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一個又一個院子,一路遊廊曲折,銜山抱水。
到了二嬸處,一位錦袍長鬚的長者恰好出來。
見著江白打了個招呼,“大少爺。”
江白點頭致意。
等人走了,問了一邊帶路的丫鬟,得知是賬房的鄒先生。
原來這就是江府的錢袋子,下次碰上可得好好親近親近。
“侄兒來了?快進來。”
二嬸也適時出門迎接,滿臉堆笑。
坐定後,二嬸先開口:“江白,前日是嬸子怠慢了,你多擔待。”
“不敢。”
“紅葉和綠蘿聽話嗎?用著可還順手?”
“多謝二嬸,我很滿意。”
“滿意就好,都是府裡從小教大的,也就紅葉和綠蘿出挑些。朔兒問我要了好幾回,我都冇給。大伯也真是,既然有了你,該早些送你回來的。聽你叔叔說,這些年你在京城過得不算富裕,苦了你了。”
“一個人倒也自在。”
“身邊有體貼人終歸強一些。方纔出去的鄒先生你應該見過了,我已吩咐他送些用度到你院子裡,今後有什麼缺的,也隻管讓紅葉找他。”
“謝過二嬸。”
“不必謝啊謝的,既然是我們江家的兒郎,我當然不會厚此薄彼。”
這話江白不好接,好在二嬸似乎也不在意。
“昨晚的事我聽說了,為民除害,我們江家自然義不容辭,隻是千萬注意安全。”
這位二嬸對義不容辭好像有些誤解。
一個月了,江家都冇動手。
但是江白也管不著,看在她今天對自己很客氣的份上,就不揭穿了。
“二嬸說的是。”
“朔兒年輕氣盛,也不似你在斬妖司當差了那麼久。他不知江湖險惡,我這個做孃親的總是放心不下。往後你們兄弟二人多親近,他修煉成癡,心思單純了些,你多教教他人心善惡。”
昨晚江白的一舉一動自然瞞不過江府,這本來就是江白刻意為之。
利用江朔,引出江家高手尾隨其後。
萬一真遇到危險,這便是援手。
江白也清楚,二嬸這是在拿話點他。
任誰這般算計自己兒子,哪怕冇出事,心裡終究不痛快。
“二嬸放心,江朔是我兄弟,我自然會跟他好好相處。”
“府裡說閒話的下人我都處置過了。你二叔在書房等你,你去吧。”
“那我就告辭了。”
出門繞道遊廊,再穿過一片小園子,青石板路的兩邊栽著斑竹和幾從鳳尾。
書房掩映在竹林後麵。
“江白來啦。”
二叔江浩森正在案頭伏筆作畫,“看看我這幅畫怎麼樣。”
江白很不適應彆人在自己眼前裝杯。
竹子畫得還行,是下過功夫的。
隻是今天來這肯定不是為了賞畫。
有話不直說,非要搞文人騷客那一套。
二嬸那裡明明是要敲打自己,但是做出了一副關心的樣子來。
畢竟是當母親的,關心兒子,能理解。
昨晚到黎明,張浩森肯定是從頭到尾都知情的。
有事就說事,又搞這一套顧左右而言他,江白就有些怒氣了。
堂堂江家家主,又不是真的文人。
你要裝,那咱就裝個大的。
“咬定青山不放鬆。”
江浩森詫異地抬起頭,認認真真打量著江白。
江白麪帶微笑,任他看。
“立根原在破岩中。”
江浩森點頭。
“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江浩森終於動容,放下筆,歎道:“慷慨瀟灑,立意宏遠。”
“我找人去了趟京城,對你有些大致瞭解,如今看來遠遠不夠。”
“大哥離開這五年,看來你過得很是艱辛。”
“儘管艱難,但不失意氣,很好!”
江浩森好像誤會了,江白純粹不想看他一個人裝,這才背了首詩。
但在江浩森眼裡,似乎成了江白在托物言誌。
好像真的裝大了。
“還行吧,混吃混喝而已。”
江浩森擺擺手,“你也不過十八,不必如此苛責自己。既然回來了,自有江家給你遮風擋雨。”
“那就多謝二叔了。”
“我知你不信,那也沒關係,來日方長。今天找你來,是有件事要與你商量。”
“二叔但說無妨。”
“你回江府那日,我派了人去京城覈實你身份。”
江白神情自若,“現在看來,我這江家嫡長子的身份算是做實了。”
“大哥出去得早,我江家又特殊,想通過各種手段混進江家的勢力不在少數。此事理當慎重一些,你彆怪我。”
“二叔多慮了,當然不會。”
“嗯。但是我派去的人剛查到大哥時便被盯上了。”
“怎麼會,我在京城一直都無人打攪。”
“而且那人實力很強,找不出來,也甩不開,一直跟到了江州地界才離開。”
“這便奇了,父親已經離開五年之久,若是尋仇,早該找上我。如果不是,卻又為何?”
“你不知道?”
“我怎會知道?”
“大哥身為天權傳人,擔著很大乾係,不知吸引著多少人的目光。你怎麼會不知?”
“天權?他冇跟我說起過。”
“原來如此,大哥估計是不想牽連到你。你年紀小,估計也不知道天權。但是京城的玉衡大人,你總該知道。”
“玉衡大人,陸地神仙,我自然知曉。”
“據傳,三千年前神魔大戰波及人間,最終神明擊敗魔族重歸天界。但人間已經被打得生靈塗炭,氣運潰散,靈氣枯竭。
“彼時七位人族前輩放棄跟隨神明飛昇的機會,立誌重振山河,自稱守門人,以七星分彆冠名。
“守門人在神明重返天界之後,一手扶持了大秦王朝,至今已經三千年;
“又鎮壓了一眾修士,禁止修士繼續掠奪人間氣運開天門飛昇;
“同時成立了斬妖司,花費數百年滌清了大秦境內的妖魔。
“這纔有了人間現如今的海晏河清。
“但是到現在,也隻剩玉衡一脈仍然顯赫,其餘幾脈早就消失在時間長河裡了。
“大哥幼年得了天權傳承,離了家,我們這才知道天權一脈尚未斷絕。”
江白雖有三千年記憶,但是離得越久遠,記憶就越混沌不清。
隨著江浩森的講述,江白也慢慢理清了關於守門人的記憶。
想當初,江白還曾與這七位人族大能稱兄道弟,如今早已物是人非了。
時間有偉力,改變了太多。
隻是冇想到自己的便宜老子竟然是天權傳人,大大出乎江白意料。
按理應該瞞不住的,畢竟是仙人。
隻怪前身太隨性,不問世事。
“即便父親是天權傳人,這又如何?”
江浩森定定地看著江白的眼睛,“你可知天權遍藏天下至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