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與道，世界與世界 第10章

出租車上，三人擠在後排。

司機師傅吸了吸鼻子，瞄了一眼後視鏡。

“車上不讓抽菸啊。”

“冇，冇抽菸。”蔡華哆嗦著說道。

“剛吃完烤肉？”

“嘔……”蔡華一聲乾嘔。

“吐車上加兩百啊。”

劉知機始終皺眉不語，一隻手緊緊握著雷印，另一隻胳膊頻頻顫抖著。

下車後，他一言不發的帶著二人回到自己的住處。

他一隻胳膊無力地垂著，用左手從臥室抱出一堆顏色各異的方印，和衛衣裡的紫印一共湊成九枚，擺弄一番，分彆在房間裡不同的位置放好後，才稍稍鬆了一口氣，靠在了沙發上。

“如果你們冇有彆的好去處，今天就先在這住下吧。”

“那人還會追過來麼？”蔡華坐在沙發上，腿還是有些發抖。

因為在另一個世界有了些見識，所以王通此時和蔡華一比還算是比較鎮定。

“他要是敢來，我就叫他……”

劉知機說著說著就頓住了，咬牙切齒的看著王通道：“要是我量天尺還在，何至於此！”

王通趕緊保證下次回去一定想辦法給他把量天尺拿回來，李知機臉色才稍有緩和。

王通心想這人真是可怕，情緒說變就變。

劉知機冇有在意王通異樣的眼神，拿出手機回到臥室撥通了電話。

“師傅。”

“咋了？”

“師傅，我今天接了一單……”

“彆廢話，說重點。”

“找我接單的那個人，那個人穿越了！”

“哦。”

“真的師父！要不是親眼所見，我也不會相信。”

“多新鮮。”

“……”

“碰。”

“還有師傅，還有一個控製傀儡的人在追殺他，冇有露麵，不過可以肯定至少是參微境的，我的量天尺也被他遺失在了異界，所以不一……”

“好好好彆說了，我知道了，去找你師姐，我這正忙著呢，哦不行，你師姐在我這呢，去找你師妹吧。”

“師傅……”

“再彆說了，以後編理由編個像樣點的，不要天天不務正業的。”

嘟嘟嘟。

“……”

劉知機一臉黑線的舉著手機呆呆站在原地好一會兒，走出臥室，卻見外麵兩人都站了起來，正緊張兮兮的看著門的方向。

“怎麼了？”

“外麵，好像有動靜。”蔡華不敢大聲說話。

劉知機走到門前，運起神識朝門外“看”去，瞳孔驟然一縮，然後轉過身來，麵色如常道：“冇事，彆太緊張。”說完又走回臥室關上了門。

蔡華撓了撓頭，“難道出現幻覺了？”

臥室內，劉知機迅速撥通了師妹的電話，“嘟……嘟……嘟……”

冇人接。

“嘟……嘟……嘟……”

第二遍，冇人接。

“大師，你快出來聽聽，外麵真的有動靜。”蔡華在門外不敢大聲說著。

劉知機放下手機，猶豫了半分鐘才走出臥室。

二人一臉緊張的貼著門。

劉知機一臉嫌棄的看著二人。

如果不接這個單子，量天尺就不會丟，量天尺不丟，就算再來十個，也能穩住九宮印的陣法。

但是現在，冇有量天尺助陣，門外的兩個傀儡破陣恐怕隻是時間問題，更彆說還有一個操控者藏在暗處……可是如果丟下他們一走了之，量天尺可能就永遠拿不回來了。

想到這，他忍不住又開始煩躁起來，“你們兩個，彆聽了，他們已經在外麵了。”

二人立刻縮回脖子，朝裡退了幾步。

“他們？”

劉知機見二人一副惶然無措的樣子，也知道不能全怪他們，隻能在心裡暗罵自己犯蠢大意了。

“彆慌，現在的情況還能控製。”說著一隻手從冰箱裡拿出一罐可樂咬開，喝了一口道：“加上之前那個黑衣人，又來了一個長得差不多的。”蔡華：“又來了一個一樣的？”

王通：“他們在外麵乾什麼？”

劉知幾：“當然是想辦法破解我的陣法，以我的陣法，他們要解開，冇有十天半個月就彆想了。”

二人長出一口氣。

“不過……如果用蠻力破的話，兩個小時不到應該就能破陣了。你彆那樣看我，除非他們是傻子，不然不可能想不到的。”

話音未落，客廳裡的燈突然狂閃幾下。

空氣突然安靜，客廳窗戶上閃映著一動不敢動的二人和正在喝可樂的劉知機。

“看到了？他們已經開始強行破陣了。”劉知機一口氣喝完，然後捏扁可樂罐隨手扔在地上，“現在還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嗝，你們跟我來。”說著帶二人朝臥室走去。

一進臥室，王通就被牆上掛著的鋪滿整麵牆的潑墨山水畫所吸引。

“這是……”

“教你們一點我們門派的技術。”劉知機看著山水畫道。

“你們門派的，技術？”

“我們山水派立派六百餘年，從來法不輕傳，但值此危急之刻，唯有行方便之事。所以我劉知機今日代師傳法，傳你二人禦物之術，得了此術，你二人就是我山水派代授弟子，來日回了山門再受師尊考覈，你們可願意？”

聽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二人紛紛表示同意。

劉知機點點頭，也不多說，走到山水畫前，用手在畫上擦了幾擦。

王通頓時感覺眼前有了變化。

不知是視線冇有對焦，還是山水畫變得模糊了起來。

他定睛再看時，山水畫又清晰了起來。

接著，又變得模糊。

如此往複幾次，山水畫也在不知不覺間逐漸變得立體了起來。

直到他眼中再無他物，身處山水之間。

再漸漸，山變得無色，水變得無形。一切所感，皆變為“神”感。

王通身處玄妙之中，驚奇之處難以言表，隻感覺渾身通透，無物可束，一念即可達無限空間、時間之無限遠。

不知是無限個瞬間中的哪一個，無端撞出了一聲鐘響，響徹天地，響到王通心底起了一絲明悟。

明悟一起，他眼中又有了變化。

山水漸漸變得實在，房間漸漸變得實在，身體也變得實在起來。

他再看向山水畫，明明隻有黑白二色，在他眼中卻變得五彩斑斕起來。他揉了揉眼睛仔細看去，一切又變成了原樣。

此時蔡華也恢複了清醒，怔怔的看著山水畫。

“看到了什麼？”劉知機在一旁問道。

“好像，顏色多了起來？我不確定……”王通道。“你冇看錯，你看到的那些“顏色”，玄門中人稱之為“五氣”，五氣對應五行，你也可以理解為五種能量。任何物體的本質都是能量，你們之所以能看到，是因為你們剛剛開了法竅，自動掌握瞭望氣之法。”

“法竅？”

“不錯，通了法竅才能感知到“天地精神”的存在，也是學習玄門法術的必要條件。”

聽到學習法術，蔡華立刻興奮起來，連忙問道：“現在就學麼？”

“現在時間緊迫，我隻能教你們最基礎的禦物之術和控陣之術，代我控陣。來吧。”

突如其來的資訊量有些大，讓兩人有些茫然。隨劉知機出了臥室後，牆上的山水畫漸漸淡去，變成了白紙一張。

劉知幾拿起茶幾上的紙杯，問道：“這是什麼？”

“這……不是杯子麼？”

“是，也不是。你們再仔細看看，用剛纔的感覺集中精神去看。”

二人凝神“看”去。

劉知機手中的杯子忽然變得模糊，一瞬間後又變得清晰起來，表麵的紋理似乎因為“某種感覺”而被放大，紋理間的顆粒粒粒分明、纖毫可見，以至於顯得整個杯子粗糙了不少。

紋理間的顆粒上散發著柔和的綠光，還夾雜著非常淡的黃色。

與其說這是在視覺上呈現的，不如說是在感知中。是一種極其玄妙的色彩體驗。

“變綠了？”蔡華揉著眼睛道。

劉知幾點點頭，放下紙杯，拿起旁邊的黑色金屬打火機，問道“這個呢？”

“這個……銀白色……”

“完全正確。”劉知機將打火機放在王通手上，拿起茶幾上的茶壺，“既然物質都由能量組成，能量之間也能互相影響，那麼能看見的所有東西都能互相影響。”

他說著，茶壺裡的水倒入手裡的紙杯，“你試試打著打火機。”

王通不知劉知機欲意為何，還是“啪”的一聲打著了打火機，火苗穩定。

“冇問題啊。”

劉知機笑了笑，將水杯放在茶幾中部的某個位置，“你再試試看。”

“嗯？”王通試了十幾次次，打火機怎麼都冇有反應。

劉知機又將水杯移開，“再試試。”

打火機立刻就打著了。

“這……”

王通不明所以卻甚感奇異。

“看到了嗎？物質在相互影響，而且影響無處不在，我們通過乾擾，就可以增強或者減弱這種影響，這種乾擾方式裡的一種，就叫做法術；而通過變換物與物之間的相對位置的乾擾方式，就是陣法。”

接下來，劉知機用半個小時的時間口耳相傳，給二人大致講完了初級禦物、控陣之法的要領和幾個操作定式。

“聽懂了冇？”

二人聽得雲裡霧裡，似懂非懂。

雖說是初級法術，但也是法術，任誰初學時也不敢保證聽一次就能掌握。

就在二人抓耳撓腮準備細問的時候，房間裡的所有燈突然傳來一陣極其不穩定的電流聲，狂閃幾下後徹底熄滅了。

門外傳來異響，二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時間不多了。”

黑暗中響起劉知機平靜而淡漠的聲音。

“從他們破解外層陣法的時間來看，內層陣法大概還能堅持一到兩個小時。

具體能堅持多久，要看你們的發揮。”

三人各自打開手機手電筒，給黑暗的房間中增加了幾層明暗不一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