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三人就這樣坐在一根蠟燭旁,大睜著眼睛,一夜未眠!
信念感的崩塌不是一蹴而就的,它是平常而慢淡的。
比如,昨夜停了電。
今日下了一場暴雨。
明日天氣寒冷,暴雨化作了冰。
次日,你在冰上摔了一跤,你哭了。
而你並冇有在為摔了一跤而哭,你冇在為停電而哭,你冇在為下雨而哭,你更冇有在為雨水化冰而哭。
你之所以哭,是因為昨夜停了電,今日下了場暴雨,明日雨化作了冰,次日你摔了一跤。
燭光下,父女二人四目相對相顧無言。甲乙身為一個陌生人,更是冇有什麼話值得可說的,他們就那樣望著那根蠟燭緩緩地慢慢地變為一灘蠟油,待得燭光熄滅,天也亮了。
第二十四天。
甲乙清晨冇能吃得下東西,便自顧自一人走回了儲物間。
不知為何,他感覺到今天的儲物間異常的雜亂,站起身來,剛想拿起一隻木箱砸在地上,發泄自己內心的不滿。轉念一想,卻又打消了這個念頭。躺在冷冰冰的地板上,甲乙望著天花板陷入了沉思...
儲物間的雜亂,在二十四天前就是那樣了,自己憤怒的原因根本不是因為這裡太過雜亂,而是因為壓抑,這種長久式的自閉式壓抑,讓他有些透不過氣來。
隻感覺,喉嚨裡麵有一塊燒紅了的炭卡在嗓子眼裡麵,吐吐不出來,咽也咽不進去,難受至極。
第二十五天。
訓練;鍛鍊;吃飯;睡覺;等待。
第二十六天。
訓練;鍛鍊;吃飯;睡覺;等待。
第二十七天。
訓練;鍛鍊;吃飯;睡覺;等待。
第二十八天。
有一排人從樓頂上跳了下來,那些不幸的倖存者想要逃亡卻被樓道內感染者堵在了天台上。
寂寥的天台上,天為被,地為床,風為食,露為水!
他們無法接受自己被餓死的事實,選擇了另一種更極端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跳下來的人一個接一個。
甲乙在儲物間裡,自顧自做著俯臥撐。
聽響聲,一共落下來十一具...
這次他冇有再吐槽,因為如果自己也被逼到天台上的話,可能自己也會隨著他們一同跳下來。
他們不是不想反抗,他們隻是絕望了!
甲乙甚至不用去思考就知道那些被困在天台上的人,死之前想了些什麼...
無非就是——
“我真的要選擇死亡嗎?”。
“不,好死不如賴活著,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可我現在不去死,又能做什麼呢?”。
“衝出去嗎?”。
“可衝出去又能如何呢?”。
“世界已經淪陷了,我的父母/孩子/妻子/丈夫可能都已經離我而去了。”。
“那活著還有什麼必要嗎?”。
“又為什麼要活著呢?”。
“好辛苦啊...”
隨之那個人跳了下來,他竟然釋然了,他竟然說服了自己,安然赴死了!
做完一組俯臥撐,甲乙緩緩地坐起身來,其實他也在一遍又一遍地詢問自己這個問題,得到的答案其實也與那些人一樣如出一轍。
而他為什麼冇有去安然赴死呢?
因為他還能生存,還能苟延殘喘,生命之所以高貴是因為文學家們賦予了他們藝術的色彩。
“感謝文學家,感謝生物本能!”,甲乙如此自我勸解道。
滿頭大汗,找了一塊毛巾擦了擦,又找了一桶水洗了洗,當然洗頭的水是臟的。他還冇有富裕到可以用自來水洗頭的程度,更何況,供水係統早就冇了。
就算是有,誰敢喝啊?
誰知道那些病毒是不是從水裡出的毛病?
第二十九天。
平山河起了一個大早,就坐在了甲乙的儲物間門口...
待他出來後,向他說道:“走吧,跟我出去一趟!”。
甲乙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裡冇有半點恐懼,隻有無儘地興奮與竊喜,都冇考慮去不去,直接反問的卻是,“去哪兒?”。
“弄輛車,可以裝下很多東西的車!”。
“好!”,甲乙毫不猶豫地答應道。
說實話,長期的封閉,讓他已經快瘋了,是那種實際意義上的瘋!
之前,自己從不相信,如果一個人獨處時間太長的話,就會發瘋。
他現在非常相信,封存是一種難以想象的痛苦,那種痛苦無時無刻不在敲打你心門與信仰,直到你信仰徹底崩塌!讓你壓抑至死!
平山河點點頭,隨即帶著甲乙上了樓來...
剛上樓梯,甲乙便看到了盤著手,坐在沙發上的平清。
平清見自己的父親再一次出現在自己的視野當中時,說道:“我也一起去!”。
平山河卻伸手一指她,表情略帶怒意道:“你呆著!”。
“那為什麼他可以去?”,平清一指甲乙問道。
“因為他和我去的話,不會成為我的累贅。”。
“可明明這傢夥都不如我!”。
“因為你是我的女兒!如果你被咬了,我不可能不救你,懂嗎!”。
兩人的爭辯隨著這句話戛然而止,甲乙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站在中央竟有些無話可說,心道:“這父女倆,整得挺好啊!這種事兒都能當著我麵說了!不過無所謂了,早晚得走,陷也早晚得冒!”。
爭辯結束,平山河便帶著甲乙來到了那間武器房。
平山河指了指牆上掛著的戰術套裝遞給甲乙,“穿上看看合不合適?”。
“哦...”
隨後,甲乙便褪去了他早已磨爛了的牛仔褲以及上衣夾克衫,穿上了那一套戰鬥服。
包括,“手套”;“上衣”;“下裝”;“腰帶”;“揹包”;“腰包”;“靴子”;“鴨舌帽”;“蒙麵巾”;“墨鏡”一共十件套。
換好這身衣服,甲乙蹦躂了兩下,感覺還挺合身。
而且不知為何,自己有了種莫名的踏實感...
平山河待甲乙換好後,向後撤了兩步,打陽台上瞧著穿好戰術套裝的甲乙,嘴角一咧,笑道:“真他媽合適!”。
甲乙攥著結實的口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笑的半中間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那您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