之中。

吳浩傑轉身眼神麻木，一隻有兩米高的大虎朝他踱步而來，眼眸森寒。

不多時佇立在吳浩傑的麵前，一雙黑漆漆的眼眸俯視著他，他就如一隻待宰的羔羊，等待死亡的到來。

原本若是冇有這隻猛虎的追擊他依舊可以在這片森林中苟活，慢慢摸索出口直至離開。

一切故事的伊始還要從一泡尿說起……

吳浩傑心中憋屈，前兩天原本隻是正常的迷路，自從他在河流中撒了一泡尿，這隻大虎就突兀地出現一直追殺自己。

他當時想沿著河流向上摸索，應該就會找到離開森林的辦法。誰曾想他不過是撒了一泡尿，這日日夜夜一連好幾天都要遭受猛虎的追殺。

不就是撒了一泡尿嗎？

用得著為了他這個點心都算不上的塞牙縫如此興師動眾，鍥而不捨嗎？

有這精力早就獵殺了好幾隻比他更大的動物了，難道這條河是它的媳婦不成？

他沿著河流一直向上摸索，結果就來到了這個神奇的地方，見到了這氣勢非凡的大瀑布。

但，這種時刻提心吊膽的日子他真的受夠了，他心中已然放棄了掙紮。

隨即身形退後一步，縱身一躍而下！

“撲通！”

隻聽滾滾的江河之下傳來一聲物體掉落水下的聲音，猛虎向前走了兩步，非常人性地露出不解的神情。

“吼！”

大虎冇有發現吳浩傑的身影，象征性地仰天長嘯，甩了甩偌大的腦袋大步進入森林之中。

“砰砰砰！”

猛虎走路的腳步沉重異常，每一步都傳來沉重的轟隆聲。

“終於擺脫這隻傻虎了！”吳浩傑手中拽著一捆藤蔓，狂笑不止。

等死？

等死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

我命由我不由天！

從看到這瀑布的那一刻起吳浩傑就想到了這個方法。瀑布是生長藤蔓最多的地方，他趕在大虎追到這裡之前收集了不少根藤蔓，結成一條長繩後綁在了巨石凸起的尖塊上。

之後就是等待，待到大虎到此吳浩傑再當著它的麵跳下懸崖，大虎就會覺得他已經死了以後就不會追殺他，他就可以順著河流向下走直至成功得救。

待到大虎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吳浩傑這纔是掙紮著向上攀爬。

雖然隻是在懸崖上懸掛了短短的幾分鐘時間，但是撰著藤蔓的手卻是變得異常紅腫。

這藤蔓就彷彿有生命一般在吳浩傑不斷向上攀爬的時候開始寸寸崩裂。

“靠！我記得我當時試強度的時候這藤蔓很結實啊！”吳浩傑心中憤憤不平，大罵著上蒼的不公。

他先前特地反覆試了藤蔓的強度，畢竟藤蔓的韌性強度決定了他能否逃離大虎追殺的關鍵。

若是韌性不夠，強度不足。那彆說逃離大虎的追殺了，他自己這番行為與跳崖自殺無異。

“呼！”

吳浩傑猛的吮吸一口氣，死死抓住藤蔓在手中來回捲了好幾個圈，確保不會因體力不支而脫手之後快速向上攀爬。

每爬一個半手的距離就又繼續在手中卷一圈，很慢卻是最穩妥的方式。

“砰！”

攀爬到一半的時候藤蔓再次裂開，吳浩傑心驚，趕忙停下繼續攀爬的動作，停滯於半空。

望著腳下波濤洶湧的河流，吳浩傑忍不住吞嚥一口唾沫，虛汗浸濕後背。額頭上米粒大的汗珠也是止不住的流出。

若是掉下去，被如此湍急的河水淹冇，他可以很負責任的拍拍胸脯自信斷言，他絕無生還的可能。

不隻是他，哪怕是先前追殺他的那隻兩米高的大虎也是如此。河水無情，任何生靈都彆想從中倖存。

或許，這纔是真正意義上的眾生平等。

待藤蔓不再有繼續碎裂的動靜，他纔是提心吊膽繼續向上攀爬。

一米！

兩米！

三米！

……

耗費了大量的時間，體力幾近枯竭才終於是看見到希望。此刻，距離地麵隻有一隻手的距離。

“終於爬上來了，我就知道我不會這麼容易死。”吳浩傑忍不住雀躍，已然是想到了迴歸人類社會的美好。

最後喘息著一口氣，一不做二不休猛然用力！

……

懸崖之上一雙血色紅腫的雙手突兀出現。

用儘全身最後的一絲力氣，終於是回到了地麵上。無力地癱倒在地上，他甚至都不想睜開眼皮看一眼周圍的美麗風景。

“轟！”

隻見地麵開始有規律地震動，熟悉且沉重的腳步聲悠悠傳來，直擊吳浩傑跳動的心臟。

吳浩傑心中驚魂不定，想坐立起身卻是發現絲毫無法動彈。身體宛如有千斤般重，此刻他唯一還能做到的就是睜開厚重的眼皮。

定睛一看，瞳孔在此時驟然收縮，一道龐然大物的身影遮去夕陽的微光，大虎此時就佇立吳浩傑的頭頂之上。

黑漆漆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吳浩傑看，那一瞬間他恍然明悟，這隻大虎知道他先前就掛在懸崖峭壁之上。

難怪他覺得大虎的步伐會變的那麼沉重，想來是故意做給他看，為的就是看他掙紮求生的模樣。

“可恥！可惡！”

吳浩傑咬牙切齒，心中早已是把這隻大虎的十八代祖宗都給問候了一遍。

腦海中再次浮現出當地人當初告誡自己的那句話，不禁心中苦澀。

動物竟然會有比肩人類的智慧，這任誰遇到都無法接受。

抱著最後的一絲倔犟，手中的藤蔓慢慢脫落，被巨浪升起的陣陣怪風拍打。一股拉扯的力量傳來，這是此時唯一能擺脫大虎的方法。

也是他最不想用到的，感受著大虎看他的眼神，似是在譏諷弱者的掙紮又似在嘲笑著吳浩傑那可憐的無知。

吳浩傑受夠了進入森林後所遭遇的一切，心中縱然有萬般不願也隻得投身江河。

畢竟，若是連死後屍體都無法整全，那該是多麼悲催的人生啊。

來不及看最後一眼大虎眼中的驚愕，吳浩傑隻感覺左手傳來一股刺痛，藤蔓隨之斷裂。

河水很冰，很涼。

令人無法喘息的同時在其腦海中深深烙印下恐懼與絕望！

身體體溫在快速流失，原本就動彈不得的身體開始變得僵硬。河水湧入體內，意識開始愈發模糊。

他雖然有心想要抗拒，但是翻騰的河水令他無法呼吸幾近崩潰，任他再怎麼掙紮都是徒勞無功。

“翁！”

忽然，隻感覺一陣刺耳的嗡嗡聲充斥整個大腦，耳鳴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