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祭具 第3章 第一的敗北

“這場戰鬥兩人都在放水，但羅修察覺到了，早有準備，因此才能頃刻間適應蘇靖的爆發攻擊，而蘇靖卻並未發現，否則他不會想一招解決羅修。”

“他若真能適應，先前又怎麼會被蘇靖以神仙手打飛？”

“示敵以弱。”墨南溟道“效果不是很明顯麼？若非修成流光，蘇靖已經輸了。”

“卑鄙！”

兩人同時放水，怎麼卑鄙的就是羅修？墨南溟無語，卻並未辯白，這時就該同仇敵愾，真娶回家洗碗刷鍋還不都是她的。

台上的戰鬥愈發激烈，流光閃爍之際，蘇靖身形迭忽，漫天身影，無法分辨。

從他施展流光的間隙判斷，令墨南溟心中吃驚，他猜測恐怕蘇靖非但修成了流光，還將流光修出了特性。

蘇靖的每次移動，都代表兩人發生了一次碰撞。

流光爆發的疾攻太快，羅修根本無法對攻，隻能定樁防守，被衝擊的一次次滑退，武鬥台上留下無數縱橫交錯的寸深腳印。

人群中，一個身穿金色羽衣的少年負手而立，周邊空出一圈，人群雖擁擠，卻冇人敢擠進入他方圓丈內。

君墨，三年生榜一。

以寒顏冷麪著稱，公認的靜海在院生最強，二年生時曾被屠魔隊招攬，去小招搖山曆練數月，戰績之盛不下屠魔隊的正式成員。

他力壓曹家天才曹星、東院掌院雲謙的孫女雲純以及平民天才閻青妤三人，連續三年蟬聯年級武冠，聲望之盛，更在蘇靖之上。

對於被稱為三百年來第一天才的蘇靖，君墨自然十分重視，因此前來觀看這一場武鬥會。

“難道是四階？”君墨微微皺眉，他冇有羅修的能力，也還不具備墨南溟的判斷力，但通過蘇靖施展流光的頻率，他還是察覺到蘇靖的靈量已遠遠超出三階範疇，因此有了蘇靖已更上一階的猜測。

流光的施展極耗靈力，一般修者都是在緊要時纔會施展，像蘇靖這樣近乎揮霍般的施展流光，彆說三階，就算四階都奢侈的過分了。

靈體的靈量竟當真如此恐怖麼？如此彆說什麼倍與常人了，分明是數倍於常人，君墨感到了危機，現在他有把握戰勝蘇靖，但以後呢？

一年內晉入四階，蜃界曆史上隻有三人而已，而最後一人正是憑一己之力使君家成為蜃界世家之一的君天歌，君墨先祖。

君墨曾想繼君天歌後再創傳奇，可惜不論如何努力，一年生武鬥會結束的那天，他始終未能晉入四階。

如今他未能做到的事另一人做到了。

但君墨心中的氣餒僅僅持續了片刻，便被升起的豪氣衝散，自君天歌後，君家有了“三百”家訓：百折不撓，百敗不棄，百死無悔。

“你的臉色好難看。”

淡綠衣衫的少女走進君墨丈內，聲音清脆婉轉，嬌媚天成。

少女容色出眾，一身淨致衣裙雖不華麗，卻顯出塵，正是靜海在院女子中的最強手，三年生榜三閻青妤。

君墨神色冷淡，並未理會。

“你即將離開學院，蘇靖再怎麼厲害，總是追你不上了。”看似安慰，言外之意顯然是說用不了多久君墨便會被蘇靖力壓。

君墨冷冷斜了她一眼，轉身離去，眼中的不屑毫不掩飾。

閻青妤微笑看著君墨的背影，臉上的表情逐漸凝固……

羅修腳下踉蹌，定樁不穩，宛如被狂風暴雨席捲的小舟，隨時會被掀翻。

曹櫻瞥了眼坐在不遠處的趙賓來，又得意的掃了眼墨南溟，彷彿在說這一次你看走眼了吧？羅修厲害又如何，隔一座靈脊，蘇靖打他還不跟玩一樣？

“到目前為止，羅修還未展現出四階修為。”

“你是說……難道他也……”曹櫻微微一愣。

“蘇靖天生靈體，靈量遠超常人，按理說羅修若隻有三階修為，隻怕連三個回合都撐不過。”

曹櫻道“他也四階了？”

墨南溟搖頭，道“我看不透他的實力，這本身已不正常。”

女人不禁點了點頭，所謂修者，歸根結底就是拘納天地靈氣藉以突破自身桎梏的人。

判斷一個人的修為，主要是對氣海靈量的感知以及靈氣運行的氣機判斷，修為越高感知越強，按理來說六階修者要判斷三階修者的大致靈量絕不會有多困難，尤其在極限催動靈氣的情況下，氣機泄露會更加明顯。

羅修被蘇靖壓著打，靈氣早該催動到極限了，墨南溟卻感知不到他的靈量變化，這怎麼會正常？

“他若隻有三階，那纔可怕……”

女人倏然一驚。

蘇靖天生靈體，被認為是同階無敵，羅修若真以三階戰蘇靖，那他的戰力也太恐怖了。

墨南溟雙手枕頭躺在椅子上，以放棄揣測的懶散態度道“無論如何，蜃界出了這樣一個人才，總非壞事。”

“不是壞事？”曹櫻眉毛一豎，氣道“你知那傢夥是什麼人？那傢夥陰狠毒辣，你以為他會做什麼好事麼？”

“但雲院長是什麼人？羅修要是真對蜃界有害，院長怎會允許他入學？要知道這小子可是外城人呐。”

女人皺眉道“或許……有什麼難言之隱。”她眼帶詢問，看著墨南溟。

墨南溟好笑道“比如？”

“或許他當真……是他的私生子？”她湊近墨南溟，聲音很低。

靜海院長的八卦，東院掌院的緋聞，那位老人再怎麼和藹也不是誰都敢編排的。

作為小招搖山屠魔三隊的隊長，這傢夥頗得院長青睞，冇準知道什麼，就怕他守口如瓶，連自己都不願告知。

“嗬，嗬嗬。”黑衣青年好笑，真被她知道，到不了明天這個秘密就得被分享給她那小圈子的幾個閨蜜了。

她那閨蜜若知道了，冇準都敢寫篇稿子來宣揚，對於雲嵐學院的某些人來說，抹黑靜海院長那是常規操作了，到時候追根溯源，自己這屠魔隊的三隊長還能好過？

好在這秘密連東院的那些老傢夥都不知道，他一個小小隊長能知道纔怪了。

至於說羅修是院長的私生子，八卦而已，院長都多大年齡了……

不過……老當益壯，院長年齡雖然不小，八階修者的身體總是冇毛病的……

“咳咳……”察覺到自己的不敬，黑衣青年連忙禁止自己亂想下去。

女人看著他又怪笑，又乾咳，皺眉道“你究竟知不知道？”

青年搖頭，道“這件事我想也隻有雲院長知道了。”

女人斜了青年一眼，也不知這傢夥是真不知道，還是不願告訴自己，要是後者以後有他好受的。

台下聲如潮浪，所有人都在給蘇靖加油，曹櫻忽然有些可憐羅修，一般來說，榜十高手都會備受推崇，但在武鬥會還冇舉行時，羅修就已經是公認的一年生“一人之下”了，卻被無數人唾棄，這其實是很少見的。

隻是歸根結底，都是他自作自受。

她對羅修的厭惡並非冇由來，這少年原本是分配到她的班級，第一堂課後他便要求換班，理由很簡單，學不到東西。

誰不知靜海導師曹櫻的耐心最好，學識最博，是最好的導師之一，他隻聽了一堂課，竟然就敢用學不到東西來否定自己？

那個滿嘴汙言，不修邊幅的莽夫就好麼？稍稍想起曹櫻立即氣不打一處來。

台上，蘇靖不再隱藏實力，流光配合蘇家神仙手，他的進攻迅疾而幻變，十指或掃或拂或點，便如錘如斬如刺，既得輕巧靈便，又得厚重霸道，極難應付。

羅修招式簡單，以拳為主，拳法開闔，迅猛卻不夠多變，格擋蘇靖奇幻多變的招式終是掣肘許多，頃刻間便被壓製，連連倒退之間，身上數處被蘇靖輕輕拂中，整個人宛如被巨錘砸中，跌出數丈外。

蘇靖流光一閃，隨身跟上，繼續猛攻。

“羅修要輸了。”曹櫻的語氣並無得意，即便厭惡羅修，她也不得不承認，這少年不一般。

墨南溟眼神眯起，如出鞘的狹長鋒刃，綻放冷光。

一個連他都看不透的少年，會彆無底牌麼？他之前擊飛蘇靖時究竟用了什麼戰技？為什麼被這樣壓製，還是不用？

蘇靖瞬息襲近，十指如刀，橫掃羅修。

羅修身體半旋，以肘擊出，撞向腿鞭，他身形不穩，倉促一拚瞬間被擊飛，淩空飛去之際，蘇靖的右手光華籠罩再次拂過他的肩膀，看似柔軟無力，卻是蘇家十三式神仙手，撥天。

羅修再一次打著旋跌了出去，右手下垂，已無力提起。

“認輸吧。”

蘇靖未再追擊，他已用絕對的實力告訴羅修，他們之間的差距足以令羅修心生絕望。

羅修擦了擦嘴角的血跡，他的身體因為修煉拳法的緣故，遠比普通修者的體魄強得多，但即使如此也扛不住蘇靖的攻擊，倘若蘇靖不停手，他會被壓製到底，直到落敗。

冇辦法，不論靈量還是戰技，蘇靖都天克他。

他此時能拿得出手的戰技隻有兩種，太玄手和半步衝拳。

太玄手是女人傳授，屬於防守性戰技，除了極強的防禦力外，卸力、引力、用力纔是能夠真正運用太玄手的核心技巧，但不論哪一種技巧都極需判斷力，一個拿捏不好被趁虛而入，那就是引狼入室了。

而蘇靖的極速和蘇家神仙手的玄妙都令羅修很難判斷時機，冇有合適的時機，他根本不敢運用卸力、引力之類的法門。

半步衝拳是靜海的大眾戰技，雖然他修出內勁，殺力極強，但半步衝拳招式簡單，善攻不守的短板不會因此消失。

半步衝拳的強大殺力也伴隨著巨大消耗，和流光的原理相似，都是靠著揮霍靈氣形成爆發力，一擊之後經脈中的靈氣會被消耗一空，進入短暫的泄氣狀態。

一旦爆發半步衝拳，羅修的體力會在爆發出最強峰值後開始下降，就像跑步，一直勻速跑還能維持體力，一旦全力疾跑，隻會更快疲憊。

半步衝拳會同時消耗力氣、靈氣以及羅修為數不多的勁氣，三者同時消耗會令羅修產生巨大的疲憊感，加上半步衝拳施展時的防守漏洞，很容易被趁機而入。

最棘手的是，蘇靖的靈量遠遠高於常人，即使施展半步衝拳也未必傷到他，除非出其不意令他來不及防禦纔有機會。

因此羅修根本不敢輕易施展半步衝拳，他最強的兩種戰技在麵對蘇靖時遇到極大的掣肘，隻能被動捱打。

誰能想到，蘇靖居然在擁有絕對優勢的情況下停手。

羅修等待著，他需要時間令氣血平靜，諦的施展最忌氣血急泵，好在蘇靖給了他喘息之機。

“你的確很強，靜三百年來的第一天才，的確名副其實。”

羅修頓了頓，道“蘇家神仙手的確厲害，九技之下，第一蘇家，這門戰技名不虛傳，在我看來，它的真正的奧秘冇準還在九技之上，我對這一門戰技實在好奇，希望有機會窺探它的奧秘。”

蘇靖笑了笑，即使在這種情況下，他笑的依舊溫和。

“蘇家神仙手從不外傳。”他向來謙遜，聽多了奉承話，自動忽略了羅修的前半部分話。

“也許我們可以互相印證，你總該知道，一年生中，除了我冇人能做你的對手了。”

“你是個很好的對手，不過，我們恐怕很難成為朋友。”

羅修微微歎息，似乎十分惋惜，道“那的確是有些可惜了。”

曹櫻眼中出現鄙夷之色，冷冷道“這羅修也不過是個欺軟怕硬的貨色，碰到蘇靖這種難以匹敵的對手，立刻奉承百出，真是令人噁心。”

武鬥台下的很多學生也開始哄叫，讓羅修趕快認輸下台，免得自取其辱。

隻不過，武鬥台近處根本冇人敢開口，所有開口說的人都在遠處，隱藏在人群之中。

墨南溟歎了口氣，曹櫻這種人，誰要是做她的敵人，那真是最大的幸運。

“他在拖延時間，這也意味蘇靖將他逼到絕境了，下一輪的戰鬥一定會分出勝負。”

曹櫻不屑道“垂死掙紮罷了。”

她向來厭惡這種虛與委蛇的作風，覺得太過苟且，在她看來，不論是輸還是贏，都是爽爽快快的好。

墨南溟沉默了，小招搖山混的久了，他比大多數人都更加明白一個道理，事無絕對，任何一場戰鬥，在塵埃落定前都是不可測的。

羅修既有亡命徒的狠戾，又有毒蛇般的狡詐，這種人近於魔道，最是危險，倘若蘇靖大意，他並不認為羅修完全冇有機會。

羅修咳了一聲，抹去嘴角的血，笑意漸漸隱去，淡淡道“看來我還能再戰，不如我們就以下一擊分出勝負吧？”

“可以。”

蘇靖以流光爆發急速，腿上金光透發，帶著強大的壓迫力向羅修肩膀閃電劈下。

這一次，他選擇了攻擊力更加純粹暴力的千鈞。

這種情況下他居然還留手，這千鈞一擊本該對準羅修的頭，他卻偏向肩膀。

墨南溟搖了搖頭，有些失望，如果蜃界未來的掌權人是一個懷有婦人之仁的人，那將是蜃界最大的災難，而蘇靖因為天賦的原因，幾乎已被內定為蜃界未來的東院掌院了。

墨南溟淡淡道“輸了。”

他能感覺到羅修的氣機變了，殺機隱發又沉伏寂然，分明是動了殺心又竭力將殺意隱匿，墨南溟有過類似體驗，於必敗之際蟄伏忍耐，抓住敵人勝利見機心神稍縱的瞬息，迅雷反擊……

女人以為墨南溟說的是羅修，點了點頭，嘴角微微揚起。

千鈞臨身之際，羅修周身靈光猛地向外爆發，藉著靈光爆發的巨大推動力，他驟然側身避開蘇靖的攻擊，這一側身雖隻移動尺餘，卻迅疾如雷。

蘇靖眼中一花，羅修已離開原來的位置，他也會流光的念頭方纔浮上腦海，右腿已被羅修橫抱住，天旋地轉間被砸在武鬥台上，巨大的力道似乎已將他渾身的骨頭震碎，血液從五臟六腑倒灌而出，經脈中的靈氣失去控製，以潰散的態勢在體內亂竄。

要輸！

嗡嗡震響的空白腦海中才跳出一個念頭，蘇靖隻覺腰間一陣巨痛被人踹飛，鮮血充斥眼球，猩紅的視線中他隱約看到羅修擺了個拳架，下一瞬清脆的骨裂聲中，他的胸骨已粉碎性的塌陷下去。

蘇靖未曾昏迷，卻已處於失神的狀態，但羅修並未停手，在蘇靖被拳勁砸飛後，流光一閃追上蘇靖將他踩在武鬥台邊緣，緊接著連跺數腳，竟是要當場虐殺蘇靖。

“畜生！”刹那間的反轉令曹櫻先是怔鄂，旋即反應過來，從觀武台一躍而下，向著武鬥台衝去。

“蘇靖輸了！”

台上忽然出現一位老人，衣著素樸，冷冷盯著羅修。

這位老人穿著樸素，身材中等，看起來很不起眼，絲毫冇有那種鶴髮童顏的高手氣質，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目光極具審視性，令他在刻板樸素中，顯得極有威嚴。

靜海副院長龍千山，蘇靖的師傅，這位老人收弟子的標準極高，數十年來很多俊纔想入他門下，但龍千山卻隻在一年前收下了蘇靖，開門亦關門。

唯一的弟子被我打成重傷，你恐怕殺人的心都有吧？

羅修挪開腳，緩緩退了幾步，無視老人眼中寒光，轉身下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