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安寧與周時勳 第1787章

-呂氏道道地地的農家婦人，每天活動的區域，就是老宅這麼大的地方，一年到頭出院門的次數那都是屈指可數。所以在她的眼裡，秀才那就不一般了，除非是什麼縣太爺之類的。

趙翠娥這一個笑聲，立馬就讓找來了呂氏的一記冷冽的眼神，不過人家壓根不當回事兒，素手繼續摸著肚子，然後歎了口氣，說：

“奶，我公爹是秀纔不假，可那歐陽山莊的規模可是老大了，人家是專門往皇宮裡送東西的，那可是皇商啊！”

“皇商能咋地，不還是商籍。”呂氏說完，不客氣的白了一眼趙翠娥。要不是這個孫媳婦懷孕，她纔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可這一句“不還是商籍”，也讓趙翠娥心裡不爽。市農工商，最低級的就是商，而趙家偏偏就是這個商籍。趙翠娥處處掐尖兒，唯獨在戶籍上，她覺得冇有臉麵。

如今呂氏當這麼多人提及此事，她自是不樂意的，也不甘示弱的回嘴道：“奶這話說的，商籍固然是低，可到底能填飽肚子，家裡過得富裕，不至於求人辦事兒，人家還不給臉麵。”

“你——”呂氏瞪眼，氣喘籲籲。

“好了好了，吵吵什麼玩意。”徐老爺子見這又要吵架的節奏，趕緊出聲製止。自己的婆娘他瞭解，那個大孫兒媳婦更是瞭解，都是不吃虧的主兒，鬨到最後不是一個嚷著肚子疼，就是那個嚷著頭疼，折騰不起啊！

扭頭看著徐苗，張了張嘴，最後也是打了個“唉”聲，就此作罷。徐苗見冇啥事兒了，打了個招呼便離開了老宅，不過這心裡，已經開始琢磨那個遠在鎮上的大姑了。

看起來這個徐淩也不是傻子，竟然想到通過呂氏來跟自己說，學做豆腐的事情。如此看來，鎮上那邊的酒樓，她可以過段時間好好跑跑了。

“苗姐兒——苗姐兒——”

身後傳來的幾聲，讓徐苗停下了腳步。扭頭一看，竟然是徐正江跟鄭氏，頓時無力扶額。這倆人來是乾啥的，用腳趾頭都能猜到，真是超級無語啊。

徐苗站在原地，等他們走到跟前兒之後，說：“大伯、大伯孃，有事兒？”

“苗姐兒啊，那個……那個……”徐正江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扭頭看著自己的婆娘。鄭氏見狀，趕忙接茬道：

“苗姐兒這是要回家？著急回去不？不著急去你大伯那邊坐會兒吧，咱娘倆兒好好聊會兒。”

幾句話一氣嗬成，根本不給徐苗拒絕的機會，不過小妮子也不是待宰的主兒，巧妙的躲開鄭氏的胳膊之後，說：

“大伯孃有事兒就這兒說吧，我家裡還有事兒，著急回去呢。”

鄭氏的手，尷尬的收回之後，滿臉笑容的說：“也是，苗姐兒現在不像以前了，要忙活的事情太多。苗姐兒啊，你那個作坊啥時候開工啊？”

“明日就開始招人了，大伯孃也想去？”徐苗歪頭看著她，故作詫異的表情，“要是大伯孃去的話，我看看能不能……”

“哎喲不用，不用麻煩了，到底苗姐兒跟大伯孃親。”鄭氏趕忙搖頭打斷徐苗的話。徐苗瞅著鄭氏，心裡暗笑，其實她是算準了，這女人不帶去的，畢竟人家是秀才娘子，不是一般人。

“啊，大伯孃不去啊，那還真是可惜了，大伯孃的女紅還真是不錯，我還尋思呢，要不要……”

“不用啊，有苗姐兒這話啊，大伯孃就感激不儘了。”鄭氏滿臉笑容的說著，一旁的徐正江，也不住地點頭，嘴裡一個勁兒的說著“是、對”之類的話。

這夫妻倆還真稱得上是蛇鼠一窩，就是嘴上說著阿諛奉承的話，可那眼睛裡的眼神，也是遮掩不住，鄭氏再次鼓足勇氣，伸手拉著徐苗的手，說：

“苗姐兒啊，大伯孃問你個事兒，你那個作坊開工之後，歐陽家的大少爺來不？”

終於說到主題上了，徐苗心裡暗忖，然後搖搖頭，說:“這個……我還真不知道，人歐陽山莊那麼大的產業，可不指望這個作坊能賺下多少錢，之所以人家能屈尊跟我合作，說白了就是扶貧、可憐咱呢。”

“啊！這樣啊！”鄭氏落寞的呢喃，腦子裡不停地想著接下來該怎麼說，才能委婉又實際的表達自己的要求。

不過徐苗可冇給她這個機會，抬頭瞧著天色已經大黑了，開口道：

“大伯孃，天兒不早了，我得趕緊回去了，家裡就他們三個在家，我不放心，先走了啊。”

說完，不等鄭氏回話，徑自扭頭朝豆腐坊走去。徐正江看著徐苗的背影，使勁兒的跺了一下腳，然後擰著眉頭看著鄭氏說：

“孩子他娘，你咋讓她走了啊，咱不是說好了嘛，今兒一定要搭上歐陽山莊這條線，雲鶴那邊要等訊息，可這都多久了……”

巴拉巴拉的一頓埋怨，讓鄭氏也是夠心煩意亂的，徐苗明顯不是以前的徐苗了，如今的她滑膩的跟條魚似的，自己就算再想說點兒啥，人家不給機會，那不也是白搭白。

可這數落、埋怨自己的，又是當家人，一家之主，秀才老爺，鄭氏除了忍、彆無他法……

……

徐苗回到家中，三個孩子正趴在桌子上練字，聽到有腳步聲都紛紛抬頭，異口同聲的說:

“大姐，你回來了。”

看著三個孩子滿臉關切的樣子，徐苗坐在炕沿兒處，伸手把小五摟在懷裡，就將剛纔老宅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跟三個小傢夥說了一遍。

徐苗從來冇把他們當做孩子，不管發生什麼事兒，她都不會瞞著。當然，說完的後果就是三個小傢夥都會很生氣，不過照以前相比，這氣性倒是小了不少，許是習慣了的緣故。

眼前兒的三郎，放下毛筆，單手托腮的鄙夷一句：“癡人說夢。”也就算了事，徐芽更是簡單，嗤之以鼻收拾桌子。

小五再旁，學著哥哥，單手托腮的重複三郎的話語。哥倆的學問雖然是一天上的學，不過三郎年紀稍大，接受的能力要比小五高很多。

再加上三郎平時無事的時候，就去醫館找武先生，武先生雖然是個郎中，不過曾經也是飽讀過詩書的人，時不常的就拿一些詩書給三郎，讓其自己看，遇到不明白的時候，武先生纔會給其講解。

徐苗瞅著哥倆的樣子，伸手一人捏了一下臉頰，然後靠在炕上的箱子，說：

“他們打什麼主意都是白扯，你們啊，老老實實上學、唸書，其他的不用操心，啊！”

三郎跟小五全都點頭，見天色不早了，哥倆起身行禮、告辭。徐芽也把桌子收拾起來，將被褥鋪好，姐妹倆簡單的洗漱一番，全都躺在了炕上。

徐苗冇有像往常一樣睡覺，而是雙手交疊置於腦後，大大的眼睛盯著棚頂，熄了燈屋子裡黑漆漆的，自然啥都看不見，腦子裡卻是不停地思量著明日作坊開工的那番講話。

一旁的徐芽也冇有睡覺，側身躺著，看著眼前的大姐，抻了好幾次，終於開口說：

“大姐，我覺得用不了多久，大姑會親自過來的。”

“啊？什麼？”突如其來的話語，打斷了徐苗的思考，小妮子轉過身，等著徐芽繼續說。

“估計明兒咱奶就得讓二伯或者三伯去鎮上，告訴大姑你不同意的事情，我覺得……大姑不是個輕易放棄的人。”

徐芽說完，輕輕地歎了口氣，語氣中透露著無奈、還有些不是很明確的意思。

徐苗對這個徐淩自然是不認識的，從原主的記憶裡，也是搜尋不到多少，不過徐芽竟然如此反應，這個徐淩是曾經做過了什麼，纔會讓……

“芽兒，你在害怕？”

試探的問出口，伸手來到妹妹的被窩裡，把她摟在自己的懷裡，輕輕地拍打著。徐芽躲在徐苗的懷裡，好久纔開口又說：

“大姑看著表麵隨和，當時在老宅時也冇有欺負咱們，可前年正月初二她回來的時候，我無意間聽到她跟大伯孃商量，要把……要把哥送哪個大戶人家做學徒。”

啥？！

徐苗聞言震了一下，這個學徒肯定不是那種學手藝的學徒。這次去府城，也見識過了大戶人家的那些下人，說是學徒其實就是賣給人家做下人，在哪個地方學點本事，學成了就報答主家，學不成自然也就扔的貨。

前年正月初二，可為何後來冇有讓三郎去呢按照老宅那些人的思想，三郎正在長身體的時候，能吃、能喝、還得穿，真要是能賣出去，不僅省了糧食還賺了錢……

不對，不是這樣的。

徐苗立馬推翻了自己心中所想，眼睛微眯，黑夜中透出一股寒光。三郎在村兒裡是出了名的能乾，上山、下河，有勁兒還勤快。

與其賣給大戶人家得一筆銀子，倒不如等那孩子長大之後，送去煤場子、鹽坷子來的實在，那工錢可是細水長流，而且隻要三郎不成親，這工錢就一直都是老宅的。

怪不得當時三郎掉入冰窟窿裡，呂氏跟徐老爺子臉色會那麼惋惜，郎中不讓找，啥啥都不想管。如果不是自己去爭、去鬨，估計三郎能不能堅持到現在，都是個未知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