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諸仙代理人 第4章

一聲霹靂巨響，電光照亮巴丘近郊的街道，閃電降下之處，留下一塊黑黢黢的人型焦炭，路人發現之後紛紛議論起來，說這道閃電不偏不斜地打在這個人身上，冇落在屋頂，冇落在汽車上，冇落在彆人頭上，肯定是這人造孽太多惹怒了老天爺。

閃電落完，雨雲竟然自動散了！大夥覺得十分邪乎，更加確信被雷劈死的是個十惡不赦的人渣！

有些好奇又膽大的路人紛紛駐足圍觀，那塊人型焦炭，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瞧不出來，隻能等警察來了再處理，冇人願意上去碰它，怕沾染不祥的氣息。

人群中，一個蓬頭垢麵的老道跺腳歎息道，“完了呀，這下全完了，來不及了。”

一個路人說：“你歎什麼氣，死的是你兒子呀？甭管死的是誰，這叫作天意不可違，這傢夥肯定是造了太多孽才被雷劈的。”

老道氣急敗壞地罵道：“你懂個屁的天意，你真以為老天爺整天閒著冇事，淨數你們這幫凡夫俗子乾了幾件好事、幾件壞事嗎？井底之蛙，給我滾……”

老道的視線移向側麵，發現幾條壯漢把自己圍住了，那個路人挑著眉毛不快地說：“死道士，你踏馬跟誰倆呢？”

“呃……對不住！對不住！”老道的語氣登時軟下來，他懊惱地說，“貧道有急事要辦，還請幾位好漢高抬貴手，我好歹也是出家人。”

其他路人見又有新的熱鬨可看，便將視線都轉移過來，有人指著老道說：“我見過這傢夥，是個瘋子，昨天還被警察攆了三條街。”

“哈哈，這哪家精神病院放出來的瘋狗呀！”

被道士出言不遜惹毛的男子揪住老道的衣領說：“瑪德，還出家人！出家人不打誑語，你懂不懂！知道什麼叫誑語嗎？”

老道一臉為難，低聲下氣地說：“您高抬貴手，高抬貴手，再說這……這‘不打誑語’也不是我們道門的清規呀！”

“我給你科普科普，誑語就是罵人，你瞧你滿嘴噴糞，像個出家人的樣子嗎？一看就是假的，老子最煩你這種死騙子。”邊說，男子邊用手背輕蔑地拍打著老道的臉頰，很快就打得紅腫起來。

老道急於脫困，一個勁討好說：“好漢饒命，好漢饒命，是我有眼不識泰山。”

“哈哈，‘好漢饒命’，你是哪個朝代穿越來的？”男子拽著老道的衣領拖到一旁，見這麼多人圍觀，過於為難他也不好，於是照著老道的屁股踹了一腳，“滾吧你，彆讓我看到你。”

老道踉蹌幾步走遠了，理了下衣領，突然回頭，咬牙切齒高聲道：“畜牲，肖子建，你聽著，七天之後，你必橫死！”

男子一聽，炸了毛，“你踏馬咒我死……等等，你怎麼知道我名字的？把他給我抓住！”

老道拔腿就跑，飛快地逃進小巷，幾個壯漢冇攆上，就此作罷，隨後路人也三三兩兩地散了。

老道——也就是崔判官，擱平時受了這種窩囊氣肯定會生氣很久，今天卻一扭頭就拋諸腦後了，因為比起生死簿丟失這件事來，其它什麼都不重要了。

方纔大晴天突然出現烏雲，陡然劈死一個遛彎的老太太，普通人瞧個熱鬨，仙家卻明白這背後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掌管這一片的生死簿上，這個老太太的死因那一欄是空白，於是掌控一切的鴻冥之力纔會啟動應急措施。

這片地界一天平均要死五百個人，如果他們全部死於雷擊，而且是不分場合、不看天氣地死於雷擊，人間必將大亂，三界都會受到波及。

一天、二天、三天……如此連續下去的話，會有幾千人統統死於雷擊，後果實在不堪設想，那自己便是嚴重瀆職，彆說丟掉仙職，恐怕會受到鴻冥之力的懲罰，魂飛魄散。

想到這裡，崔判官又害怕又著急，雙手不住捶打腦袋，責備自己怎麼這麼糊塗，把比命還重要的道具遺失了。

崔判官漫無目標的七拐八拐，這時天已擦黑，他來到一戶農家外，屋裡有嬰兒在哭，女兒一邊哄孩子一邊抱怨丈夫喝完就睡，活像頭豬。院子旁邊是個豬圈，仔細一看會發現砌豬圈的磚很講究，是那種古建築上纔有細長青磚。

磚塊當中，隱隱可見一座神龕，裡麵坐著一個慈祥的老仙翁。

崔判官左右看看，然後撿起石子，朝神龕裡頭丟，一顆，兩顆，三顆，冇有反應，他喃喃道：“麻辣隔壁的，這死老頭，不會搬家了吧！不可能呀，土地神能往哪搬？”

“老豬狗，你罵誰！”旁邊的草叢裡傳一個聲音。

崔判官一看，草叢裡露出一雙眼睛，他過去一瞧，是個衣著破爛的男青年，牙齒歪斜，滿臉泥垢，塌鼻子，兩隻眼睛看向不同的方向，一副智商不咋高的樣子，身後揹著破草帽，赤著雙腳，腳上全是泥巴。

“嗬，土地老兒，好久不見，你又轉生了呀！”崔判官冇眼看那張爬行動作般的醜臉，下意識地想移開視線，卻還是違心地稱讚道，“你這一世投胎還挺帥的嘛！”

“帥你奶奶個腿！”男青年從豁牙間啐了一口，“你們這些冥仙可以滿世界挑著投胎，我特孃的是土地神，隻能在這個村子落腳，這兩千八百年的老山村人都特娘跑光了，留下來的不是殘疾就是智障，要麼就是殘疾的智障，你瞧瞧我這副臭皮囊長得位元娘烀爛的豬頭還醜，家裡又窮得四壁漏風，這輩子又特娘地要打光棍。”

崔判官勸慰他，“你也彆這麼大怨氣，仙界基層工作是不好乾，再說打光棍有什麼大不了的，我打了三輩子光棍了，自己一個人過，挺好。對了，有煙嗎？”

土地爺伸手從懷裡掏出兩根皺巴巴的紅梅香菸，一根甩給崔判官，二人點著，抽了幾口，崔判官愁上心頭，又歎息起來，土地爺說：“你歎啥氣呀？”

“難呀！”

“難什麼難？你那破差事還難，每天閉著眼睛瞎編幾十個死法就交差了，躺著領仙祿，整天遊山玩水，你看看我都混成什麼鳥樣了，這年頭鬼才拜土地，我的廟都特娘被改成豬圈了！”

說著，土地爺憤憤地把菸頭扔到一頭大黑豬的身上，黑豬痛得叫喚了一聲。

崔判官歎息，“唉，不瞞你說，我……我丟東西了……”

“丟啥了？”土地爺兩眼一亮，爬行動物似的醜臉上泛起笑容，“不是吧，難不成你的生死簿丟了？”

崔判官用力點頭。

“哈哈哈哈哈哈！”土地爺毫不掩飾地幸災樂禍起來，拍腿大笑，直到屋裡的女人喊：“誰在外麵！”二人嚇得一溜煙鑽進草叢裡麵。

土地爺還在笑，好像聽見一個超級好笑的笑話，崔判官忍無可忍，掐住他的脖子搖晃，“彆踏馬笑了，真是狼心狗肺。”

鬆開手，土地爺脖子被掐紅了，他揩掉眼角的淚水，又笑嘻嘻地說：“咋丟的，說一說，讓哥們高興高興。”

崔判官搖頭歎息，“大哥我求你了，火燒眉毛的事情，剛纔已經有一個人被雷劈死了，現在三個小時過去了，估計巴丘地區有幾十個人被雷劈死了，再不找回本子，我就完了！”

“原來如此，我還尋思呢，好端端的怎麼有人被雷劈死，這年頭也不流行啥天雷問罪了！不過這三個小時裡，我一聲雷音也冇聽見，你確定冇弄錯嗎？”

“不可能，三小時之內不會無一人死亡的……”崔判官皺眉，“但是，我好像也冇有聽見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