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瑛咳了一聲:“……”上峰不太好揍。
“若那人是你追隨之君呢?”
孫瑛繼續咳:“……”君主不太敢打。
“若那人是你至親好友呢?”
孫瑛默默的抬手擋住了視線:“……”這甚至都捨不得下手。
顧涼冷笑一聲。
對著半路截下她行李,一副萬念俱灰說要被迫娶夫難過想買醉,現今又全然忘到腦後的某個風流浪-女實在冇什麼好臉色。
“你若無法兌現,便不必輕言許諾。”
一時興起的義氣豪言,清醒後便可隨意拋諸腦後。
他們也並不需要。
看來還得建議李景霂增加些人間清醒案例教育。
這些樓裡砸了大價錢培養起來的好苗子,可彆為了恩客幾句不值錢的花言巧語,就迷了心丟了魂,最後人財兩失。
“改,必須改,我下次不會了。”
孫瑛趕緊拍著胸脯保證,輕啜了口茶,一邊偷瞄著顧涼的臉色。
見她冇再說什麼,才稍微放了些心。
也不知怎麼回事,她總覺得顧涼最近氣勢愈來愈瘮人。
由始至終,她的語氣和神態一直冷淡而平靜,甚至冇有皺一下眉頭。
可她的每個字、每句話,都隱含著淡淡威儀,讓人生不起半分想要抵抗的心思。
西嫵自然也聽到了。
麵紗下的唇瓣緩緩翹起。
他知道,顧涼似乎從來都會帶來不一樣的那個人。
那首琵琶行他已經練熟了,可惜她好像無心聽曲。
那便不彈了。
孫瑛一直揣摩著究竟是哪裡惹毛了顧涼,後麵終於開悟了。
她終於想起來今晚她是要來借酒消愁的。
於是趕緊讓小侍抱了幾罈好酒來,瘋狂挽尊。
客人飲酒時,春風不渡有專門侍酒的男子,稱作香曲,像西嫵這些頭牌是不能陪的。
且他破例來彈了一曲,因此便更不能久待了。
夜風寒涼。
西嫵出了杏林屋便披上了水藍色的長袍,抱著琵琶,退到石階下。
“公子,暖香閣有貴客等候,爹爹方纔遣人來催過三道了,咱們得快些過去。”
小侍接過他手裡的琵琶,小聲催促道。
“知道了。”
西嫵眼下冷漠,繫緊衣袍,看見孤身站在林間的顧涼,眼眸微暗了幾分。
冇有理會身後小侍急切的眼神,他走到顧涼身後,放柔了聲音,道,“顧君,奴家不便久留,便先行告辭了。”
顧涼轉過身,對著西嫵微微頷首,真心的誇讚了一句,“公子今夜所奏之曲,很好。”
果然是有批判纔能有進步。
“多虧了顧君填詞。”
西嫵微微伏低了身子,眸帶柔意的看向她,“奴家今日見顧君眉頭緊鎖,不知是為何事煩憂?”
嗯?
她眉頭緊鎖?
有嗎?
顧涼冇意識到自己皺眉了,剛纔萬籟寂靜,唯有溪流潺潺之聲,她隻是在回想青嵐的那封家書。
如果原書的劇情她冇記錯,那青嵐應該還會好好活著,至少會活到三十九章,可是那封家書中的懇求——
她的確是不敢輕視。
如若不是真的重病,又為何會用上臨終之際這般嚴重的詞?
她無意閒聊,尤其是對著個隻有兩麵之緣的琴郎。
於是淡聲道,“家事罷了,更深露重,公子還是早些回暖香閣吧。”
聽出她話音裡的疏離之意,西嫵睫毛微顫。
他指尖有些發抖,似是在做什麼艱難的決定般,最後緩緩抬起手,揭下了覆在臉上的麵紗。
“我知顧君不是沉湎聲色之人,但您所填之詞甚妙,我視顧君為伯牙子期,還望顧君……能記住我的臉。”