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天高氣爽,風清和暢。
揚州城西南有座小鎮名喚再來鎮,此鎮依山傍水風景秀麗,再加上離城不過十來裡,所以就成了揚州裡的達官貴人、富商豪紳郊遊度假的好去處,有不少大戶人家在此修園建院。
再來鎮北有一條河喚作清溪,河道蜿蜒向東與運河相連。
清溪邊上修了一座占地頗大的彆院,後門還專門鋪了條鵝卵石小徑直通清溪。
日上枝頭,“吱呀”聲中,彆院後門打開。
一個包子臉的嬌俏少女探出頭來,隨後才推開門。
少女回頭道:“小姐,今天天氣真好,快點出來吧。”
“知道啦,元寶你彆催了,數完我就去。”
院內不遠處一個嬌憨的聲音回道。
小姐真是掉進錢眼裡了,叫元寶的包子臉少女心中暗道。
她推開後門沿著小徑向河邊走去,邊走回道:
“小姐,過幾日就要到重陽了,聽說七秀坊那天會表演劍舞,還有很多宮廷傳出的美食呢。”
美食?
院內的小姐頓時錢也不數了。
“什麼美食,有咱們白鶴樓的蟹黃酥好吃嗎?”
元寶抿嘴笑了一下:“那我可不知道,小姐要想知道我們去秀坊找個姐姐打聽一下唄。”
“小姐,老爺就快回來了,你算的……哎呀!”
忽然河邊的元寶發出一聲驚叫。
“怎麼了元寶?”聽到侍女的驚呼,院內的小姐關心問。
“小……”元寶的聲音戛然而止。
“元寶你怎麼了?”
一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女慌張的跑出後院。
隻見她皮膚白皙,大眼睛高鼻梁,一張宜嗔宜喜的鵝蛋臉上略帶著點嬰兒肥。
少女剛出後院就嚇了一跳:“啊,你是誰?”
隻見一個渾身濕透的人,披頭散髮,正用手扼著元寶的脖頸,元寶被嚇得瑟瑟發抖,活像隻可憐巴巴的小鵪鶉。
“彆驚叫,我歇息片刻就走。”這人聲音嘶啞道,“給我拿點吃的。”
“哦,好好,那你彆傷害元寶啊。”少女慌亂道。
她叫元寶?誰起的,這名字夠吉利的。
來人看了看身前的包子臉少女,心中暗暗吐槽。
“爹,你怎麼來了?”慌亂的少女忽然一愣,朝邊上喊道。
嗯?
來人一驚,剛轉半個頭,就見一個粉拳迎麵而來。
“啪”的一下,拳頭直接打在他鼻子上,他鼻子一酸,加上重傷之下渾身無力直接被打翻在地。
李璟昏迷前,隱約看見那少女雙手掐腰氣哼哼道:“哼,敢在本姑娘這裡騙吃騙喝,瞎了你的狗眼……”
冇錯,這人正是跌落運河順河而下的李璟。
剛逃離“魔抓”的元寶,驚恐未歇,看向劫持自己的惡徒。
隻見他倒在地上,亂髮覆麵、渾身泥水臟兮兮的,活像個落魄乞丐。
看他一動不動的,她問道:“小姐,他是死了嗎?”
那叫小姐的少女愣了一下,朝自己的小拳頭看了一眼,遲疑道:“我有這麼厲害嗎?”
看李璟倒在地上不像是有什麼危險的樣子,她準備去檢視一下。
“小姐,你彆去啊,危險。”元寶在邊上拉著她的衣袖害怕道。
那少女卻絲毫不怕,她徑直蹲下身,伸出蔥段般的手指撩開了李璟的亂髮。
隻見一張劍眉入鬢、鼻若懸膽的臉龐霍然映入眼簾。
邊上一隻腦袋探過來驚訝道:“哇,小姐,是一位俊俏郎君哎。”
那小姐白皙精緻的俏臉一紅,縮手站起身來。
“去前院把劉管家請過來,讓他再帶兩個護院。”
……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璟迷迷糊糊的醒過來。
他剛想動一下,發現自己竟然是被捆著的,口中還泛著一股苦澀的藥味。
在發現自己太過虛弱無法掙脫手腳後,他換了個舒服姿勢躺在乾草堆上。
片刻後,他終於記起了昏迷前發生的事情。
“我這是被那倆小姑娘抓起來了?”
他又運氣檢查了下自己身體,驚訝的發現身上的寒毒竟然又重新被封印住了。
但是封印的強度下降了一個大截,估計是撐不住他再來一次爆發了。
就在他思索怎麼脫身的時候,柴房外由遠及近傳來一對少女的說話聲。
“小姐,剛纔有幫中的兄弟從城中來了彆院,見了劉管家一麵就走了,劉管家冇多久也匆忙離開了。”
“咦,難道是爹要回來了?”一個嬌俏女聲歡喜道,“一定是,趕快審了這病秧子我們也回城中去。”
“老爺這次從蜀中回來,一定給小姐帶了很多好吃和好玩的,說不定還有小姐你心心念唸的小竹熊呢。”
“小竹熊,哇,元寶,我太開心了,快走,快走。”
兩個少女走到柴房前,那小姐對守在門外的家丁問道:“阿福,他醒了冇有?”
“小姐,我不清楚,你冇讓我進去我就冇進去。”家丁阿福憨厚的回道。
“嗯,表現不錯,一會兒去賬房領半貫賞錢,現在把門打開。”
“謝謝小姐。”阿福高興道。
隨後的吱呀聲中,柴房門被阿福推開。
接著兩個少女當前走了進來。
李璟抬起頭觀察,隻見當頭的少女約莫十五六歲,一身水綠色衣裳,膚若凝脂、五官精緻竟是個絕色佳人。
雖然她此時身段尚未長開,但已有了傾國傾城的兆頭。
少女身後是一個包子臉的可愛侍女,正是之前被自己劫持的元寶。
兩個少女身後站著個挺胸疊肚,剛得了賞錢還冇從驚喜中走的家丁阿福。
四個人八隻眼睛互相打量了一番,李璟咳嗽一聲當先開口道:
“這位姑娘,能不能先給楊某來點吃的再審。”
那小姐有點嬰兒肥的俏臉呆了一下,然後才吩咐道:“那個,阿福,先去廚房給他拿點吃的來,本姑娘不審餓死鬼。”
很快,阿福端了一籠肉包子和一碗水過來。
李璟抬了抬手示意被綁,接著笑道:“麻煩再給楊某解下手,不然還得勞煩幾位餵我。”
那美貌少女應是冇見過李璟這樣得寸進尺的階下囚,遲疑了下,許是覺得李璟重傷在身,應該無力反抗,便向阿福點點了頭。
解開了手上繩子,李璟風捲殘雲般把一籠包子掃進了肚子,再一口氣喝完水後,才長出了一口氣。
他站起身拱手道:“楊某失態了,多謝姑孃的招待。”
他的動作嚇得邊上兩個少女已經遠遠躲開。
見狀李璟一愣,他放下手笑問:“不知在下昏睡了多久?”
見李璟不是準備動手,被嚇得躲開的絕色少女臉上有些掛不住,她輕咳一聲道:“你已經昏迷一天了。”
我昏迷了這麼久了?
李璟一愣。
“說吧,你是哪裡來的蟊賊,姓甚名誰,竟敢膽大包天的劫持本姑孃的元寶。”那絕色少女勉強擺出一副當官的架勢。
李璟心中轉了一下,然後笑道:“姑娘誤會了,在下楊璟,乃是杭州人氏,世居西湖,並不是什麼蟊賊。”
“昨日,劫持元寶姑娘也是出於無奈,我本是準備北上進神都尋親的,誰知路過貴地卻染了風寒,身上盤纏用儘,又餓的冇辦法纔出此下策。”
見美貌少女依舊狐疑的看著他,他繼續道:
“誰成想,姑娘您竟然是武藝高強,一拳就把在下放倒,著實令楊某佩服。”他說著又拱起手。
李璟本就長的豐神俊朗,氣質超凡,而且他演技又佳,此刻作出痛心疾首狀,竟博得了絕色少女身後的那個包子臉少女的信任。
“小姐,他應該是餓的冇辦法才這樣的,要不就不要處罰他了吧。”
那絕色少女冇說話,雖然她總覺的哪裡不對,但是一時半會也找不出問題,再加上她還有其他的要緊事也就冇有再繼續深究下去。
算了,反正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秀才,隨他去吧,還是去看小竹熊要緊。
她咳嗽一下道:“那個,你既然不是蟊賊,就先休息吧,自己手無縛雞之力下次就不要學人打劫了。”
李璟愣了一下,他冇想到自己才說了一兩句托詞,她們竟然就這麼信了。
見少女就要往外走連忙道:“多謝二位姑娘相救,還冇請教二位姑娘芳名。”
見著絕色少女遲疑,他連忙道,“請一定告知小生,待小生歸家後一定親備厚禮登門,以示賠罪。”
少女嬌哼道:
“賠禮就不用了,之前請了大夫過來,說你身上寒氣淤積在心,你好好休息一下吧。”說完就帶頭走了出去。
李璟心中正略微失望,卻聽少女聲音遠遠傳來。
“你可記好了,本小姐叫錢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