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穹修神錄 第6章

其實曾經楊葉未嘗冇有體會過死亡的降臨，不過此刻卻與之前大不相同。這一次的死亡，楊葉既不知它會如何降臨，也不知道它會在什麼時候降臨。

男人看著坐在地上的楊葉，眼神中飄過惋惜的神情。他低著頭來到楊葉的身前，剛要說些什麼，卻被楊葉抬手阻止了。

“子美兄，你不用在意我，我這人小時候染過些癔症，難免會情緒失控。倒是您，明明才華橫溢，這一腔鴻鵠之誌，如果不流傳下來，豈不是可惜了。”

一談到做詩，男人的表情瞬間精神了許多，臉上也有了血色。

“對啊，今日之事不能白遇，我要創作一首詩記錄下來。快啊！拿我的筆墨紙硯。”

女人從櫃子中翻出了筆墨紙硯擺在了桌子上，應了茅屋的破爛不堪，這一套文具也是同樣慘不忍睹。不過男人並不在意，他研好墨，忝飽筆，一邊思索，一邊在紙上龍飛鳳舞起來。

楊葉走上前去，站在男人的一旁為他研墨，邊看著紙上的字。

宣紙由於受雨水侵蝕的影響，有些地方不是會將字角暈開，就是壓根寫不上字。加上男人本就歪歪扭扭的字，紙上的一切都甚是難認。

楊葉仔細辨認著宣紙上的字，在這些奇形怪狀的字的刺激下，他腦海中的回憶逐漸湧起。

這與他當時看到的布上的字一模一樣！

紙上的字同天上的墨字不一樣，遠比那些墨字要難認的多。

“難道說要寫完的詩句，並不是天空中的，而是杜甫筆下的？”

“卷我屋上三重茅。”楊葉辨認出現在紙上的最後一句。

“在他寫完之前，我還有機會！”時間有限，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的楊葉提劍就奔出屋外。

他飛快地跨過石橋，不顧天上的急雨，鑽入河對岸的竹林之中。

所有的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屋子潮濕，天空狂風大雨，這些都已經不是自己能夠補救的了。唯有一件事還可以，那就是奪回被小孩拿走的茅草。

在竹林中奔襲一段時間後，楊葉終於又聽到了詭異的笑聲，不過這笑聲時遠時近，好像幾個小孩正在到處亂跑。

楊葉的眼睛此刻飛速捕捉著周圍運動的物體，他的瞳孔在眼眶內高速運轉，不斷看向四周，甚至是落地的樹葉，隻要被風吹動，他的眼睛就會快速捕捉到。楊葉覺察到了自己的異常，不過現在卻不是在意這個的時候，現在首要的任務，是找到剛剛那三個劣童。

隱隱的，楊葉如閃電般運轉的眼瞳泛起金光，不過他自己都冇有注意得到。

最終，楊葉鎖定了三個在竹林中亂跑的孩童。

“不出所料，這個世界雖然是真實的，但是這份‘真實’，卻僅限於詩人筆下的‘真實’，如果離開詩人目光所及之內，那麼就會變得混沌，毫無章法。《茅屋為秋風所破歌》中壓根就冇有描寫南村的樣子，所以此刻這幾個孩子根本無處可去，不過是在竹林中到處亂跑罷了。”

“對不住了。”楊葉左腳一個用力，整個身子彈射而起，向著最近的孩童飛去。

他右手化為手刀，對著孩童的脖子就劈了下去。中擊的孩童倒地不起，楊葉扶起來檢視，卻把他嚇了個踉蹌。

地上的孩童，臉上的五官隻有一張嘴。而且即使是倒地了，現在仍然在向外發出笑聲。這場景詭異異常。

“原來當時的詩人隔了那麼遠，根本冇看清孩童的樣子，隻聽到了笑聲，所以這些東西隻有能夠發聲的嘴。”

既然不是人，楊葉也就不再留手了，他抓起寶劍猛地擲出，竹林中的一個身影便應聲倒地。接著，楊葉左腳震地，隨著一個石塊的飛起，他左肘彎曲向前一頂，這石塊也向著竹林中的最後一個身影飛去。

扛著三捆茅草的楊葉飛也似的跑回了茅屋，將三捆茅草擺在了男人麵前。男人此刻還沉浸在自己詩詞的世界裡，一點冇有注意楊葉，他似乎是對自己的創作有所不滿，拿手比劃著紙上的內容，嘴臉喃喃的：“不夠啊，不夠。”

“不夠？！”楊葉心中暗歎，嘴裡默唸起詩句。

“高者掛罥長林梢，下者飄轉沉塘坳。”除了被孩子抱走的三捆，還差了兩捆。

“要抓緊了！”

樹上的茅草，如今的楊葉僅是一跳，便輕鬆夠了下來。為了找到下一捆茅草，他順著河流朝著下遊趕去，遠遠的，他就望見了在湍急的河流中來回漂轉的茅草。不過到了下遊，水勢變得越發的嚴峻，此刻茅草就在一道瀑布的正上方，因為水流的衝擊和岩石的碰撞還冇有順著瀑布掉落。

“這要是跳進去，怕不是會被水衝下懸崖。”楊葉心想，可如今情況危急，若是茅草掉下瀑布，就再也冇有破局的可能了。焦急萬分的楊葉心一橫，縱身就跳入水中，可在半空之中的他下意識地右手掐訣，口中默唸起咒法來。

“三界侍衛，五帝司迎。

萬神朝禮，馭使雷霆。

鬼妖喪膽，精怪亡形。

內有霹靂，雷神隱名。

洞慧交徹，五炁騰騰。

金光速現，覆護真人。”

隨著楊葉掉入水中，他的周身泛起了琳琳金光。河流中的水流見了金光紛紛讓道而行，這讓楊葉在河流中如履平地。

終於湊齊了所有茅草，楊葉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茅屋。此刻，男人終於抬頭注意到了楊葉，手中的筆也停了下來。

“多謝兄台幫我把茅草都找了回來，你過關了。”

話音剛落，楊葉眼前的世界又開始變得混沌起來，所有的線條都開始拆開重組。經曆了和來時同樣的情況之後，他回到了之前的店鋪，隨著眼神逐漸清晰，張文軒出現在他麵前。

“好厲害的道士啊，仙人眼，金光咒，天罡手。冇想到伯烏還養了你這麼厲害的狗。”張文軒諷刺的說道。

“我剛逃下來，伯烏就派人來殺我了，怎麼！他不想吃了我成仙了嗎？”楊葉說著，提劍就要拚命。卻見張文軒雙手一攤，嘴裡喊著：“等等！”

“剛剛偷襲老子的時候怎麼那麼乾脆，現在倒是慫了？”

“你不是伯烏的弟子嗎？”張文軒試探的問道。

“是啊。”

“那他為何要派人殺你？”

“我怎麼知道？老東西給我下藥，還想活吃我成仙。這樣的人，你也給他當狗腿子？”楊葉憤憤的說。

“怎麼是我當狗腿子？我還以為你是狗腿子。我是奉師尊之命來殺伯烏的啊。”

兩人聽完對方的說辭麵麵相覷，一時間氣氛尷尬到了極點，周圍的空氣彷彿都凝結了。最後，是張文軒開口打破了沉默。

“對不起啊，小道爺，我以為你與伯烏是同流之輩呢。怪我冇有查清就動手，實在對不住。在下藏文閣，張文軒。在這裡給小道爺賠個不是。”

“藏文閣？”楊葉懷疑的看著眼前的青年，這人一身的書生氣，雖然腰間彆了把佩劍，眼神中卻是一點殺氣都看不出來。誰能想到，剛剛這人還想用法寶置自己於死地。

“藏文閣可是個好地方？張兄能否給我引見引見？”

“好地方啊，小道爺破了我的法寶，那可是世間能人，就是你不提，我也要帶你去找師尊聊聊的。”張文軒笑著說。

正當兩人還在客套之時，一個巨大的聲音響徹天空，這是一個老者的聲音，不過中氣十足。當聽到聲音的一刹那，楊葉整個人都瞬間緊張了起來。

“楊葉！我知道你在這，為師來找你了！馬上出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